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情:湿身为妃(完结+番外)》第196章

不知这是施了第几次针之后，九儿擦了擦额头上遍布的汗水，长长地吁了口气。
“臣等恭送吾皇万岁，望皇上凯旋而归——”
“是啊，彻儿又变重了呢。”苏枕月将赵彻递给莫嫣。
九儿守在床边，莫嫣也从门外飞奔了进来，苏枕月艰难地睁开眼，努力想要看清眼前的人影，却总也看不清。8736819
赵明暄一手搂住苏枕月的腰，笑道：“进去看看，如何？”
而此时洋溢在苏枕月胸口的，除了惊叹之外，更有数不清的疑惑和道不明的感动。
此时此刻，他们终于可以确定，这个被永宣帝许下“一生为后”、且进驻那个原本冷心无情的皇帝心中的女子，只会为庆朝的不断强大带来无限的生机与力量。
她一席话说完，三位朝中重臣竟皆是一愕，讷讷着说不出话来。
永宣帝二十六年。
其实，赵明暄从路上赶回来之后，也缠绵病榻三天。此时精神好了许多，可人亦清瘦了不少。
碧云天外，临水照花人。蜻蜓飞来，掠过轻垂竹帘。马车轻轻颠簸，风吹帘动。
谁也不会想到，这两个风姿绝然的人，正是庆国曾经的帝后。
苏枕月从软榻上缓缓站起身，缓缓上前了两步，站定，方继续道：“左相，您太小看皇上了，亦太过于高估了我苏枕月的重要性。皇上是何种秉性，您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做下的决定，没有人可以左右。譬如选秀之事，我亦是刚刚才知晓。”
苏枕月静静听他说完，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只是低头望着自己手里的杯子，怔怔的望着那小小的水面出神。
赵明暄上了车辇，回首望了一眼那九重宫阙，众人未看清他深邃的潭目中闪过的情绪，他便已然进入了车辇，黑色的衣摆一掠而过。
马车内，赵明暄搂着苏枕月，苏枕月怀抱刚满月的婴孩，浓情蜜意无法言喻。
宫内十几名太医全部赶了过来，九儿正与陈韵博讨论医理，此时也跟着飞奔而至。
阳光下，有耀眼的精芒掠过他的眉睫，渲染出这位帝王无可比拟的拓拔不羁。
赵明暄一身黑色劲装，矫健凌厉如鹰，腰间佩剑赤焰，隐隐透出冷傲与肃杀之气。
“枕月，待孩子满月之后，我带你去个地方。”赵明暄忽而低声道。
张公公将圣旨递上，一甩拂尘，转身便要离去。
春时柳絮纷飞，烟华若梦。
“此事查清楚了么？”他径自束着腰带，问道。
过了很久，一个身影从葱郁的山陵中缓缓走出，停在宽大而肃穆的陵墓前，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半晌未动。
末了，她才淡淡地道：“丞相是以为，皇上情系于我，便会因为我而成为一介昏君，从而将整个庆国引入歧途么？”
赵明暄豁然转身，跳上马背，如同来时一样，策马狂奔而去。
赵彻不敢拂逆，只得抬起小脸，泪水不断从眼中涌出。
苏枕月抬起脸，微笑着点头，“好。”
赵明暄小心翼翼地从嬷嬷怀中接过孩子，细细看着他。皱皱的小脸红通通的，正紧闭着双眼，睡的正香，小模样格外惹人怜爱。
因苏枕月已怀孕七个月，赵明暄便没有让她送行。于是，她便只能站在皇宫之中的这一方角落，静静凝视他离开的方向。
漫长的疼痛煎熬让她的意识十分混乱，最疼的时候，她甚至出现了幻觉……沐若惜的脸，淑妃的脸，甄玉的脸，周才人的脸，不断在眼前变换来回，重复不断。
张公公与莫嫣对望一样，齐声道：“周才人。”
尘埃落定，铅华洗尽。是谁为她袖了双手倾了天下？又是谁，陪他看尽江山如画。
莫嫣亦从错愕与震惊中回过神，忙道：“没事，枕月没事，孩子也没事。只不过……皇上你似乎……”
左相面色一沉，“娘娘何必明知故问！皇上欲取消今年之选秀，皇上作此决定，却不知皇后娘娘参与了多少？！”
及至永鸾殿外，正遇见从殿内走出来的莫嫣，莫嫣乍一见到一脸惨白的皇帝陛下，一阵错愕。
热泪涌上眼眶，她紧紧搂住他，搂住她这一生唯一的挚爱。
身处后宫的苏皇后自然不能安宁，可，往后的日子，她不用再留在这里，她的背后，会有一个执掌天下权力的男人成为她的依靠，为她撑起一片澄澈而宽广的天。
苏枕月微微一笑，迎向他的视线，却是问道：“明暄，你回京时，已快到四月了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蹲下身，抬手移向寒冰长剑，五指收拢，竟生生抓住那锋利无比的剑刃！
