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墙》第19章


那人一身黑色皮衣,下面穿著条破破的牛仔裤,却配著一双价格不菲的限量版运动鞋。他在抽烟,所以低垂著头,任刘海遮去他一双好看的棕色对眸,只留下闪耀的目光从黑暗中透出。
徐肃正在一个中年男人的怀里,那男人长的不算难看,却也说不上帅,看起来是个普通的上班族,或许他已有妻儿也不一定。
徐肃与程俊擦肩,一侧脸,见到对方手指尖烟火的红星一闪一灭,他又转回了头。
“徐肃。”没想到程俊居然叫住了他。
“你们认识?”感觉到徐肃忽然僵硬的身体,那中年男人不满地皱起眉。
“恩。”徐肃点点头,然後问:“程俊,你今天约了人来这里玩吗?”
“我来接你下班。”程俊扔掉手里的烟头,指了指停在一边的车子,“你下班後记得回来找我。”
“你先回去吧,我会自己回去的。”
丢下一句话,徐肃头也不回的走了。
两个小时後,徐肃小跑著回到“月色”门口,在空无一人的路灯下,他停下脚步喘著粗气。
等了五分锺,他自嘲著笑了笑,转身走到街上去拦车。
回到家,客厅是暗的,卧室里也没有人,惟独不该有人的画室却从门缝後透出一抹明亮。
推开半掩的门,徐肃看到程俊正坐在里面,面前挂著一张白色的画布。
“肃肃,半年後你能帮我画张画吗?”程俊听到他的脚步,并没有回头,可声音却从他嘴里蹦里出来。
“你想要我画什麽?”
“我。”
“好。”
“累吗?睡觉吧。”
“你先睡,我去洗澡。”
“恩。”
对话愕然停止,徐肃去了浴室,程俊跟在他身後进了卧室。
睡觉的时候,程俊依然紧紧抱著他,将脑袋搁在他肩头,除此外却再没有其他越矩的动作。
“明天我还是去接你吧。”
“不用了。”
“恩。”
程俊如果听话,那他就不是程俊。
隔天晚上,他照样出现在“月色”的门口,身边停著他的爱车。
徐肃这一晚没有客人,凌晨一点後,他换回一身清爽的衣服,拎著包走出门,朝等著他的程俊看了一眼,而後径直走向那台车。
“回家吧。”徐肃听到嘀一声车门解锁的声音,然後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累吗?你睡会而儿,很快就到家。”程俊不知何时已经坐在驾驶座上。
从那以後,程俊几乎夜夜都会来“月色”门口等徐肃,若他有客人,程俊就会先回家,如果他没客人,程俊就载他回家。
一晃一个多月就这麽过去,风变地越来越烈,天也越来越冷,到了张嘴就能呼出一口白气的季节了。
这夜程俊依旧在“月色”门口等著徐肃,还没过半个小时,却见有人焦急地从门里冲了出来,直奔到他面前:“你是程俊?”
“我是。”程俊瞄了眼来人的长相和打扮,若没记错,这人同样是在“月色”工作的男妓。
“我叫阿单,是小肃的朋友,你快跟我进来。”阿单急地想去拉程俊的胳膊,却被他轻巧地甩开手。
“有什麽事?”
冷著张脸的程俊让阿单迟疑了一下,但到了这时候他也顾不上许多,只得又一次拉住程俊的胳膊就往门里拽,“你快跟我进去,小肃他……”
一听到‘小肃’两字,原本想再次甩开阿单的程俊忍住了,但脚却仍旧没有迈开,只皱著眉瞪著眼看向阿单问:“他怎麽了?”
“他刚才接了一个电话。”
“什麽电话?”
“澳洲打来的。”
听到这,一股不好的预感在程俊心里冒起。
“小肃的妹妹出了车祸。”
“什麽?”程俊的脑袋突然空白一片,好在手臂处传来的拉力让他又猛然回神,而後他再一次甩开阿单的手,直直朝门里冲了进去。
“喂,你等等,没我带路你进不到员工休息室的!”
