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孤侠》第18章


王怊茕醒来的时候,便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或是说他希望自己是在做一个梦:现在仍是自己第一次在这屋子里,现在仍是自己身受重伤时的第一次醒来,现在仍是自己第一次想念正在等自己归去的心琳。
王怊茕睁开了双眼,看到的仍是欧阳芸坐在自己身旁,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并没有发觉他的醒来。映入王怊茕眼帘的是她带着淡淡忧伤的面容,怔怔的望着自己发呆。只见一颗泪珠从她的眼角滑出,滑过她的面颊,湿润了她的心。王怊茕只觉手上一凉,那是伤心的泪。王怊茕觉得心都要碎了,不知是他发现这终究不是一场梦,还是感受到欧阳芸内心对自己深深的爱,王怊茕再次闭上了眼睛。也许他是想在梦中再次体会一下快乐,安谧。
王怊茕还是坐了起来,他心中忘不了一个人,一件事。欧阳芸见王怊茕突然坐起,猛地惊醒,但泪却如泉涌般流了下来。王怊茕一时心软了,有些不知所措,忙用衣角替她轻轻擦拭着泪水。
只听欧阳芸无限温柔带着哀求的声音道:“不要报仇了,好吗?”
她实在不应该在此时此刻说出这句话,因为王怊茕“唰——”的一下停止了动作,整个人就像被针扎了一下,这句话放撕开了他内心的伤疤。他猛地推开了欧阳芸,冷冷地留下一句话:“我和你已互不相欠,誓杀蒙古鞑子!”
欧阳芸倒在了地上,发出一阵阵冷笑:“你报仇?你以为蒙古人就该杀吗?我的那些婢女就该死吗?她们找谁报仇!”
欧阳芸已变成了抽泣:“难道蒙古人的命就比你们汉人贱吗?你滚开!”
留下的是满脸泪水的欧阳芸,她突然笑了起来,哼起了小曲:
“黄昏卸得残妆罢,窗外西风冷透纱。听蕉声,一阵一阵细雨下,何处与人闲磕牙?望穿秋水,不见还家,潸潸泪似麻。又是想他,又是恨他,手拿着红绣鞋儿占鬼卦。”
王怊茕真的听到了,即使他耳朵没有听到,他的心也听到了。但他必须硬起心肠。他恨自己,他恨这世上的一切。他觉得自己从没在这世上真正的活过。他能想像出泪湿衣衫的她,他看了看自己,自己的心正在滴血……
第十五章 韶光曾见风流士
还有一天了,也就是明天,寒克心就要行动了。也许这次行动将使他真正的面对死亡,也许再强的人在死亡面前有的都是渺小和懦弱。寒克心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安,往事一幕幕总在脑中浮现。此时的他正拿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的什么对他来说已并不重要。他感觉他在找这个人很久了,同时他又感觉是自己躲这个人很久了。寒克心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只是来回地在屋里走动,似在下着很大的决心。
“备马!”
这是寒克心作出的决定,绝尘而去,留下的是那张字条:“城西一见,池颜”。
快马加鞭,寒克心的心情再也不能平静,他突然有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怕。这种怕也许这些年就已出现,但今天,此时此刻,显得格外沉重。
寒克心怕什么?也许今天对他来说是一个终点,或是死亡,或是真正成为武林霸主。但,这真的重要吗?他已没有时间去细想,因为他看到了一间草房,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茶壶,几个茶杯,还有几张凳子摆在旁边。两个人正坐在那里,一个老者,一个少女。寒克心终于要面对他了,他,老者,池颜,曾经的武林至尊,六十岁后隐退江湖,今日重现。
早些年间,寒克心横闯武林的时候,曾花过大气力找他,因为池颜是他成为武林霸主的最后一个阻碍。但那时池颜就像消失了一样,百般寻找而不得。于是寒克心坐在了武林盟主的位置上,但他心里一直有着一种欠缺。刚开始时是遗憾,到这些年来,已变成了一种畏惧。他表面上仍在寻找着池颜,但内心却希望他不要出现。他始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这些年来,自己的武功并没退步,而且还有了很大的长进。他真的想不明白,但不管怎么说,池颜已像幽灵般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地方正是王怊茕曾经到过的地方,一个老者,一个少女曾在这里等着他,但今天是寒克心。
