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情:湿身为妃(完结+番外)》第197章


京城若无尽头的红墙总是带着种凝重的厚度,偶尔的班驳在太阳的照射下更显得苍然而浩荡。
五月末,宫里的槿树花满枝头,清风徐过,花蹁跹,发蹁跹,衣袂蹁跹。
左右二相,乃至朝中大臣对此无有异议,因为他们相信,相信苏枕月所生之子,必会如其父一般英俊睿智,运谋有策;亦会如其母一般坚韧果敢,惊才绝艳。
稚嫩而肯定的语气,令苏枕月一震。
一石碑,一长剑,于这天地之间,冷冽之中仍留有曾经余下的几分睥睨天下的傲然。
这一日,昏迷了数天的苏枕月终于苏醒了过来。曦光缓缓射进寝室,照在她的脸上,映得她整个人恍若透明的晨雾。
收到消息的赵明暄煞白了脸,只怔怔看着手上的白纸黑字,半晌都未能缓过神来。
彼时,永宣帝赵明暄四十五岁,是年夏,赵明暄大诏天下,传位于太子赵甫烨。
她要第一时间将此事传去西南,让皇上知道!
或许……不……她不能再一次接受骨肉的离去!她受不了!
苏枕月看着他的双眼,那如深潭般的眼瞳中有期待亦有几分紧张,是担心她不接受吧,可是,这样精心的安排,她怎忍心不接受?又怎能不接受呢?
话音未落,他手腕疾转,扬手一抛,长剑直直插入泥土之中,立于贺兰明澈的墓碑之前。
“苏太傅能得此女,一生无憾呐……”左相捋着雪白的胡须,由衷地感叹出声。
她竟开始数着指头算了起来!
于是,对于选秀的事,两人一直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机会说。
苏枕月见她一脸幸福的模样,不由一笑,调侃道:“哎呀,我还从没见过莫女侠羞涩的样子呢,今儿可算是见着了。嗯,当真秀色可餐,秀色可餐~”
而此时,苏枕月仍处在昏迷之中,间或醒来一次,却似是失了神智一般,什么也不说,目光涣散,过一阵之后,便又昏睡了过去。
“备马,朕要快速赶回宫去!”赵明暄冷声吩咐。
那年槿花盛开时,他与她初相识。
永宣帝之嫡长子正值满月,小小的婴孩原本皱皱的皮肤变得白嫩水灵,小脸蛋也圆起来,细胳膊细腿也慢慢变成小莲藕般丰盈。
远天外,风卷流云,淡蓝色的天,一望无垠。
左相眸光一掠,声音便已冷了两分,“看来,皇后娘娘什么都知道。”
看着那张熟睡的小脸,苏枕月张了张嘴,眼中忽然就有了泪。
若失去她,倘若失去了她和孩子……
她看出了老丞相脸上的凝重与眼中的质问之色,心下异常清明。
不过一句话,便已将她打入地狱。
他搂住她,在她耳边低语:“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赵明暄的期待再一次落空,再一次未能得偿所愿……。
莫嫣新年过后便出了宫,去往西北冬青庄探望张云放,等到三月末时,她便又赶到京城,进宫陪即将生产的苏枕月。
“招蜂——引蝶?”这话似是从齿缝中挤出来一般。
天地在哪里?天地都已不见,天地之间只有专属于他的低沉磁性的声音,只有他深情而坚定的话语,将她围绕、笼罩,不愿挣脱,不想挣脱,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赌上了一切,不过是想要换来君王一顾,可到头来,竟是输得一无所有。
“明暄,你……病了么?瘦了这么多……”苏枕月抓住赵明暄的手,眉头紧皱,声音沙哑。
“不错,若是以往,老臣对此种本属于后宫之事从不过问。可如今,却不得不说了。”左相站起身,一手敛于身后,声音严厉,“皇后,你可知道,何谓红颜祸水、多情帝王?!”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宽大的别苑。
左相一怔,讶然望向她。
张公公看着赵明暄俊美无双的侧脸,忽然觉得,这样的永宣帝,更让人心折。
谁知,就在这难得地温馨气氛里,一记寒光倏然从赵彻手上飞射而出,直直射向了苏枕月!
莫嫣再顾不得其他,一手将赵彻推在地上,一手接住了苏枕月倒下来的身体。
最后停留在意识里的,是一张沾满血水的孩子的脸,他哭喊着,凄厉无比地喊着“娘……”
莫嫣点头,英气的眉宇间满是柔情,“嗯,准备放在甘泉楼,凌姑也正好在那里,而且……”她有些羞涩地笑了笑,“这样的话,我们就能时刻在一起,不必来回奔波了。”
赵明暄只细细看着手中那只木雕的兔子,于是,错过了小孩看过来的目光。
“张舵主要将冬青庄总舵搬到江南?”苏枕月一手扶着滚圆的肚子,皱眉问道。
年迈的老者面色冷厉,锐利的目光直视那个被斥责的女子,言辞凌冽如锋,“或者,皇后觉得大皇子未死,心中始终不甘,便要以情为计,以爱为谋,引得皇上弃子嗣传承于不顾,只为专宠于皇后,被皇后独占身心不可!”
