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年记事》第15章


那个家,一切由糖糖精心布置,旮旮旯旯都充满两人的回忆。那里每一样东西都带着唐堂的印记、留着唐堂的痕迹。所以他在外面玩得再疯,那也是他的归宿地。
可是,不知是唐堂没听懂他的意思还是故意曲解,他闻言点了点头,从善如流:“那行。你拿钱来,我把那房子卖给你。”
周立辉忙道:“可是你不回来,我光要那房子也没用啊。”
他看住他,用他近年来少有的真诚目光。“糖糖,我的意思是:我会在那个家里守着,等你回来。”
唐堂有些愕然。他讶异于周立辉的厚脸皮,如果他没弄错,周立辉的意思是要赖在那房子里不走吧?
周立辉显然是有备而来,很快就提出他的方案。
“你就当把那房子租给我了吧,我付租金。”
“……”
唐堂握着杯子看他,眼神有些怪异。
沉吟间周立辉已经连忙说出一个数字,比市面上的租价高出三分之一。如果单纯以房东的角度来考虑,的确是很吸引人。
可是,唐堂明显考虑得更多更全面,他看着周立辉,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缓慢而坚定地拒绝了。
他倒不至于认为周立辉是那种‘房也要人也要’的烂人。相处这么多年,他此刻打的什么算盘他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点。
——男人,最怕就是别人死皮赖脸地缠着他。可他们追别人时,却又总是不自觉地使出这一招。所以周立辉此刻用的就是一个缠字诀吧?
——我不搬。我就要等你回来。住在你的房子里名不正言不顺?那我可以付你租金。即使只是租赁关系也没关系,反正你想跟我再无瓜葛那是不可能的。
周立辉不死心:“糖糖你再考虑一下。那房子,只怕你自己是不会去住了……”那里实在是承载了太多的回忆,继续住,只会触景生情。所以以他对他的了解,唐堂对那房子的处置方式大抵就是卖出去或租出去,而不管是哪一样都绝不会是他周立辉愿意看到的。
卖出去,会沾染另外一家人的气息;租出去,人家也不会象对自己的房子一样格外爱惜。
说不定那一家还有顽皮的小孩,住不了多久就会满墙都是黑乎乎的手板印和儿童涂鸦。一想到唐堂辛勤打理的那个家会被别人糟塌到那种地步周立辉就格外地心痛和气愤,其实以往他对那房子也没什么在大的感觉,但如今不知怎的却变得婆婆妈妈起来,对里面的一桌一椅都分外痛惜。
唐堂有些发怔,周立辉的话明显说中了他的心事。他知道他在努力挽回,可是,又何必呢?
他慢慢摇头,轻声道:“周立辉,我们都把你惯坏了。小时候是你爷爷奶奶;长大了,是我和你大哥。你能不能有责任心一点,别再缠着我不放。毕竟你现在——都已是要当爸爸的人……不是应该把注意力……放到那一边的吗。”
后面的几句话他说得断断续续十分艰难,周立辉看着他,原本想辩解的话也辩不出来了,只余哑口无言。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资格要求唐堂回头,但若就这样放弃,又怎能甘心?是,他是太贪心了,孩子想要,糖糖也想要。
于是这一段谈话就象大多数同境遇夫妻的谈话一样,谈了半天也没谈出什么结果,虽然周立辉走时不甘心地说了一声‘我不会放弃的’,可对这目前的状况又能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瞧着他出门时的背影,唐堂心情是复杂的。他知道自己应该提高声音补上一句‘快点搬家’,可明明话都到了嘴边,嘴唇也张了张要说了,最后却还是把那句话咽回到了肚子里。他怔怔地想周立辉真真是他命中的魔星,他对他,始终还是做不到完全绝情吧。
第 16 章
不知道是因为太阳太大还是因为太过沮丧,周立辉从农院出来时觉得有些头晕眼花,直至坐进车里才好过了一点,但人还是有些微微地茫然着,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这里只是城市的近郊,可路上的车子却还是那么的多。那些车昂昂地从他车旁开过,车轮一路滚滚向前,司机们象是都很清楚要去的方向,毫不迟疑,完全不会彷徨一般。
周立辉坐在驾驶座上,扶着方向盘发呆。他怔怔地想:去哪里呢?
