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乐旅》第19章


肯定在哪儿出了问题!”
“这很好理解啊。我以前赢钱的时候,一把才压几十块,现在一把就压几百,当然输得比赢得快了!可是你也应该知道的,后面是否输赢和前面的结果是相互独立的事件,没有说前面赢后面也会赢、前面输后面也会输的!”
师妹毕竟是计算机系的,同属数学女神门下,见我抬出数学来,也同样用数学反驳:“我没有说后面也会跟前面一样输,我只是说,后面也同样有输的可能。你现在既然本钱基本输光,下面就要冒欠帐输钱的危险了。这个风险太大,我认为已经超过了你的收获预期值。”
她这话逻辑清晰、道理确凿,我无可反驳,但我刚输掉一万美元,正处在急欲扳回的萝卜状态中,哪里肯停手,临时找了个说法:“你说得对,现在本钱小了,我们的赌注就该变小,我以后提高赌注时,不压一百了,从五十开始压起,不就可以了吗?”
师妹没有说话。我想大概她正在忍受数学女神的惩罚吧。
而我说这话时,内心不仅冒着背叛数学女神的谴责,还顶着诚实之神的压力,因为这不过是暂时稳住她的缓兵之计,真进了赌场后,我还是从一百压起,反正每当我提高赌注时,她都已先走开。当然,这时我在心里就开始向幸运女神祈祷了。
还好,阿佛洛狄忒能战胜雅典娜,幸运女神的威力也压倒了数学女神,从密歇根到芝加哥,我赢了四千美元,把自己的血汗钱赢回来了不说,还又重新开始盈利了。我们俩都松了口气,希尔斯大厦、自然博物馆、公牛队主场、爵士乐酒吧,玩了个遍。最开心的还是芝加哥唐人街上的很多饭店,味道做得很纯正,让我们大快了一番朵颐。
出了芝加哥后,我们去伊利诺依斯州南端的Metropolis。运气在那里再次转向,我把刚赢来的四千块钱又输回去了。但我们都被前一阵子的胜利所迷惑,坚信这只是正常的波动,依然按计划转往西,开去堪萨斯州的土八哥。刚进入密苏里州,又显现了一个坏兆头:我超速被警察抓住了。
这得怪中西部的公路太好,不象东部的公路,都是弯弯曲曲的,车还多,这里路都是笔直的,车又少,我还没打算真开飙呢,就上了100迈,被埋伏在路边的警察逮个正着。结果自然是一张罚单,150元。
警车走后,我顺手把罚单扔给师妹。师妹说:“还是你自己拿着吧,我这人丢东拉西的,最容易丢东西。”
我哈哈一笑,说:“就是给你丢掉的啊!你还以为我会付这个罚单吗?”
师妹一贯喜欢歪门邪道,顿时来了兴致:“啊,罚单还可以不付的啊?”
“这罚单是密苏里州开的——这荒山野岭的,谁他妈将来还会再来啊——只要别被密苏里州的警察又抓住,就没事!”
“还有这种事?他们不会查的吗?不过150块钱而已,值得冒险吗?”
我知道师妹一向对美国生活充满另类的憧憬,就仔细给她解释说:“可不止150块钱,关键还是要在你的驾照记录上长2点,那你将来买保险的时候可就惨了。这种州警察不用怕的,就这穷乡僻壤的,你以为他们还有经费去宾州追查啊?”
师妹大开眼界地说:“哈,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我算是学到了!”
于是这第二个坏兆头也被我们成功地化悲痛为力量,一路高歌猛进,四个小时后抵达土八哥,准备大干一场。
可很快我们就发现那确实是个坏兆头,因为我两个小时就输了三千块钱,尸横遍野之惨状,简直比我第一次去大西洋城时还要更血腥。这下最后的现金本钱也输光了,我一咬牙,拿出信用卡来,刷出四千块现金,回到赌桌。可这回当点数升高,我把左手放到帽沿时,师妹却不肯离开了。
我还以为她又忘了,用中文提醒她说:“你该走开了。”
师妹斩钉截铁地说:“我不走了。我觉得不对,你现在怎么输得那么快,肯定没有从五十块压起,肯定还是压了一百块甚至两百块。你现在已经在划信用卡的钱玩了,我得帮你看着点。”
我着急地说:“你在这儿看着,我怎么提高赌注?会被赌场怀疑的!”
