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中王国》第9章


亭长等人走后嫂子用苍凉的声音问:“你愿意走?”
他用滚滚热泪回答嫂子。
他随着队伍上路了。不时地,他回首遥望家乡的方向。嫂子,我对不住你。到了骊山,他就参与了给始皇帝造墓的浩大工程,他淹没在忙忙碌碌劳作着的浩大人群中。但是,人群中有一个他,不时遥望家乡的方向,那里有他的嫂子。他出现幻觉,幻想当上了军官的哥哥回到了家,嫂子该会多么高兴,嫂嫂该把他的小叔忘记。当上了军官的哥哥回到了家,那狗亭长该会像狗一样地向他点头哈腰。狗亭长给我派徭役时他娘的仿佛我连名字都没似的。哥哥,你的官儿要是再大一点儿,人们也会敬我了,我也不会在这被驱使。当手中的活儿重新清晰的时候,巧手刘便陷入深深的忧伤之中。在忧伤之中,他的活儿干得很精巧,深得同行和工头儿的赏识。秦军勇不可挡,消灭了各个诸侯国,建立了大秦国。环绕着始皇帝的寝宫,布置了壮观的兵马俑阵。同真人真马相同比例的兵马俑,既体现了始皇帝生前的赫赫战功,也体现着始皇帝在另一个世界的威势。千军万马。单独的一个立在眼前,感受的,是一个陶匠的好坏。但是在它们排成的阵势中你感受到的却是皇帝的神圣。你太渺小了你的选择只能是服从服从服从!陶匠中的佼佼者选出参与兵马俑的塑造。塑造人和塑造陶器可决不是一档子事。巧手刘自然被选了出来。而且在被选出来的人中他仍然是佼佼者。已经有几位将军俑出自他的手。当需要塑一位左军、右军、中军三军统帅时,他觉得这活儿应该是他而且很希望是他的。因为想干所以他才担起心来,担心落到别人的头上。所以工头儿们在工地和那位工地总指挥章邯正议事儿的时候他站到他们的面前。当他们注意到他并用目光询问他的时候他说:“那将军让我造吧。我能造好!”他清楚地记得当时章邯皱紧眉头。“他是说他要造那个俑将军。他行。”一位工头向章邯说。章邯直视着巧手刘点了点头。巧手刘有些激动,向章邯深深地鞠了一躬,说:“谢大人,小人一定造好。”
这是一位统帅三军的将军。巧手刘不时地念叨着。有时他整个儿的人呆住了,陷入了凝思苦想之中。有时泥屑儿纷飞他会一气呵成地完成了一个局部的塑造。夜晚他曾梦见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巡视工地,工头儿们卑躬屈膝地簇拥着他。那将军, 分明是哥哥。他也来到了这制俑的工地。只是瞟了一眼巧手刘呕心沥血塑制的未就的将军俑就将目光移开他根本就忽略了巧手刘的存在。我是你的兄弟呀,巧手刘在心中呼喊他想从口中喊出但嗓子眼儿仿佛太细了硬是把他的呼喊卡住。但是那威风凛凛的将军似乎听到了什么他回过头来望向巧手刘望向巧手刘似乎认识又似乎不认识。巧手刘也直直地望向将军心中一遍又一遍地说我是你兄弟我是你兄弟。那将军就终于走向他。后来他发现那将军的目光已经从他的身上移到那未就的将军俑。那将军的身影消失在俑中,那个俑轮廓就不再模糊不再粗糙一个具有生命力的艺术品诞生了!但是巧手刘向着将军俑失声痛哭我的哥哥我的哥哥,在痛哭中他醒来面对漫漫长夜。他不时地想到这梦。他的心中充满忧伤。他想着梦中的那位将军,那威风凛凛的甲胄,那威仪而又暗含慈善的面容,令他每一下刮削都胸有成竹。偶尔,会有工头儿立在他的身后,静静地立在他的身后。他用他的感觉看到工头儿点点头儿离去。各个组成部分经过了窑中的焙烧,组合到了一起,三军统帅矗立在人们的面前。他有别于其他的将军俑,在他身上勇猛刚武体现得更内在更含蓄因而更有力量感。他沉静地向前瞩望着,是瞩望着他的士兵吗?抑或,瞩望远方的地域计谋着如何为皇帝开疆扩土。一手搭在剑柄,难以捉摸是准备随时抽出长剑一声呐喊叫勇士们冲锋陷阵抑或,就是一种休闲。另一只手微张着,稍稍有点儿向前伸,垂放在腰际。章邯在工头儿们簇拥下来了。他伫立在将军俑前。他的那张脸,表情也是叫人难以捉摸。但是他伫立在将军俑前,这时候巧手刘瞅章邯很亲。他真的觉得章邯有点儿像这位将军俑。可是,我塑造的是我的哥哥呀。我的哥哥,他要是章大人这有多好。美妙的时刻很快结束,章邯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地跟他的属下们说:“三军就交给他统领吧。”其实这话应该说得有点儿幽默感但他偏说得硬邦邦说完他便停止了伫立到别处去巡察了。剩下的巧手刘,呆呆站立心里冷冰冰。他缓缓抬头望向将军俑滚下两滴泪珠。哥哥,你怎么可能当上将军呢?
