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念》第6章


偌大的客厅将她的声音尽数折回了,撞击着她的耳膜,连绵不断。在这绵绵的回音里,有一声轻笑,得意的轻笑,尖锐而突兀,刺痛了叶浅翠的耳膜。在她的脑海里同时闪过一句话:你现在体会到我的痛苦了吗?
诡念第四章
沉寂,当回音尽数消逝后,房间里依然一片沉寂。叶浅翠的尖声大叫毫无成效,没有任何人听到动静而出房察看,这不合常理。但这个宅子里,根本不需要常理的存在。
“我们一间一间地找吧。”魏烈说。
一扇一扇的房门被打开,里面一样的摆设,一样的干净整齐,一尘不染,一样的光线幽
柔。假如叶浅翠不曾有过前面的遭遇,也会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民居,堪称居家的典范,可以写进中国村居大全。可是现在,她只想逃离这里。除了厨房的雕花门后段瑜丧心病狂的大嚼,宅子里所有的其他房间都是空无一人,没有老妪,没有阿昌,他们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
说不出的骇然,叶浅翠与魏烈察看完所有的房间,再次站到客厅里时彼此的脸色已经难看如灰泥。空气里潮湿度增加,凉飕飕地往身子里钻。两人小心翼翼地交换了眼神,因为看到了瞳孔深处的恐惧,很快就避开了。现在只剩下二楼了,站在客厅里通往二楼的楼梯口,抬头仰望那黑洞洞的二楼。一楼的强光照不到那里,黑暗闪烁着深绿色的幽光回望着他们。
一级,两级,三级……魏烈与叶浅翠手牵着手,喉咙发干,手心出汗,脚尖轻点梯板,好像行走在雷区,稍重一些就会踩爆地雷而粉身碎骨。终于登上二楼,一道黑森森的走廊笔直地铺开,两边的房门大部分关着,唯有最尽头的房门半掩半开,柔弱的昏黄灯光漏了出来。
蹑手蹑脚地靠近,心跳如雷,隔了些许距离,两人探头探脑地从门缝里张望。
从露出的一角里可以看到大半个床,床上空空的,洁白的纱质蚊帐悬在半空,被单洁白平整,一丝褶子也没有。床沿挂着一件衣服,有一半垂在地板上,看来好像是主人随手一扔的结果。这件衣服素色淡雅、裁剪简单,叶浅翠与魏烈都认识,那是张盈穿的连衣裙。裙子在,但人不在,房间里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
既然老妪能凭空消失,那么张盈的消失,自然也不再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了。魏烈与叶浅翠相视一眼,一起进入房间,仔细地看了一遍。毫无疑问,这曾经是张盈住过的地方。梳妆台、大衣柜子都造型华丽,雕着精美的花纹,有别于一楼家具的简单朴素。梳妆台上的胭脂粉盒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撂着几把梳齿密度不同的木梳,椭圆形的镜子将整个房门全收入其中。叶浅翠伸出手指轻轻地摸了一下桌面,干干净净,再看其他地方也是纤尘不染。
两人在房间里踌躇,面面相觑。人生最难的处境,莫过于无计可施时。他们现在仿佛是跌落到无底深渊里的两个人,只知道自己在跌落过程中,却没有任何对策。
“啊……”一声惨叫从楼下传来。
“段瑜。”两人异口同声,快步奔下楼梯。刚到楼梯口,只见段瑜两眼冒着红光从身边冲过,状若癫狂。
“段瑜。”叶浅翠急急呼他。他置若罔闻,一个箭步,从开着的窗子跃出,跟着又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叶浅翠与魏烈奔到窗边,只见浓雾翻滚,早没有了段瑜的身影,而惨叫声依旧在空中久久回荡,不肯飘散。
“他……他……”叶浅翠双眸里泪光闪闪,看着魏烈,“我们,我们……怎么办?”
