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者低语》第18章


中国的内家养生术,基于一些假设性的理论:人体是个小世界,和外面的大世界唿应着,吸收外界的能量来改善自身的状态,甚至在体内某些神秘莫测的地方储存起外界的能量。而养生术更进一步,就是道家的修真术。在今天看来,也许内家养生术还有可以接受之处,修真术就纯粹玄之又玄,不知所谓了。
道家修真术是修仙的,修练有成之后,会有许多不可思异的大能力,而长生不老也不在话下。关于此流传下来的道家修练典籍,真真假假有许多,很多修练的要诀,甚至会出现南辕北辙之处。用今天科学的标准来考量,会有什么结论不言而喻。然而在这些典籍中,关于修练有两个重要的标志,却是一致相通的。
这两个标志就是金丹和元婴。
所谓金丹,用今人能理解的话来说,就是体内的能量凝聚成实质,就此生生不息,自行运转,并且为修道者施展能力提供能量输出。而元婴就更玄了,是在金丹基础上更进一步蜕变而成,能量更庞大,且变成小人形态拥有灵智,甚至可以离体而出。许多的幻想小说家,在小说中常常写到有人练成金丹元婴,神通广大。读者看得无限神往,但如果真的问起来是否相信,多半是要大摇其头的。
就算是现今科学即将发展到一个全新的阶段,对过去古人的智慧有了再认识,但对修真种种,金丹元婴陆地飞腾之类,还是斥之为无稽的。
“所以我一直很佩服范海勒老先生,没有超凡的想象力,绝对不可能把传说中的金丹元婴和太岁联系起来。”我说:“我是挺有兴趣聊聊太岁,但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和我谈太岁?谁告诉你的?”
“任何伟大的科学创见,都需要想象力,比小说家更惊人更有力量的想象力!”梁应物说:“谁告诉我?切,你是当局者迷还是故意视而不见?”
范海勒就是范氏病毒的发现者,这种病毒及范氏症就是以他命名的。他创办的国际医疗机构海勒国际一直持续跟踪范氏症,在2005年莘景苑爆发传染性范氏症时为市政府提供医疗支援的就是海勒国际,何夕是他的养女,而被太岁附身后被击毙的赵自强是他的养子。
范海勒很早就了解范氏病毒可以催生出太岁,而他多年来孜孜以求,一直到死都不放弃的,并不是治愈范氏症,而是如何利用范氏病毒,来达到人类永恒的梦想——永生。
单单就被范氏病毒感染后的内脏表现来说,是细胞的活化,这是一个与衰老截然相反的过程。问题在于这种活化的程度过高,以至于产生了恶劣后果,但如果能控制活化,并将其延伸至人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那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返老还童了。
就内脏的太岁化来说,范氏病毒只是一个强力触媒,没有这个触媒,内脏就会老老实实安份地做它的“内脏”,极少会突变成太岁。但极少并不是没有,在自然环境中,还是会偶见此现象,所以才留下了那么多的太岁传说。
范海勒是一个中国文化的爱好者,有一次翻阅道家古籍时他突然想到,太岁的本质,和金丹之说竟然如此相似,两者有没有可能就是同一种东西呢?
这样一点醒,再有意识地循着去对照研究时,他发现这种可能性竟无限接近于现实。
太岁所蕴含的生物能量,超乎常人的想象。当太岁形成以后,不需要摄入能量,就可以存活数百数千年甚至更长时间,当太岁被切去部分,可以迅速愈合并长出新肉。支撑着这些的庞大能量,不可能是内脏太岁化过程中从原生物体内吸收到的,而是靠着吸收到的能量,让构成内脏的细胞产生了某种神秘奇妙的变化,从而激发出细胞隐藏着的真正力量。这种变化,就像是生物版的核裂变。
对太岁有了这样的认知,再回过头去看道家的内丹术,怎么瞧金丹怎么都像是太岁,确切地说,是被控制了的半太岁,一个稳定而庞大的生物能量源。说得更具体一些,道家的修真,极可能是结合唿吸法、观想术以及最最重要的——服用丹石,“激活”体内某个内脏器官。尤其是服用丹石,在今天的医学看来,中国道家典籍中记载的丹方,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有毒的,服下对人体有害。没错,的确有毒,就像范氏病毒是一种致命病毒一样,丹方的毒,也是用来刺激内脏,让其突变成太岁的。具体是哪个内脏,看各家的修炼方式,各有不同。通常在丹田附近,那就是肠,再往上一些的话,就是胃。这样看的话,那些修练有成者的辟谷就再自然不过,肠或胃变成了太岁,那还吃什么东西呢?
