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诈骗生涯》第14章


一星期后的一天,我被一个牢头砰砰的打门声惊醒。
“转监,”他大吼,“辛德利监狱,半小时准备。”
转监我不在乎,但给这么点儿时间准备却让我很恼火。没法子,我三下两下把东西归拢到一起。无论另一座监狱怎样,总不会比这里差到哪儿去吧。
女王陛下辛德利监狱是一所少年犯监狱,位于威根郊区。这里好像不大欢迎我。光办各种手续就花了好几个钟头,然后我被带到一间牢房。我还是自己一个房间,一张金属床占去半个屋子。墙角装了一个钢盒子,顶上是个小小的洗脸池,马桶固定在旁边。
马桶壁上残留着结块的排泄物,臭气熏天,再加上之前犯人留下的汗馊味,空气污浊不堪。除了电灯,唯一的光源是从积满污垢的窗户勉强穿过的昏暗光束,泛着淡淡的绿。总之,一切令人作呕。
如果是一年前,看到这种场景,再想想至少要在这种环境中生活七个月,我一定会痛哭流涕。但现在不同了,我把包裹往床上一扔,便开始干活。首先清理马桶,我屏住呼吸用手纸拼命擦。这些恶心的东西顽固地粘在坐便器上,但我还是想方设法弄干净了,擦得金属部分都泛出光泽。接下来是清理积了厚厚一层灰的洗脸池和小镜子。
我甚至努力擦掉了窗户上的积尘,发现拭去灰土后玻璃其实还挺透光。干活时指关节不小心碰到窗框旁的石头擦破了一层皮,但我没有停歇,直到射进来的光束强了些,透过窗户隐约可见栋栋大楼,方才罢手。
我比较了一下铺位上薄薄的两个床垫,最后将其合二为一叠放在下铺,把看起来不那么脏的一面朝上。接着,又在上面铺了一张浆过的床单,把边边角角都塞到下面,然后将毯子和硬枕头放在上面。
吃过饭,我把仅有的几件家当都放到屋角的小桌子上,然后花了一个钟头不停地切换电视频道。过后又跪在石头地上用手纸擦冰冷地面上的积垢。污垢太厚,在地上结硬硬的一层,擦半天也不见改观。我决定将清理地面的任务纳入每日劳务中,当作一项长期计划来执行。
在监狱里,要思考的重大问题之一就是如何充实那些被国家剥夺了自由的日子。简单来说,就是在工作和受教育中选择一项。工作范围很窄,通常是保洁或后厨差事。我曾遇到过一个外科医生,人家跟他说,他天生是洗盘子的好手。
准确地说,我从未将自己定位为干体力活儿的人,因此决定去上IT班。这回又出乎我意料之外,这个班和IT几乎没有关系,不过房间里倒是放了几台计算机作摆设。有时,这些玩意儿连启动都启动不了,这时我们就只好纸上谈兵,任凭满屋子电脑闲在一边。
经历了一周的煎熬后,我决定客客气气接近两位班级女管理员,探询一下还有没有其他工作可干。这一招极其奏效,第二天,她们把我喊到一边,说为我在监狱图书室谋了一份差事。第二天上午我便上岗,整理图书、办理归还手续,甚至向一些比较认真的犯人推荐书目。
这项工作真不错,遗憾的是在监狱里干。不过,我犯了一个严重错误,到目前为止,我基本了解了监狱生活的潜规则,但却未能清醒地意识到一点:新来乍到的犯人就干上了最吃香的工作,无疑会引人侧目,心生怀疑。
人们自然而然据此推断:这家伙不是常打小报告就是有保护伞。因此,正当我天真地在图书室给图书归类时,麻烦悄然而至。事情是这样开始的:一天活动时,我正在台球桌旁排队等打球,一个犯人加塞挤到我前面。
随即,我们之间爆发了一场口战,很多无关的旁观者突然聚拢上来。再明显不过,这绝对不是一起突发事件。幸亏牢头迅速赶到,才平息了事态。但第二天,在去教学楼的路上,那个家伙突然从人群中向我冲过来。
他试图扇我,但却失手了。我使足浑身力气本能地回敬了他一巴掌,并使劲掐住他的嘴巴。他跌倒在地,然后跪起来用手捂住脸,血从指缝间渗出来。我自顾往前走,约莫十米远后,牢头终于出现,从我身边呼啸而过,没搭理我。
打那以后,就没人再敢找茬了,顶多是有些犯人略带挑衅地拿我的美差揶揄一番。有些人站在桌旁等书的间隙,会半开玩笑地问我和哪个牢头睡觉谋得了这件美差,我本想说牢头中倒是有好几个我看上眼的,不过还是忍住了。
这也是我无法跟犯人打成一片的另一个原因。聊天时,他们不是对监狱生活唉声叹气,就是没完没了地聊性。对我来说,蹲监狱固然不幸,但好汉做事好汉当,怨天尤人算哪路英雄?
