《大雨过后,我一直都在》第36章


,你是否还是觉得不快乐?”
她咬住唇,终于坦诚:“我害怕,宋迟。看到你的时候,好像所有的往事一起回来了。”
他默不作声。
空姐过来再次提醒他们系好安全带,飞机马上就要起飞。
夏耳别过头去,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秋日的阳光从舷窗里照进来,落在她眼皮上,她已经预感到这场旅途必将滞重无比。
展会开始前一天夏耳在展览大厅布置公司的展位,宋迟带着底下几个经理过来巡场。周围人太多,他们并没有打招呼,他也只是例行公事地看了看便走。
因为隔天是开幕式,那一晚便特别忙,那些同事都是俄罗斯人,懒惰出名,才不管你明天开幕还是闭幕,一到下班时间秒速走人,拖一秒钟都觉得吃亏。夏耳曾经在这里工作,最头疼的就是这点,幸好习惯了这点也有所准备,不至于太沮丧。到最后展位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反观国内来参展的公司,都是老老实实加班的员工,哪里敢早溜一分钟。
夏耳是想得开的人,只加快动作把手头的事情都做完。最后忙到快10点,她检查了一遍,然后弯腰打扫场地,把地上零碎的纸板和胶带都处理掉。有人在身后叫她,她直起腰转过身去,原来是奥列格。
他给她带了晚餐,现在这个时间,外面街上已经几乎没有店铺开门了。
“让中国来的朋友加班,真是过意不去。”奥列格手背在身后,微微弯腰鞠躬,十分绅士。
夏耳被他逗笑,原本还有的一点抱怨现在也没了,好脾气得接过饭盒:“所以你终于良心发现,想起来我还没有吃晚饭。”
“虽然我很乐意在你面前展现一点绅士风度,”奥列格摸摸鼻子,“但朋友一场,我不能抢了那个人的功劳。”
“谁?”夏耳说着便打开饭盒,里面居然不是预料中的熏肉、土豆泥以及黑面包,而是一份中餐,还是温热的,她顿时明白过来这是谁的功劳。
“他在哪?”她合上盖子问,“为什么让你送过来?”
“我不知道,”奥列格耸耸肩,做无辜状,“或许他觉得你还不想见他。”
夏耳收拾好东西出去,她在展厅外的大厅里坐下来。室内温度高,她只穿着单衣,打开饭盒一口一口吃起来。这里的米饭算不上好吃,调料的味道总是怪异,但是比起面包已经好太多,她不该浪费他的一片感情。
身边有人坐下来。
夏耳并没有抬头,只当是奥列格,还跟他开玩笑:“你怎么还不回去?晚回了你妻子会不会把你关在门外?”
“恐怕我还没有这种荣幸。”身边的人淡淡地说。
夏耳握着叉子的手瞬间顿住,她抬头,宋迟已经不动声色得坐在她旁边。
他平静得看着她,然后说:“先吃饭,吃完我送你回去,天晚了不安全。”
她讪讪一笑:“既然你都来了,为什么还要让奥列格特地跑一趟,你也知道俄罗斯人特别懒,这会儿不在外面喝酒就该躲到被窝里去了。”
“原本不打算露面的,看你吃的香,忍不住就过来了。”他笑一笑,不像是说谎。
“谢谢。”她扬了扬手里的饭盒,真的很感激。
“从再见面开始,你就一直在对我说谢谢,”他轻叹,“难道我们已经没有别的话好说了吗?”
“还有,今天天气很坏。”
他勉强笑一笑:“奥列格总说,不要期待莫斯科有好天气。”
回去时,他们走过展馆外面道路两旁高大的苹果树,夏天的时候这里苹果成熟,缀满枝头,香气四溢。果子掉在草坪里,没有人会去捡。
然而此时天气已经冷了,地上的枯枝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
他们一路无言,沉默地回到了这次展会下榻的宾馆,出电梯前宋迟塞给她一张卡片:“明天下午,我在基辅火车站码头等你。”
夏耳接过那张纸片,是一张莫斯科河的船票。
夏耳回到房间,安梁联系不上她,在MSN上给她留了言。
她计算了一下时差,此时国内已经凌晨三四点,于是放弃了打电话的念头,只给他发了条信息,告诉他一切都好。
隔天的开幕式,夏耳躲在人群里看着在台上发言的宋迟。她也想知道分别七年后他现在的模样,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已经让她引以为傲,也长成更加成熟可靠的男子,可是该以什么面目相对,站在台下的她,仿佛依然是当年那个卑微怯懦的小小女子,他是她曾经最珍贵的东西,她却早已失去了他。就连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因为伴随着成长的痛苦,她都不敢回忆。
下午有中方客户找他们公司洽谈货运代理协议,遇上比较严谨的对象,看不惯俄罗斯人一边喝酒抽烟一边谈生意的做派,于是夏耳出面解释报关、结关手续还有保险、税收政策,又跟对方讨论很久货物的运输方式,收发货指定的港口是否季节性港口、船只的租赁费、信用证各种细节,足足谈了两个多小时才签下这个单子。其实这并不是她此次展会负责的工作,然而仿佛手头有些事做,她才不会觉得坐立不安。
冬天的莫斯科,四点多的时候就会天黑,此刻室内开足了暖气,鲜花怒放,温暖如春,她站在休息区的落地窗前,不知道这样冷的天气,他会在码头等多久?