玩乐的心思是早就没有了,也不想回家去一个人待着难受。忽然间刚才唐堂说过的话在他脑子里钻了出来,他那么无奈地说:周立辉你能不能有责任心一点……
周立辉不由得黯然。
是,这些年他任性也任性得够久了,也是时候成长起来让唐堂看看。是自己闯下的祸,后果就得自己去承担。
他重重地在脸上抹了两把,振作起精神发动车子——
“是你?”
某小区某公寓,来开门的女人一脸诧异,但很快就泰然下来,把门完全打开。“进来吧。”
周立辉换了鞋进去,曾乔懒洋洋地道:“坐。反正我也不算是主人,就不用摆出主人的样子招呼你了。”
周立辉勉强笑了笑,先看看房里的布置。
这里所有一切都是周国庆叫人安排的,看起来确实象个孕妇的居处。茶几上一摞关于胎教的书都还是新的,墙上也贴了一大张小宝宝的可爱图片,圆滚滚的眼睛,卷曲的头发,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周立辉凝目看了一会儿才收回视线,回头问她:“住得惯吗?还差不差什么东西?”
曾乔似只猫一般往沙发上一蜷,脚也收了上去。
“不差~~你那大哥,细心得很呢~~”
明明是句赞扬的话,不知怎的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带出一股极大的怨气。周立辉不用费什么脑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觉有点好笑。
“大哥管你了?”
管?曾乔细眉毛一挑,为这种轻描淡写的说法愤慨。
“管头又管尾!这不准!那不准!老娘怀孕又不是坐牢!”
周国庆给她订的规矩一箩筐:不准抽烟喝酒、不准熬更守夜、不准化妆、不准穿高跟鞋和束腰衣服、不准邀朋友到这里来打牌聚会、不准……这些条条款款实在是让她憋得难受,她没那个胆子冲周国庆发作,所以只好抓住只软柿子咆哮。
周立辉好脾气地点头,听她发泄。他对女性的容忍力一向都很高,更何况曾乔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老是憋着闷气在心里也不行。
曾乔只图一时痛快,吼完了才意识到自己其实吼得甚没道理。
她自己选择了拿孩子换银子,那怎么能怪人家为了孩子限制她的行动呢?再说周立辉跟她算是什么关系,老公不是老公,姘头不是姘头,一夜露水姻缘而已,孩子是不是他的都还是两说,她有什么资格冲着他发他大哥的脾气。
她一时有点下不来台,偏偏周立辉还挺绅士地问:“还有什么不满?都说出来,别憋在心里。”
“……”曾乔瞪他半晌,一扭头:“没了。”
周立辉点点头,摸出烟盒。刚想叼一支又意识到此处不能吸烟,便又叹口气,收了回去。
他现在一头是糖糖,一头是曾乔肚里的孩子,就这两头就已经让他焦头烂额。那些在外头养小公馆三妻四妾的,想必都是老寿星找砒霜吃,活得不耐烦了。
曾乔听到他郁郁地叹气,便把头转了回来。欢场出身的女子察颜观色最是一流,她看一下周立辉的气色已经猜到了几分,试探着问:“你家那个……在跟你闹?”
闹?
唐堂才不会跟他闹。他是二话不说直接走人。
周立辉默了一会儿才吐出一口长气,无力地说:“他搬出去了,要跟我分手。”
曾乔顿一下。
她立场其实很尴尬,怎么说都是错,但什么都不说肯定也不对。犹豫半天,才弱弱地吐出一句:“我没有破坏你们家庭的意思……”
“我知道。你只是为了钱。”
奇怪,他以前视她为红颜知己,现在知道她是为了钱,居然也不是很生气。归根到底,也许是因为她自始至终从没有走进过他心里吧。
曾乔怔怔地看他。
象她这个行业的女人,来来去去的客人那么多,本来也不容易对谁留下深刻印象。不过总有几个特别的会让她记住,周立辉,就是其中的一个。
这个人出手大方自不必说,关键是他从来不轻贱她们,甚至,是有点尊重她们的。她们这个职业,被人强/奸了去报警都会引来一阵嘲笑,不轻贱她们的人实在是太少。
她低下头,轻声道:“你这人不坏,好好想办法把他挽回来吧。”
周立辉没有看她,只微微颔首道:“是,我的确是要把他追回来。”
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追?
说实话,周立辉对于追求这种事情,其实是不太擅长的。他和唐堂能走到一起,那是因为从小到大感情深了,所以自然而然顺理成章水到渠成,期间根本没花过他什么心思。现在到了一把年纪才想到要去追求唐堂,这真是……
咳,但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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