“枕月，你……”莫嫣难得地露出羞窘的表情，竟是连脸颊都红了几分。
那厢里，赵明暄收到自京城莫嫣传来的急报时，他们一行人正在回京的路上。
“滚。”赵明暄凌厉的目光扫去，淡淡的一个字吐出口，便已吓得奶娘跪伏在地上，再不敢多言。
听罢，众人皆松了一大口气。
待得三位大人落座，宫女奉上了茶水，苏枕月才微微勾起唇角，道：“三位大人来找本宫，可是为了今年选秀之事？”
自十八年前搬入别苑之后，苏枕月又为赵明暄添得一男二女，加之其他妃嫔诞下的二男三女，后宫宫嫔便再无子嗣出生。
彼时彼刻的风发意气，以及世代君主所无法企及的霸气与荣耀，皆在那个高高站立于天台之上的身影上尽显无遗。
苏枕月微微一笑，反问道：“知道什么？”
“把头抬起来，告诉朕，可有谁和你说过什么？抑或——给过你什么？”赵明暄冰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令赵彻全身剧颤。
说完，他略一抬手，张公公会意，忙上前一步，将一个长条形的布包放在了赵明暄的手上。
烟花会谢，笙歌会停，惟有这座城，成为他与她一生爱恋的见证。
及至门口时，赵彻回头看了一眼，眼中的泪，始终没有落下来。
九儿摆弄着药箱，秀丽的脸上一片阴沉。
宜良皇城内塑起了天台，以供永宣帝赵明暄登台祭天。祭天之前，赵明暄执意先祭祀亡灵，哀鼓与酒饯行，为那永埋黄土的精魂能踏上归去的黄泉之路。
这人身着灰色长衫，头戴纱幔斗笠，看不到容颜，只见得他修长而挺拔的身影，让人一时间移不开视线。
那厢里，赵明暄高坐于骏马之上，放眼这草野苍苍，山河无边，觉得身上的血都沸腾了起来。
而此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强烈阵痛让苏枕月猛地瞪大了双眼，感觉两腿间有液体缓慢流下，湿漉漉地，撕裂般的剧痛让她终于忍不住而嘶喊出来。
赵明暄紧紧搂住襁褓，忍不住抬手碰了碰婴孩柔嫩的脸蛋，心中满是柔软。
这一吼又令他呛咳了起来，张公公心中大震，再不敢违抗，只得急急忙忙跑去准备了。
这大好河山之中，若能与她携手共享，该是多么的美妙。
她的孩子？！
滚滚烟尘遮挡住碧蓝长天，在将士们手中泛着寒光的兵刃间消散。
“等我说完。”赵明暄转过身，眯眼看向远方天际，缓缓道：“我希望，你能在这里等我十八年，待得十八年后，烨儿成人之时，我将皇位传与他，而后，我便带着你，看遍天下美景。直到我们都老了，走不动了，就在江南置一处小院，只一个你一个我，我们——携手望江南。”
内侍们连同莫嫣手忙脚乱地抬起苏枕月，就要朝永鸾殿而去。莫嫣清楚地注意到苏枕月看向赵彻的目光。
一道奶声奶气的呼唤传入耳里。苏枕月一愣，转过脸去，看到一张小脸上圆圆而清澈的大眼。
他弯下腰，将那个东西摘下，细细查看了一番。那是一个木雕的兔子，虽小，却雕刻的栩栩如生。兔子背后有一个狭小的暗格，里面至多可装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只要无意间同时触动兔子的两只耳朵，银针便会射出。
“彻儿，过来。”苏枕月弯下腰，伸出双臂。
“回去告诉皇上！就算处决了我周玉，还会有无数女人将她苏枕月推入深渊！她一生都无法安宁！一辈子不死不休！”
一双人，一座城，一生心疼。
而与此同时，差点失去她和孩子的后怕亦随之缭绕不去。赵明暄无比清楚，在这个偌大的皇宫之中，算计与阴谋只会让人防不胜防，稍有不慎，便会跌入陷阱，譬如这一次的遭遇。
白衣青衿的男人缓步来到湖边，惹得路上行人频频注目，每个掩扇而行的姑娘们也频频看来，却在看到男人身边那个清丽无双的翠色身影时，失望之色布满娇媚的脸庞。
他说：“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哎，怪不得皇上会倾心于苏皇后，她真的非寻常女子所能比拟的啊。”另一人叹息着说道。
京城若无尽头的红墙总是带着种凝重的厚度，偶尔的班驳在太阳的照射下更显得苍然而浩荡。
五月末，宫里的槿树花满枝头，清风徐过，花蹁跹，发蹁跹，衣袂蹁跹。
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