“没那么容易怀疑,”师妹说,“你压一百就是了。”
我莫名其妙地压上一个黑筹码,师妹立刻动手将它拿下,换上两个绿筹码。我说:“这不行,会少赢五十的!”
“嘿,我就知道,你果然是背着我压一百!”
我自知理亏,一时无话可说。可这把牌下来,我19点赢庄家17点,让我又忍不住咕哝了:“你看,少赢五十了吧。”
“可也让你避免了多输五十的风险!”师妹干净利落地回答说。我真有些后悔给她讲过那么多反萝卜理论,她现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已经修炼到姑苏慕容“以彼之技,还施彼身”的境界了。但我还是企图“数学高一尺,萝卜高一丈”,下一把又压上一百,并对她解释说:“刚才这把下来,平均点数上升到4,该再加倍了。”
“别又想骗我了!”师妹坚决地给我再次换了筹码,“我看着呢,刚才那把出的小牌和大牌差不多,怎么就会升那么快?!”
我有点急了,一下子又把黑筹码换了回去:“是你算牌还是我算牌啊?是我输了一万多你知不知道?不提高赌注怎么扳回来?”
师妹毫不买帐:“该采取什么策略与你输了多少没有关系!”
这次我护住了筹码,让她没法再换回五十块。两人拉扯起来,桌上的人虽然听不懂我们在用中文吵什么,但也似乎没有太大惊小怪。在赌场,这种老公发狂倾家一注的事情,恐怕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吧。桌面经理走了过来,但还没等他开口,我就对发牌员说:“没关系,你发牌吧,这边的事情我会料理的。”
师妹见夺不过筹码,怒气冲冲地扔下一句:“不用你料理了!”霍地站起来走了。
我想去追,可现在点数正高,走不开。我装作若无其事,顶着大家各异的目光,算完了这盒牌,然后赶紧收好筹码,心急火燎地赶回旅馆房间。
刚出电梯,迎面就撞上师妹,正拖着行李箱,大步流星地往电梯里走。我拦住她说:“喂,你这是干什么?”
“我不玩了!”师妹大声说,“你自个儿乐旅去吧!我回学校了!祝你下面一路好运,中个百万富翁回来!”
“我一个人怎么乐旅?得用你的身份办会员卡啊?”
“哈,那我管不着,你自个儿想办法去吧,反正我不奉陪了!”
我拉住她说:“你别任性了!你一个人,这荒郊野岭的,你跑哪里去?出事遇到妇女人贩子怎么办?”
“多谢你关心了!”师妹用力把我的手拨开,“你还是多担心点你自个儿吧,别把裤子都输光了回来!”
“你何必呢?这样吧,”我还想劝住她,“你再呆一夜,明天早上我开车送你去堪萨斯城。”
“你不要再拦着我了。”师妹冷冷地说,“不然我就要报警了。我不用你送,我又不是傻子,坐飞机回学校还是会的。”她拖着行李箱走向电梯,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说了一句:“回学校后,咱们就谁也别找谁了。”
我看着她走进电梯,看着电梯间的数字从我们这层楼一路下降,直到底层停住。我回到房间,扑通一声倒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天花板。我想分析师妹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又想计划一下,师妹走后我在伪装、谢礼、赌注上该如何应付,又想权衡一下,是否应该放弃,趁着信用卡上的钱还没有输掉,收手还来得及。我还没有想出任何名堂,就听见有人敲门。那节奏挺耳熟,应该是师妹。我赶紧去开了门,果然是她。我嘿嘿一笑,说:“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师妹递给我一个信封:“这里面是三百块现金。我的ATM卡有上限,一次只能取这么多,你凑合着用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师妹面无表情地说:“这一路上都用的是你的钱,这三百块钱算是我那份。你要嫌少,回学校跟我说,我再补给你。”
我哭笑不得地说:“你这不是寒碜我吗?我什么时候向你要钱了?我们当初不是说好的吗,出来玩花的钱都是赢来的公费里出。”
“公费不是输光了吗?”师妹将信封塞到我手里,“你还是收着吧!虽然不多,不过也够你开车回费城的饭钱油钱旅馆钱了。”
“那也不用这么多,”我打开信封,想给她些钱,“你路上难道不要用钱吗?”
“得,”师妹摆摆手,退后两步,“我有信用卡,不用你担心了。你要嫌多,就赌掉吧,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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