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缘千里》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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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奈德教授紧紧握住你的手说:“其实要来德国的路子很多,只是不要影响这项交流计划,那会耽误更多的中国青年学者访德。”
也许是施奈德为自己的话感到抱歉,也许是他欣赏你的志气,那天他特请你去参加他的二十五周年银婚酒会。
你本不想去,因为你知道在耶种社交场合你这样来自中国的人是没有地位的,混迹其中也是难堪。没有人理会你的。
可你耐不住夜晚的寂寥,还是去了,只想打发一个夜晚而已。
那天午后早早备好礼物,麻木不仁地上了通往施奈德在郊外别墅的火车,你并不知道这是你一生中的一个巨大转折点。只顾欣赏着车窗外诱人但与你无关的景色。
天知道,在德国,地铁中的黄种人比黑人还少,偶然遇上一个半个黄皮肤的,也很难是大陆中国人,多是些日本人或台湾人。常常是一车厢中只有你一个黄种人,成了众目睽睽的希罕物,连黑人都希奇地窥视你。柳暗花明铺展出亮丽的绿色来。远近的村舍,红的、白的、绿的房顶,新的旧的尘项教堂点缀其间。你在湖区一片别墅附近下了车。秋天原野上飘来青草的缕缕幽香,走在草丛中的小径上,时时迈进草丛中像趟着水一样前进,不一会儿就会走得半醉。浩浩森森的大湖,四周环绕着别墅,每家的草坪都铺展到湖边,岸边架着一座座小小的码头,停放着一艘艘游艇。
太阳伞下有人在钓鱼,湖中有人驾着帆船驰骋,男男女女的皮肤在阳光下闪着美好的古铜色,像一个个精灵在湖湘水波中跳跃。
施奈德家的湖边草坪上灯光通明,客人们呷着酒三三两两聊着天,有人在伴着乐曲跳舞。一切恍若电影上看到过的外国贵族的夜生活。
你冷冷地坐在栅栏达的角落里,除了施奈德教授你不再认识第二个人。他向你介绍过几个这先生那先生这夫人那夫人,只寒暄几句便又成陌生人,不知该说些什么,人家也不理会你。而你的德文又讲得一点不流利,他们又似乎很不情愿同你讲英文。他们是慕尼黑学术界的名流,还有英国法国和瑞典客人,这些人德文都很流利,宾至如归。在这些同种且半同文的亲呢氛围中,你是个彻底的局外人。
恍惚是十九世纪的宫廷舞会。不绝于耳的是你听不大懂的德语。你自顾在阴影中独酌,仿佛在看一部没有译成中文的原版电影。
不知什么时候一位阔夫人飘然而至,这个人竟从此与你结下了情缘。
她操一口外国胜的德文,问你是否不舒服。你说没什么,只是德文讲不好,难以与在场的人对话。
她很同情你,结结巴巴说她也是外国人。“这样的国际场合大家应该讲英文才公平。他们德国人就是自大,恨不得要让全欧洲都讲德文呢。我很不习惯这样的氛围,没有国际主义情调。”
“可你们都在讲德语。”
“那是为了礼貌, 但更是出于势利,snobish!人的通病。欧洲人全在淮德国马首是瞻。可德国人一见美国人就会主动讲英语,而且是美式英语。”她开始夹杂着英语说。
她的话很令你欣慰。不知不觉你放下酒杯,邀她跳一曲《多端河之波》。这位太太虽然体态丰腴,可舞步却无比轻盈,整个身子全嵌入你的怀抱中和谐地随你旋转。
你从未拥抱过这样肉感的女人,只觉得十分实在,只觉得你们正融为一体。黑暗中她是那样痴醉地紧闭双目,牢牢地把头靠在你肩上。
多瑙河水在打着漩儿。
你们旋到了另一个角落的桌前坐下。她直愣愣地看着你说她醉了,跳醉“真想不到,你这么棒,日本小伙子,我真怕,怕我爱上你!哈哈!我一点准备也没有,不知道怎么跟日本人相处,你们跟欧洲男人太不一样 不是 ”
你狂迷的心忽地变冷 日本人!
你这条母狗!可就在那一刻,你发觉她是一堆实实在在的诱惑。她紧绷绷的绸衣下雄厚的双乳在荡漾,似乎随时会蹦出来。
这一堆现实无声地拖着你下沉下沉。
你呼吸开始急促,眼神无奈地迷离起来,一阵腾云驾雾的感觉,躯体在膨胀”
只想甩掉那套标准的厚重的德式西装。
你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伸向她的胸前,她半是欣喜地呻吟了一声,你的手不知不觉中落在她面前的酒杯上。“Cheers!”你举起杯。她沙哑着嗓子咕俄一声:
“昆帮瓦,Cheers!”