苏枕月茫然地点头。
苏枕月浅浅一笑,咫尺间流溢出春色暖意,“难道不是?你想想看,周才人、李贤妃,还有宛然,本来是喜欢炎陌峰的,后来也……”
那厢里,宫女扶着皇后苏枕月走出永鸾殿,只站在殿门口,微扬起脸,看向那正北方向。
“是,就是这里。”张公公转过脸,抬手指了指远处的一座山丘,道:“那里,就是贺兰明澈的坟墓,因未能取回他的尸身,宜良老皇帝便差人造了衣冠冢。”
莫嫣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个小小的孩子撕碎,可仍是忍住了,只连同其他人匆匆抬走了苏枕月。
赵彻惊惧万分,再也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可他似是懂得什么,并没有放声大哭,只是呜咽着泪流满面。
只要你愿意等待,只要你愿意为我而被“禁足”于那方我为你建造的天地之中,我亦会在安排好一切之后,抛却所有曾无比在意的东西,与你一起,携手望江南。
体内又一阵翻天覆地的绞痛,苏枕月抓紧两侧的布巾,难耐地痛呼出声,然后,她似乎听见孩子响亮的啼哭。
赵明暄只带上了张公公和两名金吾卫,一路马不停蹄,不眠不休,三天后,终于赶回了京城,回到了那个思念许久的女子身边。
赵明暄低头凝视着她,抬手拭掉她溢出眼角的泪,苦笑一笑,“其实,我一直有些怕,怕你不接受我的安排,宁愿带着孩子远走高飞,也不愿留在我为你建造的这方天地之中。所以,那一段时间我……甚至感到了绝望。即使在被宛然囚禁武功全失的时候,我都未曾那般绝望过。”
刚迈出门槛,张公公与莫嫣便匆匆走上前来。张公公压低了声音道:“皇上,娘娘遇刺之事已查出主谋。”
左相偏过脸,冷声道:“皇后心中自是分明。”
隆冬残雪梅香,雪胜三分白,梅赢一段香。
他说过,等他回来;她亦答应过,会等他回来。
“体内的毒全部清除了,可那毒太烈,伤了流苏的心脉,怕是要好好调理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九儿说完,又转过头看向一脸担忧焦虑的张公公,继续道:“皇帝陛下只因气急和奔波而牵动了内伤,也不算重,调养个八九天便好。”
。这几日,赵明暄一直忙于去往西南的事宜,很晚才回得永鸾殿,而那时,苏枕月已然坠入了梦乡。
赵明暄笑了笑,朝后看了一眼,嬷嬷抱着一个襁褓走上前。他接过孩子,递在苏枕月面前,柔声道:“枕月,孩子在这里,我们的孩子。”
张公公笑了笑,也觉得欣喜,“是啊,皇后娘娘的预产期是在五月初,此时回去,快马加鞭只需半个月便可赶回京城,皇上定能亲自看着皇子出生呢。”
赵明暄负手而立,山风之中,衣袂翩然。他微抬起下巴,锐利目光环视这四周苍翠山陵,忽而勾起嘴角一笑,“贺兰,以后的路,你——好自为之。”
宜良国破,庆国军队长驱直入,将领约法三章,不得扰民,不得抢夺,不得滥杀。
“大皇子。”莫嫣敛了笑,略一点头施礼。
里面,亭台楼阁、水榭荷塘、假山长廊,每一样,竟都是仿照江南维扬县里的那座小院所建造,只是,这里更宽更大。
国家与妻儿,似乎永远都做不到两全,可他以这样的方式做到了。
“孩……孩子……”苏枕月肝胆俱裂地意识到自己被暗器所伤,而她的孩子还不足月!还那么小!
永鸾殿内,乱作一团。
这时,一个嬷嬷怀里抱着一个用明黄色布帛裹起来的婴儿,走到床边,跪下道:“皇上,皇后娘娘为皇上诞下龙子。”
床榻上,苏枕月死攥住系在床头的手巾,咬牙忍着腹部传来的阵痛。
那天,苏枕月是很委屈的,亦因此而异常的难过。也许是因为她早已习惯了隐忍,又或许是这样的冤屈虽让她难过,可已不足以动摇她的勇气与决心,所以,面对左相言辞锐利的质问与苛责,她仍是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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