十一
死去的宫女的尸体被扔进了暗河,湍急的暗河。蔫巴龟、老袁、哑巴儒者把尸体运到始皇帝寝宫的石门那儿,外边儿接应的人再向暗河中扔。
“该不会把河堵了吧?”外边儿有人叨咕。
“这水流儿这么急,不会。再,别太集中扔。”有人道。
外边有时接应得慢了,冷眼站着的大力士就上前踹一脚那垫着一个铁鼎半开的石门吼道:“赶紧!你们也都死了吗?”那边儿就出现片刻寂静,好像在等待还有什么训斥似的。没有,因为大力士也在等待他训斥的反应。于是那搁在石门下边儿的尸体就被人拽走,就听到接连不断的扑通声。似乎怀有恶意,把暗河堵上得了,统统——淹死。
“这尸体冲出去会被发现的。”有人说。
正拽尸体的哑巴儒者听到外边儿这么说,就询问地望了眼大力士。大力士没有叫停止。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河中突然冒出一批尸体还全他娘的是女的肯定会引起人们的惊讶。要是搞明白了是殉葬的宫女会是一种什么情形呢?停止也来不及了,已经扔下去了许多。就扔他娘的去吧,我就不信二世皇帝能再把这墓扒了!大力士瞟向铁锤,铁锤两腿耷拉着,正坐在棺椁之上盯视着大力士。目光阴阴的。他一定也听着刚才外边的那一句。操他娘的你怎么还叫扔!——大力士听得见铁锤内心的咒骂。大力士浮起一股幸灾乐祸的情绪。你说你是了始皇帝你干麻要怕那个二世皇帝!真是没道理,没道理。大力士不再瞅铁锤,但是他知道铁锤盯视着他盯视得他有点不太自在。“快搬快搬!”他催促。这纯粹是没动静非得要整出动静儿。着的什么急?着急也是急着给那鸟儿腾干事儿的地方。这样想的大力士 就不再监工,转身走向立在他身后的那个女人。那女人正呆呆地看一具具尸体被搬运。如果她们有灵魂的话,她们愿意回到外面的世界吗?大力士向她 靠了靠,很快,隔衣传来她的温热。大力士的手很自然地搭在她的腰际。她也感受到了大力士的滚烫。然而,头脑中似乎一片空白。一片空白。她看到了 盯视他们的铁锤。为什么是这种眼神?那眼神剑一样在挑她的衣服,手一样在触摸她的肌肤。她就感觉身上很痒,她就赶紧逃避开那目光偎向大力士。大力士就搂紧她走向他们的那一个角落依偎着靠壁坐下,他们都知道铁锤的目光追随着也在这里停下。女人很紧地偎向大力士似乎怕人把她抢走。大力士从容地搂着女人他知道铁锤恨他恨不得拿那剑劈了他。劈了我,不见得就对你好。大力士这样想的时候把女人拥得更紧。
尸体搬运完了,哑巴儒者和老袁也找个角落歇息去了。蔫巴龟不声不响地走到了铁锤的面前。他喘了会儿粗气说:“皇上……皇上,有什么事尽管吩咐。”铁锤鄙夷地打量他,透过他的肩膀铁锤又看到了大力士和那女人心中又涌起了仇恨。看到他们蔫巴龟不是应该显得很可爱吗?铁锤望向蔫巴龟的目光就柔和了,他点了点头。但是就在他点头的时候他看到了大力士翻身压在那女人的身上立即他掉进了燥热的氛围中。那个曾经被钉橛的腚很有力量地一下一下推进着。每一次推进都伴随着女人快活的呻吟。大力士成为了那个女人的依托大力士使那个女人放肆地呻吟。真希望在那个可恶的腚上再钉个橛,真恨不得,就在他干那个女人的时候将这剑从他的后背插进。铁锤死死地攥住了手中的剑。带鞘的剑。
“皇上还有十一个女人。”蔫巴龟咽了一口唾液说。
可似乎那个最好的属于了别人。盯视着大力士和那女人旁若无人的表演,铁锤觉得他应该强劲地勃起但是没有,虽然没有强劲地勃起但却有液体粘稠着他的裆。产生这感觉之后他那握剑的手都有些泄气。自惭形秽。他的目光游离了,不再盯视那对儿疯狂的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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