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黑渊绿夕阳》第159章


他的身体变化着,萎缩着,终于,缩小成了一只鞋子。
一只四二码的真正的式样古板的方头皮鞋。
人皮。
震动停止。
小丁睁眼。
黑。月正中天。漆黑无星的寒夜,惨绿的光芒犹在变形的柔软月亮;月光映照于这王庄坟群,孤单单的墓坑中只有她孤单单的一个人。四处漆黑。唯独身边有惨绿的冷光,柔软的月亮变为满月,圆环状的月影中,映照出一颗参天大树。树旁,伫立着一名翩翩仙子。
树是椿树。仙子是她。
她取出了无线电话。
大些子法。三元地理中的最高境界:意念,只须少许力量,便可达成所愿。
王甲终于悟到了大些子法。
以劫应劫:劫取破劫难;劫难应劫取。以破止破:破界止破败;破败除破解。以换变幻:换时换空换形变幻影幻形幻觉幻事;幻境迎换。以转化转:转移化解轮回转盘;轮转生“世应之转”。(*笔者注:此为不传之秘,仅录其总决。)
他也终于悟到了风水斗法的真决。
现在,意念的少许力量,是王甲想到的“立竿见影术”的快速。竿为何物?影为何物?穿好衣衫的同时,墓内,“墓之主阿·丁”已经被张大为持有的“死穴神——羊皮”所击杀;但那一缕淡淡的烟尘,却由辉煌闪现的球体内部的裂缝上方出现。虚幻而缥缈,逐渐汇聚为一个庞大的人形。
而墓外,“竿”也出现。
“师傅,我是小丁……你们在哪里?”
“小丁,你还好吗?你在哪儿?”
“还在王庄,不过,现在在墓群下。”
“你失踪了四个小时,我们都很担心。你看到了什么?别急,我们二十分钟后到。”
小丁张望着。
王庄的墓地,已经成了一个大大的圆坑,她站在坑的正中,伫立于牢牢扎根的椿树右首——西方。高大四十余米的椿树,树顶还未和坑边缘相平,没有直升机的帮助,她别想出去。
一阵冷风吹过,深绿的树叶纷纷散落,转眼间满树已经仅剩无叶的树枝;一枝枝的犹如教鞭的小树枝也悄然飘落,扎根于泥土,细端疾指上方,不一刻的功夫,成千上万的小树枝已经如同成千上万柄出鞘利剑般,指向上空。
杂乱的枝条也落下来了,混入泥土中不见。那株参天大树,片刻功夫,已经变成一棵尽是指天树枝的秃树。
森森的杀气,勃然而生。
直升机来了。
五架。
“嘿!小丁!”一架直升机听停在上方,瓦伦德探出身向小丁打着招呼,“大葬山裂成了整整两半,地光绚丽,比焰火晚会还要热闹——真是千古奇观呀!”
“你说什么?”小丁仰头喊:“太吵了!我听不见!用电话!……我说用电话!”
“电磁干扰太厉害……电话听不清楚……”
“你说什么?用电话?我在用……”
王木的身边,正有一人凄凄而跪,嘤嘤抽泣。喃喃自语着一些难以听清是什么的话。表情苍然而沉痛。血雨洒在王木僵硬的身躯上,令他看上去显得更为可怖。
“是你?”王甲停下。一股怒气勃然而生,“冷默默!”
——就是这些人,害了阿木!
冷默默凄然仰首,“王木,他……死了吗?”王甲怒笑:“关你何事?!”冷默默凄然一笑,脸上血雨渗流着,痴痴问:“大姐说,他是不会死的。我愿意陪他,就陪着他……大姐说,我可以爱他,她不干涉,大家……都同意了的。”王甲不觉一怔,却怒火更甚,“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冷默默掩面抽泣,跪伏于地,“大姐……也喜欢他……大姐不能……她说她会死,得有人陪着王木,我留下来了……大姐说,王木不会死的……我爱他……”
“你、爱、他?——你、爱、他?!”王甲惨笑,“不是你们折磨他,他怎么会死?你爱他?为什么不阻止?!”
冷默默放声大哭,“我不敢……大姐都不敢……杜留会杀了我们的……她们都只听杜留的……大姐都不敢,我怎么敢……我也拦过的……我下手最轻……大姐说我可以爱他,他是我的白马王子……我第一面见到他,就喜欢他……”
王甲气极:“大姐是谁?!”
