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温室》第12章


最后他们钻了出来,排成一队。邦德·艾巴·鲍迪领头,莉莉·约断后,个个低着头,探路前进。蜘蛛树的身躯条痕交错,坑坑洼洼,沿着这一陡斜的身躯往前爬也真不容易。发根斑纹颜色深浅不一,有蓝的、黄的、黑的各种颜色。从空中看下去,这些颜色把蜘蛛树的庞大躯体分成几段,形成一个天然的保护色。一些低级的寄生植物就在这一躯体的许多地方生根,完全从这一宿主身上吸取养分。要是蜘蛛树贸然挤进不同的环境,大多数的寄生植物都会死掉。
这些人步履艰辛。蜘蛛树一转动身子,他们全会被摔倒。蜘蛛树竖起来时,人们爬行就更显得陡峭,向前进就越加缓慢。
“就在这里!”一个叫做考婴的女人叫了一声。
他们最后找到要找的地方,就是虏囚要他们找的地方。
大伙儿都拔出刀,团团围在考婴身旁,朝下看,发现发根整整齐齐一排竖起,露出一片光秃空地。人站得多宽,这块地方就有多宽。空地中有块圆圆的疤盖,莉莉·约蹲下身子用手摸摸它,疤盖极为坚硬。
罗·金特把耳朵贴上去听听,毫无声息。
大伙儿面面相觑。
他们一齐跪下来,拿出刀子来撬。蜘蛛树一转动身躯,他们一一倒下。一个芽苞在附近升起,扑棱一声滚到陡峭的身躯上,随之就落到地上。它滚到地上就被鲨针吞食掉了。大伙儿又继续使劲撬。
疤盖松动了,大伙儿把它打开。他们看到一个黑魆魆、黏糊糊的洞穴。
“我先下去。”邦德·艾巴·鲍迪说道。
他爬进洞穴,其他的人也跟着下去。等到最后一个人进去时,他头顶上空一片漆黑,呈现圆形。疤盖又渐渐返回原位。当疤盖开始复位时大家听到了轻轻的、口齿不清的说话声。
他们在一个洞穴里待了好久后就蹲了下来。这个洞穴轻微跳动。他们蹲着,各自拿好刀,翅膀都服在身上。大家的心都在怦怦乱跳。
从各方面判断,他们已进入敌方区域。这是最顺利的一次。蜘蛛树只是偶然和人做盟友,它吃起人跟吃任何东西一样便当。这个洞穴是它的天敌黄黑相间的虎头蜂进行破坏的杰作。怙恶不悛、机智多谋的虎头蜂是惟一活着的昆虫,就凭其本能把最难以征服的生物变成它的捕食物。
母虎头蜂飞到蜘蛛树上,并在它身上钻出一洞,将它挖掉后,就待在里面,将它备作产房。它把蜘蛛树掏空了后,就用其尾部毒针给蜘蛛树注上一针使这个洞无法修复。母虎头蜂就在这里产卵后再爬出来。卵孵出后,幼蜂就靠这新鲜活的生物吸吮养分。
过了一会儿,邦德·艾巴·鲍迪发出一个信号,大伙儿就往前爬,笨手笨脚地顺着洞爬过去。大家的眼睛都盯着一道微弱的冷光往前爬。四周的空气异常阴湿。他们爬得很慢很慢,因为他们听到前方有点动静。
突然他们头上也感到有点动静。
“注意!”邦德·艾巴·鲍迪叫了一声。漆黑中有个东西撞到他们身上。
他们还没来得及搞清楚怎么一回事,洞穴内转了一个弯;母蜂的产房加宽了。虎头蜂的卵孵出了。无数幼蜂大颚张开,有人的巴掌那么大,转身撞到入侵者身上,既愤恨又恐惧,不断发出尖叫声。
正当邦德·艾巴·鲍迪举起刀向第一个来犯的虎头蜂劈过去时,另一个人也举起刀砍掉了他的头,他倒了下去。黑暗中他的同伙也一起压到了他身上。他们往前一挤,躲过了一个个发出劈劈啪啪响声的蜂颚。
幼蜂头部坚硬,身子却很柔软,肥壮。一刀划过去,幼蜂被击倒,内脏流了出来。所有幼蜂都拼命,但不知道怎么搏斗。人们举刀乱舞一阵就闪避一下,又乱舞一阵。其他的人都没死。大伙儿背靠着洞壁乱砍乱戳,砍掉蜂颚,捅开幼蜂脆弱的腹部。他们既不出于仇恨,但手下也毫不留情,不停地砍死幼蜂,直到个个双腿踩进稀泥有膝盖深,无法动弹为止。幼蜂四处乱窜,哀鸣死去。哈里斯很高兴叫了一声,砍死了最后一只幼蜂。
他们11个人疲惫不堪,慢慢返回洞里,稍作休整后又等了一会儿。
蜘蛛树躺在一片芎藭树上,蠕动了一下身子。一阵阵兴奋感隐隐约约透过全身。有些事它已完成,有时事还得办。该完成的事它早已完成,该去办的事还得去办。它拱起身子,吹出一股氧气。