你说:“你不会日语吧?我来教你。”
“你来那波里吧,我教你意大刮文,唱意大利歌!意大利人最emotional ,最懂得carnal love。 我这是第一次和一个日本人跳舞, Myphysical consicousnesswas totally evoked!我认为日本人了不起,比中国小那么多,比中国强。我要了解你们日本男人,当然要通过这种consciousness 你明白 ”
Italian bitch !你心中骂道。我真想马上让你了解一下日本。
“索地斯内!”你用日语回答。
“我们一起回去吧,我也住在霍亨佐伦大街那边。坐我的车走吧。”
“施奈德教授已经为我安排了房间,不留下怕不礼貌。”你有些为难。
洛洛季娜的眼中放着绿光,压低嗓门道:“亲爱的加藤,你千万别住施奈德家,他是个同性恋, 小心他找你麻烦。你不知道 他们已经分居十年了,一个子女也没有。”
“不会吧,这太可怕 ”你说。
“加藤,”洛洛季娜已经肥肥地握住你的手。“我送你走,这样的酒会,不用告别就可以离开。We can take a French Leave !”
谁叫加藤? 是在叫我 你想。对,是你说你叫加藤正一的。这是那位日本同学的名字。你随口对她说的。
对,我就叫加藤,我应该把加藤在大阪的地址给她,让她将来去日本找加藤去、想到此,你有点恶毒地笑了,笑得无比酣畅,例显得像在调情。为此她回报了一个无比淫荡的笑,表明了一种疼痛的煎熬,因着煎熬她透出一丝苍老的娇媚来。
你随着她身穿藏红连衣裙的山一样的身影走出了施奈德家。
洛洛李娜把车开得摇摇晃晃。周围是深渊一样的黑暗,只有雪亮的车灯在这密实的漆黑中刺出一条狭长的隧道。林涛呼吼,湖水拍岸,这巴伐利亚的黑森林恐怖而诱人。偶然树丛中闪过一道白光,不知是月光还是湖光,只觉那是鬼火,鬼眼。
车突然停了,前面就是幽暗的湖水。
“我会把车开进湖里去的!”洛洛李娜痛不欲生地说。“加藤!”
“洛洛季娜!”
那山一样滚烫而陌生的肉体,令你胆怯又引诱着你沉入深渊。
她随着你一点点朝湖边走去,你扭身看到的只是黑夜中一团白亮亮泛着银光的发光物。“加藤,前面就是水 ”
湖水淹没了她的声音。“太美了,这水还是温暖的!”她狂喜地叫道。
在水中,她庞大的躯体显得很轻盈,轻而易举地就将她托出了水面。
“这样好 ”你问道。
“好极了!太好了!真想不到,”她抖着说。
你甩开她,莫名其妙地甩开她,一阵狂喜和完美到来之前,你奇怪地松开了她,只想一个人游一会儿。
“加藤!”
“光游一会儿,我们一起向前游,或许能游到意大利去!”
“再游进大海,就可以游到日本去。”
你自顾在晒了一天的暖暖湖水中游着,那水的温度很妙,上面一层是热的,下面是凉的,你不能立起身子,只能平游,否则脚下是一片冰凉。
你扑打着一颗颗星星,真想就抓住那个月亮坐上去,随它飘向任何一个地方。
越来越近了,茫茫苍穹携着一天的星星压向你,一阵星星雨随时会散落,像冰雹。
小时候最爱天下雹子,戴着草帽在院子里捡,检一个吃一个。可妈妈说下雹子会让农民的心哭碎,庄稼就会给雹子砸死。
湖里的水越往深处游越凉,可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它没有小三峡里的水清爽,没有小三峡里雪白的浪头和金子样的沙滩,没有遍滩的鹅卵石。德国的湖水,味道没有小三峡的水甘甜。
风声水声中夹着洛洛季娜的呼喊。“加藤,加藤广你恍惚觉得那是许鸣鸣在叫”
大明, 大明!“她早就是冯志永的人了,她也会那样深情地呼叫冯志永 ”加藤,加藤!“那该是妻子的呼喊。此时她也许正在未名湖边悲秋,她是真心爱你的。跟洛洛季娜比,她太东方了,柔顺但理智,没有浪漫和激情,叫你不忍心。毫无激情,却有了个可怜的结果。那座破筒子楼,家家都前仆后继地生着孩子。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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