阿单跟在程俊身後奔进了“月色”的大门,好在因为人多,程俊没奔进去几步就被卡在人群中,不得不一点点从缝隙中挤进挤出,然後被赶上来的阿单拽著往员工休息室的地方靠近。
推开员工休息室的门,程俊就看到了失魂落魄的徐肃坐在墙角的椅子上,双腿蜷曲、双臂紧紧环抱著自己,身体还在隐隐发抖。
那部老旧的手机被摔在地上,彻底地一分为三瓣,电池板也落在一边,估计以後是再也无法用的。
程俊没有说话,只是一步步走到徐肃面前,然後弯下身伸出双臂,将他揽进自己的怀里。
颤抖的身体在被抱住的那一瞬间止住,徐肃抬起头,一双被慌乱充斥的眼死死盯著程俊,而後就像是沙漠里看到最後一滴清水的人,猛地清醒,“程俊,我要去澳洲。”
有些事情,没有亲眼验证是无法相信与接受的。
“好,我带你去澳洲。”程俊眉都没皱一下就点头,而後松开徐肃,低腰拣起已经分散的那部手机,又找到徐肃的包,这才一手拿包一手拉起徐肃,“先回家吧。”
“可是……”
“我帮你跟老板请假。”阿单赶紧补上。
“谢谢。”徐肃苍白著脸朝阿单扯出一抹感激的笑容,又看了看周围脸色各异的人,有为他难过的,有同情他的,也有幸灾乐祸的,甚至有嫉妒的。
他又转头看向身边坚定地牵著他的手的人,第一次觉得,幸好有这个人在。
当第二天拿到护照和飞机票的时候,徐肃的整个心都已经飞到了澳洲,所以他没有想到去问问程俊究竟是怎样在一夜间做到的。
而程俊呢?或许就算徐肃想到问他,他也不会老实回答,以他的个性,又哪可能会告诉徐肃一向桀骜不逊的自己是怎样在越洋电话里向老太爷低三下四地道歉及请求。
连向来了解他的妈妈都一头雾水地在电话里问他:“Jeffery,你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妈咪,真的没事,就是帮朋友一个忙而已。”他试图轻描淡写。
程俊妈妈半信半疑地挂了电话,这头程俊终於嘘出一口气,至少这一关算过了。
到了澳洲,程俊陪著徐肃去了警察局及徐姚的学校,得到的事实与在电话里听到的八九不离十:徐姚与男朋友一起出门郊游,在山路上遇险连人带车一起跌入山谷,因山谷下就是瀑布,因此尸体至今仍未找到,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奔波一日,原本坚持要守在警察局门口的徐肃硬是被程俊拖回了酒店,如今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和等待。
程俊定的是五星级酒店,无论从设施到服务都是一流的,但徐肃没有心情享受这一些,他仓皇无措得坐在沙发上,一手抓著电话机,一手捏著手表,时间一分一秒流走,他仿佛看到徐姚的生命也随著时间一点点从他的五指中滑落。
“我是徐姚的哥哥,请问有徐姚的消息了吗?”
“请问有消息了吗?”
“请问徐姚还活著吗?”
“我是徐姚的哥哥,徐姚找到了吗?”
“请问……”
啪地一声,电话被人扣住,然後听筒被强行挂回机身上。
“肃肃,不要再打了。”
“把电话给我。”
“肃肃……”
“把电话给我。”
“警察说了一有消息会通知我们的。”
“把电话给我。”
“徐肃!你冷静点!”已经一夜未合眼的程俊眼里布满血丝,可他不敢休息,他生怕一个不留神徐肃又会跑出去。
“你叫我怎麽冷静,那是我妹妹,我唯一的妹妹!”徐肃嘶吼著,用力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
“你这样就能救得回她吗?”程俊踉跄了一下,脚跟一拐坐到地上,双手撑在身後,却没有起来,“虽然很不甘心,但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里等消息。”
叮铃铃,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刺耳的声音让两人都吓了一跳。在呆滞过一秒後,徐肃突然跳起身,抓起听筒喊道:“我是徐姚的哥哥。”
“徐先生,这里是领事馆,我们刚才接到了警察局的通知,很遗憾的告诉您,就在刚才警察在瀑布的下游找到了令妹的尸体。”
吧嗒一声,徐肃听到自己心里有东西断掉的声音,而後世界变得安静下来,他什麽都看不到也什麽都听不到了。
之後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领尸体办手续准备回国,徐肃跟在程俊的屁股後面,整天浑浑噩噩半梦半醒的样子,几天下来,连人都瘦了一圈。
程俊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几乎要替徐肃料理一切程序,已经疲惫不堪,再看到徐肃现在这样,他心里又是急又是无奈,催不得骂不得更打不得,只能眼睁睁看著徐肃一宿宿的失眠,直到他不得不在牛奶里放入安眠药,然後骗著徐肃喝下去。
就这麽熬到回国,程俊替徐肃请了丧假,而自己申请停薪休假,然後开始著手料理徐姚的生後事。
他选了块风水宝地,将徐肃父母的墓搬了过去落葬,而後又将徐姚的墓碑立在了他们身边,也算是一家团圆。
徐肃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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