起先它慢慢地缠上藤索,爬上蜘蛛网。这里的空气稀薄。它总是在进入永恒的下午时分的环境之前要在这里停留一阵。它总是如此,可这次似乎没必要在此作短暂停留。是否有空气倒无所谓,可就是终日酷热得糟糕,酷热令它混身起浮泡、刺痛、发躁。
热得受不了就会诱哄它出发,不断攀高。
它从丝囊中喷出一缕丝索。它看好目标加快速度使整个庞大的植物身躯直往上冲,飞离虎头蜂出没地带。前方相距甚远之处泛起一道半圆形的虹光,白蓝相间。这道光可引导它直往向前。
前方是个既可怕又神奇,既生气勃勃又深邃莫测的地方,空旷一片,是未成年的蜘蛛树生长的好地方。任凭它侧身加速飞奔,没有任何物体会阻碍它……
……只是在它身躯深处有一伙人把它当做方舟去干他们的勾当。它不知不觉地把他们带回极其久远之前属于他们的世界。
第七章
这座树林,大部分笼罩着一片寂静。
这片寂静似乎能承受住覆盖着这个星球白昼一面树叶的重量。它是数百万年来形成的。太阳在衰变的第一阶段释放越来越多的热量。随着太阳散发出过多的热量,这里的寂静就日益深沉。但一片寂静并不能消除生命。到处都有生命存在,并以惊人速度增长。然而,随着太阳辐射增大,动物王国中大部分物种遭到毁灭,植物生命却步步取胜。名目繁多的植物主宰着整个世界,但植物却渺无生息。
新组成的这一伙人以托埃为首,踏着无数的树枝往前走,但也没打破林中的寂静。他们在圣顶上走着。为免遭天敌的袭击,他们随意选择路线,毫无目标地往前走。恐惧的心理驱使着他们,目的就是要躲过天敌。横倒的树枝给他们造成一种安全的假象,所以他们还敢继续往前走。
一条白舌使他们止步。
这条白舌渐渐伸向他们的一侧,不断向起庇护作用的树干逼近。它像一条蛇样纤维状圆筒的东西,全身光滑,但却健壮有力,不声不响地从圣顶滑下,并向相距甚远的大地伸去。大伙儿看着它出来,看着它的舌尖穿过树叶伸到树林里的地里去,看着它伸出得越来越长。
“是一只吸食鸟!”托埃对大家说。虽然她的领导地位尚未确立,但多数的孩子,除了格伦以外,都站在周围,以急切的眼光时而望着她,时而又看看那舌头在动。
“它会害人吗?”法伊问道。她才五岁,比最小的还小一岁。
“我们可以弄死它。”维吉说道。他是个男孩子。他在树枝上跳上跳下,因此他的俑像总格咯格咯响个不停。“我知道怎么弄死它,我去弄死它!”
“我去弄死它!”托埃说,坚决要维护自己的领导威望。她往前走着,从腰上解下一根绳子。
大家还不信赖她的功夫是否到家,都焦急不安地望着她。他们中大多数都已长大成年轻的成年人,肩膀宽阔,手臂坚强有力,手指修长。他们中间有三个是男孩子:一个是机灵聪明的格伦,一个是过于自信的维吉,再一个是沉默寡言的鲍斯。三个中格伦最大,他这时走在最前面。
“我也知道怎么捉住这吸食鸟,”他对托埃说,两眼盯着依然往深处伸下去的长长白舌,“我会扶着你,保证你的安全。你需要人帮忙。”
托埃朝他转过身子。她微微笑着,因为他长得很帅,而且终有一天他会和她结成伴侣。接着她又皱起眉头,因为她是这一伙中的头人。
“格伦,你现在已成男人了。除非是在求爱时节,否则大家都严禁碰你。我会捉住这只鸟。然后我们大家都到圣顶上去,把它杀了吃掉。用它来款待大家,庆贺我成为大伙儿的头儿。”
格伦和托埃两人目光疑惑相视。正由于托埃尚未确立头人的地位,格伦很难设想扮演反叛的角色,他也不愿意去设想这一点。
他不同意她的想法,但却尽力掩饰自己的观点。他转过身,用手指摸着垂悬在腰带上的俑像。这木头俑像会给他增添信心。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他说道,而托埃早已转过身去了。
这只吸食鸟就栖息在这座树林的最高的树枝上。由于它原是植物变来的,所以智力不太发达,仅有的神经系统也发育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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