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第37章


她也是啊。
昨天照的照片洗好了,他一张张地翻看,可这一次他没有留底片。
中饭他们在外面吃的西餐,轮到李然只喝水,他说,因为秀色可餐,他已经饱了。
她看得出来,他有心事儿,她以为还是为了昨天的事。
电影院里在放旧片子,《宾虚传》,太长了,他们没有看完就出来了。
然后,回到家。一进门,他就告诉她,他今晚回拉萨。
周蒙第一个反应是感动,那么,他不辞职了,为了她的缘故。然后,她是不舍,既舍不得他走,又舍不得他为
她放弃了另一样式的他更向往的生活。
她又觉得他未免太狠心了,今天早上他没有她还像活不下去似的,可是到了晚上,说走就要走。
“明天吧,明天再走。”
李然明白蒙蒙指的是什么,昨是而今非,他庆幸的是他们还没有。
明天?他不能,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变成对他的一种折磨。
现在是五点十分。
明天早上九点多有从上海到拉萨的飞机,今晚,去上海的火车最后一班是八点五分。
李然的解释听起来再合理不过,报社要他马上回去。
虽说有几分被情欲冲昏了头脑,周蒙还是属于讲道理的女孩子,她从来不缺乏理性。
对着他,她慨然地点了点头。
很长一段时间里,李然只要想到她就是这个样子:她对着他,沉静慨然地一点头。
是对着他的,也是对着命运,虽然不知道可有几分猜到,那也没什么可说的。
这是周蒙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勇气。
她只是点了点头。
“到了拉萨给我打电话。”
“嗯。”
连这个电话他都没有打。
暮色四合,落日的碎金淹没在无边的黑暗中。
她在黑暗中无可救药地吻他,他也无可救药地吻着她。
“别走了别走了……”心里这么一遍遍地求着他,却说不出来。
说了,他就不走了吗?
也许,他就不走了。
她要送他去火车站,他坚持不要她送,理由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回来。
“再说,”横下心来,撒谎也不难,“春节我不是还要回来吗?”他这样对她说。
“春节我可以跟你回西安,如果我妈妈的手术没问题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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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式微(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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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会有问题吗?”
“不会吧,进的是最好的医院,找的也是最好的医生。”
“蒙蒙。”他欲言又止。
周蒙理解,人在取舍中自然会矛盾的。
是取舍,可不是周蒙以为的那个结果。
李然看看表,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还不到七点。
“火车是几点的?”
“八点的。”
“那你该走了吧,还没买车票呢。”
像一切不惯出门的人,周蒙总担心赶不上时间。
李然是出惯门的,八点的火车,七点半走都绰绰有余了。可是今天,他要早走一点儿。
“我送你到所门口,看你上了出租车我就回来。”
李然不能再拒绝了。
汽笛长鸣,火车就快开了。
“李然李然——”
声音远远地传来,极不真实,李然先疑心自己是幻听,是因为他正想着她的缘故吧。他踱到窗口张望——
真的,是她——蒙蒙!可是,他以为再也不会见到她了。
她还没有看到他,眼睛匆忙地在一个个窗口寻找着。
“蒙蒙!”李然把窗玻璃推了上去,她向他奔了过来。
火车已经缓缓开动。
“我——”她站定在他面前,说了一个字。
他的手轻抚着她的脸,实际上,流泪的不是她,而是他。
“我跟你去云南!”这句话她是冲他喊出来的。
她喊完了就爽朗地笑了。
他却再也止不住眼泪。
火车去得远了,周蒙才转过身。
原来男人也会流泪,周蒙想,李然一定是太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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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逝(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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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拉萨,李然一见到杜小彬就说:“我们结婚吧。”
终于轮到杜小彬呆住了,如果不是她听错了就是李然疯了。她是想过她会赢,没想过赢得这么容易——别的不
说,李然可是知道她的底细的。
如果仅仅是因为她怀孕了——
“李然,”杜小彬顿了顿故意说,“对不起,我又去医院作了次检查,我没有怀孕。”
李然眼里有什么东西快速一闪,又不见了:“我说的是咱俩结婚,跟你怀不怀孕没关系。小彬,我已经决定了
。”
这回,杜小彬笑了。
他们坐在杜小彬工作的出版社的仓库里,四周堆满了一捆捆的书,墙角拉的布帘,还是李然在临江县看见过的
柠檬黄格子布,布帘后面是杜小彬的床和杂物。李然是第一次来,没有椅子,他们都坐在书上。
“走吧。”李然站起身来。
“去哪儿?”