魏烈呆呆地站着,说不出任何的话。一种模糊的意念在脑海里扑腾,他疲倦不堪地眨巴着眼睛,眼神变得呆滞,眼皮沉重。他打了个哈欠,脸上慢慢地、慢慢地浮起了古怪的笑容,说:“好困呀,我要睡觉了。”
“你说什么?”叶浅翠诧异地看着他,魏烈眨巴着眼睛,憨憨地笑着。“睡觉喽,睡觉喽。”他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伸着懒腰,挥舞着手,踢踢踏踏地往房间走去。他的表情……那种欢喜的模样……跟先前段瑜在厨房里时一模一样。他也要疯了吗?叶浅翠觉得胸口发闷,透不过气来。环顾四周,刺白的灯光好像潜藏着数以千计的眼睛,在窥视着她……窗子下的雾也升腾起来,蠢蠢欲动,变幻着各种狰狞的造型。客厅里高大的座钟生硬冷漠,黑色的大大的指针一动不动地指着十二点。
魏烈轻快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里,整个空间重新充斥着死寂,叫人心慌。孤立无援的感觉紧紧裹住了叶浅翠,她手足无措地站在客厅里,在这晃眼的强光之下,连内心的恐惧都无处遁形。
气温好似陡然下降了,她开始颤抖,渐渐地感觉变得麻木了,像是快要冻死前的人一样,不再寒冷反而出奇地暖和。她不再害怕,不再惶恐,只是说不出的虚弱,令她浑身无力,只想找个温暖的被窝安静地躺着。
她大大地打着哈欠,浑身发软,坐在沙发上,努力地睁大眼睛,告诉自己:不能睡,千万不能睡。可是眼皮还是沉甸甸地耷拉下来,有一个声音细细柔柔的:睡一会儿就好,睡一会儿就好,不定这一切不过是个梦,醒来后就会没事。
她头一歪,鼻息酣酣,口水挂在嘴边。炽白的灯忽然熄了,客厅重新陷入黑暗之中。从二楼下来一个飘忽的影子,静静地扶着楼梯扶手看着她,幽幽的眼珠闪烁着灼灼的光。
好像从来都没有睡得这么香甜过,这么酣畅过,就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坠落海中,义无反顾地沉入黑沉沉的海底。然后,她打了个哆嗦,一下子醒了,毫无前兆,并且头脑恢复了清醒。灯已经熄了,窗子也关上了,座钟的镜面闪烁着古怪的冷清的光。
一阵哼哼唧唧声从走廊里飘来,一会儿她才听明白,魏烈在哼歌,一支欢愉的小调。想起刚才哼着歌的段瑜,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迅速从沙发上跳起,循声寻去,又到了餐厅,看到了那雕花木门大开着。歌声渐渐地变得响亮。魏烈唱歌的水平不佳,但并不妨碍他尽情地表露内心的欢快。
叶浅翠蹑手蹑脚地靠近门边,只见魏烈正掀起锅盖,低头聚精会神地看着锅里,忙说:
“你在干吗?”
魏烈吓了一大跳,停止唱歌,转过身来看着叶浅翠,先是怔了怔,然后露出孩童般开心的笑颜,“我饿了。”边说边缓缓地抬起一只手,手里抓着一条汤汁淋漓的手肘,“我饿了。”他重复着,将手肘举到嘴边。
“不,不可以。”叶浅翠大喝一声,声音大得连自己都吓了一大跳。魏烈身子一抖,拿着手肘有些手足无措,那神色活生生一个受了大人呵斥的儿童,委屈、不解而且充满了意见。“我饿了。为什么不可以?是不是你自己想偷吃?”
“这东西过期了,不能吃的,吃了会坏肚子的。”叶浅翠边说边走近他,循循善诱的口气,像是对幼儿园的孩童说话。魏烈看看手中的肘子,又看看叶浅翠,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
“真的过期了,吃了会坏肚子,坏了肚子就要打针,打针会很疼的。”
“打针?”魏烈皱起眉头,“我不喜欢打针,屁股会好疼的。”
“没错,乖,把肘子给我,我拿去扔掉。”叶浅翠按捺住心头的难受朝魏烈伸出手,他迟疑片刻才将肘子递过来,十分不舍的样子。叶浅翠微微嘘了一口气,正要抓住肘子,魏烈却忽然缩手,将肘子藏到身后,说:“你是不是骗我?”叶浅翠一愣,还没想好说辞,魏烈露出愤然的神色,自言自语地说:“没错了,肯定是你自己想吃了,骗人的家伙,不理你了。我就要吃。”张开嘴巴就咬。
叶浅翠又气又急,脑海里闪过一个坚定的念头:不,一定要阻止他。一股热血冲上脑门儿,顾不得细想,一把操起身边桌子上的木质砧板,砸在他的后脑上。魏烈翻着白眼慢慢地瘫倒在地,嘴里还含着白铃的手肘。
叶浅翠喘着粗气,在心里向他道歉:“对不起,这样子至少会比你吃人肉好,你清醒后一定不会怪我的。”她忍着恶心作呕的感觉,将肘子放回锅里。又试图将魏烈拖出厨房,只是她力气小,魏烈高大结实,折腾了半天,只是移动了几步,反把自己累得气喘如牛。叶浅翠只好作罢,她拖着疲惫的脚步,回了自己的房间,坐在床沿捧着快要裂开的脑袋。
白铃被段瑜当成野猪杀掉了,段瑜发疯了跳出窗外生死未卜,魏烈紧步段瑜后尘变得神志不清,那么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样的遭遇呢?像魏烈一样地疯掉吃人肉?或是被人当成野猪杀掉?她紧紧地缩成一团,感觉到了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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