金丹与太岁之间的关系,还有更多可供佐证的地方。比如历来典籍及各种野史的描述中,修练有成结出金丹的固然少之又少,但金丹修成之时,却又要面临一道极大的关卡,其难度和危险丝毫不亚于之前。道家从哲学的角度,将之称为劫难,过得去,如鲤鱼跃过龙门,从此海阔天空,过不去,则身死道消。而死法,是真气无法控制,爆体而亡。
这“真气无法控制爆体而亡”,和范氏症患者因为内脏变巨后爆体死亡,何其相似。
假设金丹就是太岁,其成丹时的丹劫就完全可以理解了。尽管在修炼的前期,目标是让体内某个内脏太岁化,但如果内脏完全转化为太岁,就会作为独立生物体挣脱宿主。所以,在成功让转化这个过程开始后,控制就成了成败的关键,一旦控制失败,内脏完全变成太岁,修道人就死了。
这种让未成形的太岁变成金丹的修炼方式不知道是怎么创造出来的,想想都觉得非常了不起。古人的智慧,常令今人叹息。总是说长江水后浪推前浪,但在过去的数千年里,已经有太多的丰碑难以超越。
以现代医学的发展速度,范海勒明白要想用西医手段破解太岁的秘密,并利用其让人长生,不知还要过多少年。所以他转而研究道家典籍,试图在各门各派真真假假的修炼术中,借鉴些先人的智慧来。在他死前十年间,一直在探索唿吸法和观想术,实验其究竟能否对内脏的太岁化产生控制,同时也分析了数以百计的丹方,做了许多大胆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禁忌的实验,来验证其效果。
“什么叫我视而不见?什么叫当局者迷?”我不满地说。我心里烦燥难安,觉得极不舒服,竟对梁应物发起了火:“你是说我揣着明白装煳涂,还是说我弱智?”
“你是不愿意承认,或者说,你潜意识里不愿意承认,产生了回避心理,以至于近在眼前的事情都看不见。”
“嘿,我不是你的学生,我不需要听你的说教。”我用拳头猛力锤了下桌子。
“冷静点,那多。”梁应物看着我,微微摇头说:“想一想,你是和谁约在这里的,你告诉过其它人吗?”
“我约了何夕,我要和她畅开来谈谈她肚子里的太岁,我怎么会把这种事告诉其它人?”
我的声音大到连包房外都可以听见。包房的门被推开了,我猛地一甩手,说:“不干你的事。”
“那我等你们吵好。”何夕说着关上了门。
我愣住:“是何夕告诉你的?她让你来的?”
“你约了她,而我在这里,当然是她告诉我的。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不是吗?”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当我鼓起勇气,想和她谈如此隐秘隐私的事情时,她竟然会叫上梁应物?
“我想这你得问问你自己。”梁应物回答。
“你好。”收费亭里的姑娘说,然后微笑。嘴角的小痣为她平添了几分妩媚。
“谢谢。”我接过磁卡,踩油门的时候,心里还在狐疑,她真的有三十岁吗,像是还挺年轻的呢。不过这年头,女人保养得越来越好,而且我相信林杰的眼睛要比我老辣。
上了高速之后,路况不错,我基本把速度保持在一百二十码以上。当然限速是一百二十,然而警察在超速20%的情况下才会开罚单,精确的说,只要不超过每小时一百四十四公里就行。开过石湖荡出口后我放慢车速,数着开过第二座桥后,我把车靠边停在硬路肩,从后备箱取出路障放好,然后顺着路肩向前走。
林杰的回忆录中,当时在这一段发生车祸。我大约走了三十米,发现一棵明显被撞过的大树,虽然依然活了下来,但被撞掉的树皮是长不回来的。又详细观察树旁的护栏,果然修补过。嗯哼,和林杰的记录相符。
我重新上车,出上海经大云入浙江,直到海宁的服务区,加满了油,正如林杰当年那样。加完油,我把车开回服务区停车点,熄火下车。
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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