“结婚不是要买戒指吗?你还要给你家里打电话,让他们把你的结婚介绍信尽快开来。”李然彬彬有礼地拉开
门让杜小彬先走,“我们在拉萨结婚你没有意见吧?”
杜小彬缓过神来了,口气也自然了。
“买戒指急什么?我自己去打电话,你累了吧?就在这儿睡会儿,我把电热毯给你打开,不会冷的。”
她说着就去铺床,由始至终,杜小彬处变不惊,自有她的一套。
李然还真是累了,他一天一宿没睡了。
至少有一点他没看错,杜小彬不难侍候,她会是个体贴的妻子。
最便当的还是,他不需要向她承诺什么。
李然结婚的消息,是小宗通知李越的。
圣诞节的上午,李越正在中外合资的郊区温室花房采访,左右开弓忙得不可开交。
“结婚?蒙蒙不是还没毕业吗?李然跟谁结的婚?怀孕了?谁怀孕了?喂,听不清楚。”李越对着手机吼,“
小宗,我现在没空,中午回报社我给你打过去。”
中午,李越刚回报社,不等她坐稳,小宗的电话已经追了过来。
李越一听完,冲口而出是三个字:“不可能!”
小宗回答:“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我还告诉你,我早算准了有这么一天。”
“那个叫什么杜小彬的,她不是你的情儿吗?”
“乱讲,她跟我有吗关系?谁告诉你的?”
“李然啊,一开始他说是他表妹,后来又说是你的情儿。”
“那都是瞎掰,实话告诉你,杜小彬是……”小宗刹住话闸,为了李然的面子他也不能去掀杜小彬的底牌,“
算了,不说杜小彬了,现在的问题在周蒙那儿,怎么跟她说?”
“让李然去说,他做得出来就说得出口。”
小宗大摇其头,恨不得现在就从电话线里钻过去,好让李越看见他大失所望的表情。
“李越李越,你让李然怎么去跟周蒙说嘛,周蒙一哭他还说得下去吗?”
“多新鲜哪,横竖把人家甩了,你们还落个心软。”
“你觉得李然就好受吗?他也不好受,去年他跟周蒙在机场那难舍难分的样儿你也不是没看见。”
李越沉默了,她不仅看见了而且记住了。可她记不清那个杜小彬的长相了,不漂亮是一定的。
“李然就那么听话?杜小彬一怀孕就跟她结婚?”李越想不通。
其实小宗也想不通,他不指望李然解释,李然给他的唯一解释是:
“小宗,我决定了。”
——“反正,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即使他不跟杜小彬结婚,跟周蒙也不可能。”
“我不明白。”
“唉,感情上的事儿谁能闹明白,不过作为男人,我能理解李然。”
“那当然,你们男人还不都是一丘之貉,喂不熟的白眼狼。”
“别损人啊,李然就算负责任的了,你说他要不结婚,杜小彬怎么办?怀着孩子呢。”
李越不响,小宗趁热打铁:
“还有件事儿拜托你,李然希望由你去跟周蒙说这事儿,说真的,李越,只有你去最合适。”
“李然为什么不自己打电话跟我说?”
“怕你骂他呗。”
“他不该被骂吗?”
“那你是同意去了?”
李越当晚就去了周蒙家。
去前李越打过电话,电话一响周蒙就接了。不是李越敏感,是周蒙的声音里根本掩饰不住失望。
李越立刻明白,在这个圣诞之夜,她在等谁的电话。
也许不该选择这个特别的晚上,可是小宗的主张是让周蒙越早知道越好,省得她一天往拉萨打三个电话。李越
自己也是个心里搁不住事儿的人,今晚有两个圣诞舞会等着她呢,可如果不跟蒙蒙先把这事儿说了,李越就没
心思去跳舞。
李越第一次来周蒙家,小宗提过,周蒙的母亲去北京看病了,她现在是一个人在家。
当真来了,李越倒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按他们南方话讲,蒙蒙是那种长得乖的女孩子,蛮嗲的。李越有时候在路上碰到她,都拿不定要不要跟她打招
呼,她有一种心不在焉的神气,不大看人的。而且,你要是跟她打招呼,她头几秒钟总归不大自然,要停个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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