“吴小慧呀——你不知道吗?”冷默默痴痴抬头,望着王甲,“大姐告诉我,爱在远山烟云缥缈处,人生苦短,一个人只能爱另一个人一生,……可是,不能是只有爱情,还有责任,大姐说……”她白痴亦似地偏着头,费力地想了想,露出笑容,“她说,她还得保护我们……恩,她恐怕是没法照顾我们大家,就把我们分开了……大姐说,我爱王木,我可以等王木一生,就该陪着他,你会帮助王木的,会照顾我的。”她的声音低了下来,“你不知道耶,大姐都计划好了,只要杜留把我们送出的一刹那,我们就一起动手,把他杀了,替王木报仇;大姐说了,出去后,无论王木变成了什么,她都会和我一起陪着王木,陪他一生。王甲哥哥,你不要相信周伶俐,她一点也不喜欢王木,最自私,大姐说……”
王甲怒极:“别说了!你大姐早死了!”
冷默默怔,她呆呆地看着王甲,像是在看着发烧说胡话的孩子,“你在说什么?大姐怎么可能会死呢?大姐为人最深沉了,最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了,她早就知道了朱倩早就死了那个朱倩不是朱倩,可她一直没说,因为她知道一旦说了出来大家都会立刻死去;她早就知道黄紫兰被他们杀了,可她也没说,说出来就完了,她早就知道……”
“住口!”王甲暴喝一声,打断了冷默默的话。
仰首。
“……大姐说你会同意我爱王木的。”冷默默依然在小声地嘀咕着。
血雨浇流,血雨与泪同流。王甲仰首。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放声大笑呢还是该放声大哭——在这种时刻,在这种境地,居然还有人会说出一个“爱”字,竟还有人举例引证,论说“爱”。爱是什么?这世界,竟还有“爱”的存在?
他募然低首,沉喝:“好!我相信!上车购票,求生要紧。你走吧!”两手插入裤兜内,捏紧了刚发现、刚想到、刚悟出的东西。“——只有生存着的人,才有权谈爱,你大可在生存后隶行诺言,谈什么‘人生苦短,爱他一生’,谈什么‘爱在远山烟云缥缈处,痴恋一生、苦等一生’的爱的真言,没有谁会干涉你!我,以王木兄长的身份担保,倘有出世之时,我定会令他与你相见!——走!”
然而冷默默不走。她仰首,痴痴问:“你不信我……”
“信!”王甲暴喝,“你要不快走,就会害了他!我不能兼顾两个人!快走!”
“可大姐……”冷默默依然想说。
王甲一把揪住冷默默,劈啪两个耳光,一把扔出,“走!”冷默默滚了两滚,起来,“大姐……”王甲冲出,飞起一脚,把冷默默踢到光路上,“滚!——越快越好!快走!”
于是冷默默只有走。
她大哭着,掩面狂奔。
又是一声的巨响,这一次,已经不单是那太大了因此反而看不见的球体内有裂缝了。“轰”然一声巨响,光路外的内缘空间最深、最中心处,也出现了一道裂缝;头顶对应的那个位置,也绽裂开来。
碎石隆隆,由头顶裂缝中坠落,碎石纷飞,由最深的,最中心处的“裂缝”中弹出。“蓬!”一声,一串串火光登时大亮,火苗直窜十数米高,头顶也喷下火,火光熊熊,赤色晦明,血雨犹如喷泉似的,自无形的空间中心点向各个方向喷射着,雨浇铸在火苗上,射到火焰上,却似乎更加助长了火势,青烟、黑烟四处弥漫,焦臭、腥臭,充斥空间。
光路已经变为乳白色泽,石壁上也映照出惨白之色。
裂缝更大了,并且向各个方向蔓延,火光也更盛了,血雨未曾洒落,便已蒸发,浑浊的蒸汽弥漫开来,宛如浓雾一般遮挡了人们的视线。车前门终于缓缓关闭,车轮也有了启动的征兆。车内乘坐的“旅客”的心揪得更紧,终于“呜——”的一声,大客车缓缓启动了。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欢呼起来,杜留也欢呼着,他狠踩油门,变档,后退一点,募然加速向前冲去。
“等等我!”忽然,传来了急切的呼叫,冷默默已经跌跌撞撞,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奔跑过来。
——等不等她?
——不!
大客车义无返顾地冲了出去。
撞向那面已经开始散发出白枳光芒的石壁。
(壁外,便是人间了吧?)
口袋内有冰凉的东西。皮肤的感官功能,使王甲知晓,那是两张车票。——两张入墓前的公交车车票;强行塞来的车票。(“含情脉脉”的售票员。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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