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侯爷》第30章


微弱灯光下,青衣少年脸色显得更加苍白,一双静如止水的眸子泛起微微波澜,两道雪亮的目光笔直地望向正用方巾擦拭宝剑的少女,冷冷道:“他们本不该死。”
“不错,他们本不该死。”少女幽幽一叹,道:“他们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人生,他们本可以活得很好。”充满怜悯的眼神认谁都无法将她与方才那个杀人者联系在一起。
青衣少年“砰”地在酒桌上拍了一掌,酒桌猛烈地震荡几下,险些倒落。
“我且问你,既然他们可以活得很好,你为何还要这样做?”他显得有些激动,双手不住地微颤。
“我?”少女放下手中所拭长剑,端起酒杯,悠然道:“你错了。”抑首将酒饮下,又道:“杀他们的人是你,并不是我。”
修长白晳的手指指着青衣少年,眼中露出不知是兴奋还是悲哀的光芒。
青衣少年呆了呆,仿佛明白了什么,转过身去,弯腰抚闭胖掌柜那如死鱼般大睁的双眼,忖道:“我不杀薄人,薄人因我而死。难道我真的错了?我错了么?”他突然发疯似得奔向楼口,未跑到一半,突得双膝一麻,嗵得跪倒在地。
“你又错了。”那少女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嫣然一笑,“既然当年你师父要我好生照顾你,我又怎会岂之不理?更何况,他们也该来了。”
青衣少年无言地垂下头去,心中暗自叹息。十三年了,他本以为可以躲过她,默默承受死亡,谁料想仍然逃不开她的掌控。
少女蹲下身子,右手轻抚他看起来有些憔悴的面容,不胜惋惜的轻叹一声:“像你这样的人世上本已不多,你应该好好活下去。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未出世的孩子着想。”突地,笑容一敛,冷然道:“你最好牢牢记住今日教训,若有下次,我可不敢保证这俊秀的脸蛋会变成何等模样。”
青衣少年心头一寒,低吼道:“我本已不是你要找寻之人,你又为何苦苦相逼?”尽管他明知逃避不是最好的办法,事到如今还当怎样呢?
“你是。”少女脸上虽带着微笑,目中却满含怨毒,接口道:“虽然他已不在了,可只要你曾当过他的徒弟就永远都是。正如无论你如何改变也摆脱不了武侯爷这个身份一样。”
顿了顿,又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父债子偿,本就是天经地义的。这么简单的道理,莫非你当真不懂么?”
夜色笼罩着大地,无比深沉,无比黑暗。
街道上更鼓响起,已是一更。
远山,似有野兽低嚎。它们是否也在感叹人生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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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第几天了?他不记得。
天边月色渐远,夜渐渐离开,乳白色的晨雾缓缓弥漫在山林间,悠扬悦耳的琴声,摇曵在乳色透明的山林里。他跪在林外,酸痛不堪的双腿,仿佛也因这缥缈的琴声舒缓许多。只是琴声,似乎更加遥远……
突地,似有一只小巧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下意地用手去抓,可什么都抓不到。
琴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一个若琴音般同样缥缈的声音自林中传来,“来的可是天宇么?”
白天宇忙应了声“是”,双膝仍是跪地,不敢挪动半分。
方才说话的语声再度响起,悠悠道:“算起来也有五年了,你师父一向可好么?”
“是。他老人家能吃能睡,精神也比往昔好了许多。”
“是么。若生活能像他一般,到也逍遥。”‘铮錝’,随着琴弦拨弄之音,语音淡淡道:“此处本不是你所应来的,还是速速离去吧。”
说话间,琴音又起,依然缥缈如暮,轻缓如细水长流,内中似蕴含着无尽悲哀,将抚琴者内心表露无疑。
这一次白天宇没有回答是,反而以很坚定很肯切的态度道:“师侄有一事相求,肯请师叔看在师徒一场的情份上救救余婧凮。”说罢,向树林方向不断叩起头来。坚硬的泥土磕破了他的额头,沙砾沾染伤口,也依然阻不断他的决心。
伴着琴声,语音缓缓道:“他怎么了?”仿佛他问的并不是自己一手传授的爱徒,而仅是未曾谋面的陌生人。
“婧凮身中奇毒,命在旦夕。”
“哦?”
白天宇目光一阵黯然,沉声道:“据范先生诊断他中的乃是天下第一奇——毒醉梦春香化血丹。如若再拖延下去,恐怕……”下面的话哽在喉间,他说不出。
“醉梦春香……化血丹?”
