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太空奥德赛》第24章


而那也仅仅是薄薄一层有毒的甲烷。
所以,远古时代光临过地球的月亮的生物,或者不仅来自地球之外,而且来自太阳系之外——是恒星的来客,在适宜的地方随处建立过基地。
许多科学家断然否定这种可能性。他们指出,有史以来最快的“发现号”也要用两万年时间才能到达人马座α星——如要进入银河系的深处,则要花几百万年。即使在未来的若干世纪后,哪怕推进系统改进到难以想象的程度,最后还要遇到光速这个不可逾越的障碍,那是任何物质的东西所不能超越的。所以,T·M·A·-1的制造者必定是和人类来自同一太阳系的;而且,既然他们在近代历史中从未出现,他们大概早已绝迹。
有少数人表示不同意。他们争辩说,即使从一颗恒星到另一颗恒星需时若干世纪,对于有充分决心的探险者也不是什么障碍。在“发现号”上使用的冬眠技术就是一个可能的答案。另一个答案是一种完全自给自足的人造世界,被用来从事可能持续若干代的旅程。
不管怎么说,为什么认为一切高级动物都象人类一样短命呢?宇宙间也许存在着某种生物,对他们来说进行千年的旅行只不过略嫌单调而已……
这些争论虽然是纯理论性的,却包含着具有极重要实践意义的一个因素,即“反应时间”的概念。如果T·M·A·-1确实向恒星发送了信号——譬如依靠土星附近某种进一步科学设施的帮助——那么这种信号要经过许多年才能到达目的地。所以即使它马上得到反应,人类还是有个可以长达几十年的——更可能是长达几世纪的——喘息时间,对许多人来说,这是一种令人安心的想法。
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因此感到放心。有几位科学家——他们大多数是研究物理的广泛边缘学科的探索者——提出了这样一个令人不安的问题:“我们能肯定光速是不可逾越的障碍吗?”是的,狭义相对论已经证明是相当持久有效的,不久就要到一百周年了;但这理论也开始出现一些漏洞。就算不能对抗爱因斯坦,回避开他总还是可以的。
主张这一观点的人怀着很大希望谈论着进人高度空间的捷径,比直线还要直的线,以及超空间的联系。他们喜欢引用上个世纪一位普林斯顿大学数学家很形象的新词:“空间的虫眼”。有人批评说,这种想法太玄,无法认真对待,回答这种批评时他们引用了尼尔斯·博尔(尼尔斯·博尔1885—1962,丹麦物理学家,从一九三九年开始任丹麦科学院院长。他奠定了现代原子和分子结构的理论,对核结构和核反应理论作出决定性贡献,被认为是历史上最伟大的科学家和思想家之一)的名言:“你的理论是疯狂的——但还没疯狂到不真实的程度。”
物理学家之间争论难以同生物学家间的争论相比。生物学家们讨论那个老掉了牙的问题:“地球外的理性生物是什么样子的?”他们分为两个敌对的阵营——一方坚持“他们”一定是人形的,另一方则同样坚持“他们”不会象人。
主张第一种说法的人认为:两条腿、两只胳膊、主要感觉器官都在最高点,这种安排是最基本的、最合理的,难以想象出更好的设计。当然会有一些次要的区别。比如:六指而不是五指,皮肤和毛发颜色不同一些,五官的安排特殊一些;但是,大多数来自地球外的理性生物——通常简称E.T.S——都会同人类极其相似,在灯光昏暗中或在远处是不会引起人们注意的。
这种同形论的设想受到另外一些生物学家的嘲笑。这一批生物学家是真正空间时代的产物,自认为不受过去偏见的影响。他们指出,人体的定形是成百万年进化选择的结果,而这些选择又是经过无数年代偶然发生的。在无数次的决定性时刻,遗传家的骰子本来都有可能掷成另一个样子,说不定后果更要好一些。因为人体实在是个临时拼凑成的怪物,到处都是不起原来作用的器官,改变作用又并不总是成功的——甚至还残存着废弃部分(比如盲肠),这些部分甚至比无用更坏。
第三章土星的光环