最后还是穿上大衣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了一些细节。10。5/云上
、十二、(1)
夏耳到码头边停下来,在寒风里大口喘气。
宋迟果然还在岸边等她,穿着卡其色的大衣,夕阳里,坐在石岸上抽烟,慵懒沉郁的姿态引得来往不少穿短裙和长靴的靓丽少女们频频回头驻足。
她慢慢走到他跟前,他抬头,眯起眼打量她,然后笑了笑:“你还是穿红色好看。”并不问她为何到这时才来。
她微微笑起来,用围巾半兜住脸,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因为来得太急,此刻迎面站在河边的夕阳里,面色微红,眼睛明亮,穿一件红大衣,似油画里的女子。
他眼里也是暖暖的笑意,仿佛那么长的等待都不以为意,却站起来,拍了拍袖子上的烟灰,岸边的一群鸽子被他惊起,扑棱扑棱得躲开。
船票已经过期,此刻应该也接近打烊,他们沿着河岸一路往前走。
“我以为你不会来,你总是那么固执又胆小,说不定又要找各种各样的借口。”
“船开了你怎么不走,在外面这么久,小心别冻坏了耳朵。”
“已经等了就不介意多等一会,要是我走了,就不知道你来过。”
“宋迟,我是不是总是让你很失望?”
他回头看她:“刚才我坐在码头边,一直在想,你有没有后悔过当时离开我来这里?”
她双手插在口袋里,面对着他微眯起眼:“刚下飞机就后悔了,那一天很冷,是我在莫斯科这几年温度最低的一天,机场很破旧,包括这个城市,都保留着五六十年代的建筑。地铁里的人面无表情,晚餐很可怕,吃不到米饭和蔬菜,没有可以好好说话的人,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来这里做什么,还有,我一直在想念着你。”
“我也后悔了,我太尊重你,你那时候多骄傲敏感,但是你的人生还很长,你还什么都没见识过,我不能帮你做决定,可是我也一直后悔到现在。”
每个人爱人的方式不同,至少他已经给予了她足够的尊重和自我,他原本是多么骄傲的人,但是他知道她有太多顾虑,她从来不是为他一个人而活。
“如果没有走,或许我们现在也已经分开了。”她说。
“在面对我的时候,你总是这么没信心,”他苦笑一下,“你知道为什么我约你来码头?”
“为什么?”
“你在莫斯科的第三年,我来看过你一次,那时候你在做导游,我混进了旅行团跟着你们一起上了船游莫斯科河坐在最后面看你。你那时胖了不少,也比在国内的时候开心很多。”
“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她在心里苦笑,胖是因为饮食习惯,笑是因为职业要求,可是这种时候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你说不定已经忘了我。”
“那个时候,你准备跟沈纹结婚?”怎么可能忘记,就在那之后,蒋子渊便带来他结婚的消息。
“是,”他沉默良久,一语带过,“那年我妈生病,想有个贴心的人照顾,顺便帮她干女儿实现梦想,沈纹八岁就想嫁给我……但是她要太多,我给不了,我们结婚后不久就分居了……尽管觉得渺茫,我还是期望着,你能回来。”
“这样对她不公平。”
“都是你情我愿的事。”
确实,你情我愿,无可厚非,夏耳沉默许久,然后说:“你还记得你带我去做的那件旗袍吗,那天我拿到了它,可是我比以前胖了,已经穿不进去。我怕对你来说我也像那件旗袍,看着完美如初,其实已经不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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