轻若薄暮的琴音仿佛愈弹愈快,音律自四面八方渐渐逼来,含带一丝轻愁,似怨女,浪迹霏雨之中。蓦然澎湃如山倾,洪水分崩渐离冲陷天地般滚将而来。白天宇只觉眼前一片昏黄,若有无穷无尽的压力欺向他的神精,挤碎他的身躯,让人遍体生寒。就在血液逆流,将要暴裂时,琴音煞断,瞬然化为一片宁静。等到他自凄迷琴音中回转心神,才发现眼前不知何时已出现一人,似已站了良久。
一头乌黑秀发包含于纱冠之中,两眉含清愁,直如秋水浮萍轻现一股落寞。虽未有华服着体,却带着与生俱来的脱凡气质。
两人相距不及三尺,白天宇却不敢仰视,口中尊道:“师侄白天宇跪迎师叔。”谁又想得到,眼前这看似双十少女的丽人,居然会是余婧凮的师父,十年前曾以一张瑶琴横扫江湖的琴魔——音无幽。
“起来吧。”音无幽轻声叹道:“数载未见,你似成长不少。想当年才不过至我腰间,现在到是比我还要高壮了。”
被他这么一说,白天宇不仅面靥微红,勉强站起身来,垂首敛眉,不知如何开口。他仅只十数年前见过音无幽一面,记忆中的他虽俊秀非凡,却亦英气悖发,未曾有如今这小女儿家的模样。现如今却似轻减不少,更多了几分柔媚。莫非相思当真累人清瘦?抑或是另有缘由?
音无幽似已看破他的心事,轻轻笑道:“你一定觉得奇怪,一个三十余岁的男子为何会是如此模样?心下暗暗猜测吧?”他面靥笑若春花,却掩不住双眸中闪现的悲哀,正如被折断羽翼的鸟儿,虽过着无忧的生活,却永远无法再度飞翔。音无幽不是鸟,他是个男人,能让一个男人露出此等表情又是为何呢?
白天宇没有问。每个人都有自己深藏在心底的秘密,当然不想被任何人知道。既是如此,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默然半晌,他猛然想起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急忙开口道:“师叔,婧凮他……”
话未出口,已被音无幽的笑声掩没,回眸道:“师侄远来也有些累了,不若前往小筑稍做休息,再行赶路不迟。”说罢,竟自行步向林中,也不理白天宇是否跟上。
白天宇失声道:“师叔慢走,我……”
音无幽没有回头,声音却变得有若冰寒,“你不必多言。至于婧凮,让他自生自灭吧。”
朝阳,映着他秀丽绝伦的娇靥。白天宇侧目望去,竟发现他眉目间凝聚着许多怨仇,显见方才所言的确是发自真心。他心中不免奇怪,这对师徒究竟是何等冤仇,令他怨恨到如此地步?
猛然,白天宇想起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那不仅仅是往事,而且还是个秘密,让人不寒而栗的秘密。十数年来,知道这秘密的人已很少,然而此刻为换回余婧凮的性命他却不得不旧事重提。
浓雾深处,竟有一处幽谷。万里晴空,偶有白云抚过。遍地植满百花奇草,清泉水涧处,怪石异树罗列其间,将铺着琉璃瓦的亭台楼阁,衬托得格外雅致。翠湖边,停落着三五白鹤,别有一番生趣,令人不免赞叹此处主人的独特品味。
白天宇哪有这份闲情雅致,匆匆穿过架于湖上的青石桥,奔入正厅。
这是间巨大到王孙贵族所有的厅堂,四壁挂满各大名家的书法,大理石地板上一条由丝绸之路而来的波斯地毯,伸向尽头,直至此间唯一一间摆设处。那是一张红木长桌,桌上供着一副牌位,牌位上盖着一块上等天鹅绒制成的方巾。微风袭过,飞舞的一角下隐隐可见用朱笔所着的“楼”字。白天宇知道那是谁,不管他活着的时候犯下多少遭人唾弃的罪孽,死后都是可以得到原谅。于是他拿起三支香,点燃,拜了拜,插在香炉里,长叹一声,不胜惋惜地道:“琴无语,音无忧,美人醉卧花间处,青风摇上小楼东。风老前辈,想不到你苦心教授的传人如今就要与你相见了。”
珠帘哗啦一声,似被人掀起。白天宇转过身去,就看到音无幽站在那里。他漆黑的长发披散肩头,一袭轻衣皎白如雪,而秀美的面孔却青得怕人。
“方才你所说的话是何意思?还有那首诗,究竟是什么人教你的?”闪着森森寒光的短剑直指白天宇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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