寒克心翻身下马,缓缓地走向池颜。他觉得他听的见自己每一个脚步声,脚踏着草地发出的声音。尽管四周不乏鸟鸣、水流声,但那每一步的声音他听得是那么真切,就像是在自己的心头上。
寒克心的眼睛一直注视着老者,池颜,他多年寻找却也是躲着的人。池颜精神矍铄,正用茶壶向杯里倒着茶。寒克心又将目光向旁边扫了一下,他看到那少女,他脸色有点变。他推断那是他的孙女,他随即想到一个把自己的孙女带在身边的人,要和他动手的人,对自己的武功是多么的自信。寒克心感到自己的心在往下沉。
寒克心又向前走了一步,这是第三十一步,他不自觉的记着。他再没有向前一步,因为他看到一个茶杯飞向了自己,同时听到的是池颜雄浑有力的声音:“先喝杯茶。”
寒克心早已全神戒备,见茶杯飞来,忙伸手一接。他本以为茶杯飞来必是劲力十足,却见茶杯到他面前处突然下坠,寒克心颇感心惊,他反应也是极快,手顺势一挫,缓了茶杯下落之势,稳稳接住,茶水却是一滴未出。但他心里早已暗暗心惊:池颜用力之巧,之足,恰使茶杯到自己面前时下坠,这劲力,寒克心暗忖自己是不是也能做到。
寒克心仍是气定神闲的样子,一口喝干,道:“好茶!昔日一品堂堂主果然好口味。”
寒克心这一句甚是无礼,言下并无多少尊敬之意,却暗含嘲讽:西夏早已被蒙古所灭,在江湖上盛极一时的西夏一品堂也是人去楼空,传言大多数人都已降了蒙古,终不再见有所作为。
却听池颜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如痴如狂,竟震得林间落叶纷纷,寒克心亦感到心灵的震颤。
只听池颜道:“你说对了一半,说错了一半。我已十几年没有喝酒了,十几年来,我将所有的兴趣集于茶上,所以我对茶绝对是有品味的,这点你说的对极。但有一件事你却大错特错,我不知道像你这样的人为何也会错,我是西夏人,但却不是一品堂的人。呵呵,我还听说你让我替你背了一个黑锅,很好,很好!哈哈……”
寒克心听到这里时瞳孔已开始收缩,他的心也开始收缩。
“你怎么知道的?”
他并不想否认,因为他知道在池颜面前否认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池颜又是一笑:“世上的事有人做出来就一定会有人知道。我并不在意,我只是想知道一起我想知道的事情。”
池颜顿了一顿,抬起头来,望着寒克心,这是他第一次望向寒克心,此前他一直在玩弄着手中的茶杯,或是说在欣赏。
寒克心顿感池颜眼光的锐利,但他并没有回避,而是与他对视着,尽管他感到似有一张无形的网将自己张住,但这似乎也激起了他内心深处久违的斗志和兴奋,尽管他对自己仍然没有太多的信心。
寒克心盯着池颜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什么事情?”
“王怊茕和你到底有什么恩怨?”
寒克心的心收缩的更紧了,他想不到池颜会问这个问题。他低下头,望了一眼自己的双脚,竟已深陷地中,自己的双脚竟在不自觉中用上了力。他发觉自己似乎太紧张了,紧张的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寒克心突然抬起了头,在抬起头的时候他已作出了决定,内心深处的斗志似乎更旺了。他感觉自己回到了二十年前,他刚刚开始闯荡江湖的时候,于是他抛出了一句话:“无可奉告!”
池颜并没有任何的不快,他似乎很有把握让寒克心说出他想要的一切。
“我知道你一定会说的,因为你怕我。”
寒克心笑了,冷笑的同时竟是内心的惶恐,刚刚散发出的斗志便如火苗碰上了倾盆冷水,顿时熄灭。他就像被点中了要穴,“我真的怕他?我为什么会惧怕!”寒克心想道。但表面上他仍是不动声色,他毕竟是武林盟主,他不是一个弱者,他是一个强者,一个强者中的强者。
“怕你?笑话!论武功咱俩都不知对方深浅,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池颜这次真的笑了,笑的很爽朗:“你若是二十年前的你,你就不会说出这番话,我也没有闲情在这里笑了,因为你早已攻了上来。而现在你没有,所以你怕。”
寒克心感到自己的脊背一凉到底。他并没有开口说话,因为池颜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十五年前我也和你现在一样,只不过现在我自己战胜了心魔。你怕我,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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