话题涉及到性时,我同样担心自己缺少谈资。如果胡编一些艳遇搪塞,肯定贻笑大方。于是,这种时候我也只能一人独处,但感觉也不错,尤其是有那么多书随便让我看。
几个月过去,在女王陛下辛德利监狱中,为了自我改善,我试了几个领域。起先我想啃心理学,因为我觉得知道点心理学,或许会让我跟人打交道时占些起手,还有助于深入了解自我。最后却无功而返。我认定没必要用科学来武装自己,我有足够信心相信自己的判断力。不知不觉间我又迷恋上了罗马帝国,其大起(有阵子这些家伙打到了苏格兰)大落牵动了我每根神经。
正要看到罗马帝国分崩离析的精彩部分时,我被调到保洁组,只好对图书室职务说拜拜了。不过这次运气又不错,我的任务是伺候三个高级牢头,他们共用一间宽敞的开放式办公室。
我负责为他们沏茶冲咖啡、打扫办公室和卫生间,外加倒垃圾等等。干完所有活后就在后面一间小屋里休息,我戏称那是我的办公室。这三个牢头对我渐生好感,或许只是对我比较宽容吧。有时,我们四人会一起大侃特侃,仿佛朝九晚五的同事般。其中一个叫戈登,尤其平易近人。随着出狱日期临近,我越来越接近他。
我最担心的就是一出大门又给抓起来,但在获释前一天,他找到我,带来了激动人心的好消息:没有人揣着逮捕证等我。许多牢头都瞒着我,唯有戈登向我吐露了实情。我和其他人辞别后,他跟着我走到楼梯口。
“你是个聪明人,艾略特,”他说道。“好好想想出去后怎么过吧。”
“嗯,我想好了,戈登,别担心。”我向他保证。
第一次从监狱放出来,我发觉无法再去偷东西;这一次,开头我发觉无法做任何事情。我本打算重振旗鼓,着手实施以前连做梦都没想到过的诈骗活动,但此刻却感到茫然无助。有一小段时间,我甚至考虑要不要金盆洗手,哪怕试一下呢。
但我很快便克服了这种弱智想法。对再陷牢笼的恐惧一定得克服,我最后做到了。我不再对未来担惊受怕,而是化恐惧为动力,绞尽脑汁改进作案手段,降低被逮住的风险。坐在巴特菲尔德家中卧室里,我的思绪又飘回刚刚结束的过去,把点点滴滴教训在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
一周后,我入住都柏林克拉伦斯,这是一家归U2乐队所有的酒店,富丽奢华自不待言。它位置优越,正坐落在这座有待我探索的新都市中央。我全身服饰无可挑剔,信心十足,超过以往任何时候。原因有两个:一是战胜了对监狱的恐惧,二是为自己制定了几项新规则。
更多规则
换票 在以欺诈手段(其实,我什么时候没欺诈过?)预订航班后,要在飞机快起飞时致电航空公司。这样做的目的,是看看把戏是否已被人揭穿,以防换票登记时被逮个正着。我很快就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打个电话到航空公司预订中心,自称机场换票登记处工作人员。我是(插入相关航空公司换票登记处)工作人员,我们的系统出了点问题,请帮忙核实一下以艾略特•;卡斯特罗名义预订的机票。没什么问题吧?
现金 从现在起,无论去哪儿,都得随身带够能飞回英国的现金。尽管从技术上讲,用自己名下的信用卡在银行取现完全可行,我还是心存疑虑,不敢直接去银行办理。替代办法很简单:外币兑换所。只凭信用卡和护照就提取数千英镑现金,对外币兑换所来说司空见惯;不仅如此,在大型机场中还总是有许多分点,登机几分钟前取款都不晚。
电话 在格拉斯哥一家店里,我买了一部无法被跟踪的预付费手机,全球各地都能用。除非万不得已,我一般不用酒店电话。以前,我在一家酒店逗留的时间一般不超过一两个晚上,而新计划需要多住些时候,所以得提防打电话套身份信息时被酒店接线员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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