在过去三个月里,鲍曼已经完全适应了他的孤独生活,几乎已经记忆不起其他的生活方式了。他已经超越于绝望与希望之外,安居于一种大体上是机械性的日常生活。只是偶尔出现一些危机,那是在“发现号”的这个或那个系统显得有些失常的时候。
然而,他还未能摆脱好奇心,有时侯想到他正在驶向的目标,不禁满怀激情和力量。他不仅是全人类的代表,而且他今后几个星期的行动还可能决定着人类的命运。在整个历史上,还不曾发生过类似的情况,他乃是全人类特派的——全权的——使节。
这一想法在许多微妙的方面支持着他。他保持自己衣着外貌的整洁;不论他多么疲劳,从不少刮一次胡子。他知道任务指挥站在密切地注视着他任何不正常行动的最初征兆,他决心使他们毫无所获——至少不让他们看出自己有任何严重的病态。
鲍曼已经觉察到自己行动方式上的某些改变;在当前的情况下不发生任何变化是难以设想的。他不再能忍受沉寂:除了睡觉,或是同地球通话,他总是把飞船的扬声系统开到震耳欲聋的程度。
尽管还在一千万英里之遥,土星此时已经比在地球上看到的月亮更大。以肉眼观察,土星已极为壮观;通过望远镜看,则更加不可思议。
土星的形体可能被错误地当成处于比较平静状态中的木星。
它也有类似的云环——虽然颜色要淡一些,看起来不那么清晰——也有类似的大面积大气浮动。但是这两颗行星之间有一个明显区别;甚至用肉眼一瞥,也能看出土星不是圆的。它的两极很扁,有时使人觉得它仿佛有些畸形。
然而,土星的辉煌光环不断把鲍曼的视力从行星本身吸引开;光环的复杂细节和缤纷的色彩,使它们本身就象宇宙一样丰富。除了内环和外环之间的主要鸿沟之外,至少还有五十种其他的分界或者划分。使土星的巨大光轮在明亮度上有清楚的差别。
就好象围着土星的是几十条同心圈,互相连接,而且都是扁的,仿佛用极薄的纸做成。光圈看起来象件艺术品,或是脆弱的玩具,只宜观赏,不宜摸触。鲍曼无论如何也难以真正体会到土星体积之大;他也很难相信,整个地球如果放在土星上,也不过象一颗轴承滚珠在餐盘上滑动。
有时候,一颗星星飘到土星光环的后面,只不过稍稍减弱一些亮度。星光照常穿过光环的半透明物质,只是在遇有沿轨道旋转的大岩块遮挡时,星星才略微眨一眨眼。
正如早在十九世纪就已经知道的那样,这些光环并不是坚固的整体;那在力学上讲是不可能的。它们乃是无数万块岩石——可能是一个月球靠得太近,被土星的巨大引力拉碎后留下的残渣。不论其来源如何,人类得以一见总是有幸的;在太阳系的历史上,它可能只是瞬间即逝的现象。
早在一九四五年,一个英国天文学家就已指出,这些光环是暂时的;引力作用不久就将予以毁坏。从这种说法反溯回去,可以推论它们的产生为时也并不很久——不过就在二、三百万年以前。
然而,土星光环竟与人类同时产生,对于这一奇特的巧合却还从来不曾有人稍加思考过。
“发现号”这时已深人到土星的分布广泛的卫星体系中间,土星本身也已在前方不到一天的路程之内。飞船早已越过由最外缘的菲比所划定的边界;菲比是沿着距离土星八百万英里、在一条不正圆的轨道逆转的一颗卫星。前方还有贾庇忒、海庇里昂、泰坦、丽娥、戴恩、铁西斯、安西拉达斯、米玛斯——以及那些光环。
其他的各个卫星都被偶然相碰的彗星砸了许多坑穴——虽然不象火星上那么多——表现出明暗交错的杂乱格局,这里或那里还有些光点,大概是冰冻的气块。只有土卫八有它独特的地形,确实很奇特的地形。
然而,鲍曼在进入土星体系的中心地带时,也顾不上研究土卫八了,因为此行的高潮——“发现号”的最后摄动运转——已经迅速临近。在飞经木星时,飞船曾利用木星引力场来增加自己的速度。现在,飞船必须做相反的事;它必须尽力减速,不然就会逸出太阳系而飞向其他恒星。它现在所走的路线是设计好把它最后圈住,使它成为土星的一个新卫星,让它在一个长达二百万英里的细长椭圆轨道上反复运行。这个椭圆轨道的近处几乎擦过土星,远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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