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沉重或否》第37章

老人家生病，能来的小辈当然都来了，这么大阵仗，要不是答应了要见老人，商洛肯定又要放弃。牵着商洛，沈洛川勇敢地上前。“姑妈，奶奶怎么样了？”
所有人，不管之前在互相说话，还是在非禁烟区抽烟，在两人到的时候，视线一致围过来，眼神漠然的也有、厌恶的也有、看好戏的也有，更多的是对商洛的打量。
着装得体，看起来家境不错；不高不矮，长得很好看但也看得出来确实是个男的；没什么表情，也没有低下头，只觉得大概很紧张。
当然紧张了！丑媳妇儿见公婆还紧张呢，何况他这个“男”媳妇儿。再好看，再有钱，再优秀，不是个女的就什么都没用。
表姑妈也在打量商洛，想着老太太私下里跟她说得话，就像老太太说的，气质不错，干干净净、安安静静的，有文化素养，亲眼看还有些稳重。“日子也差不多了。洛川，你们进去看看吧，让奶奶放心。”
“好。”
原本就瘦瘦小小的老人，现在更是骨瘦如柴，躺在床上已经看不出什么起伏。见到他，见到他俩，老太太笑着，就像从前那样笑着。
死亡从没这么具象化过，沈洛川当即红了眼眶。“奶奶，我看你来了。”
老太太微笑点头，望向商洛。
商洛顿时紧张，微微上前。“我、我叫商洛。”
“和洛川说的，一样优秀。来，奶奶想看看你。”
商洛又上前了几步，沈洛川让开位置，商洛拘谨地坐下。
“好看，真的好看，真叫人喜欢。洛川的眼光很好。”小奶奶丝毫不吝啬对商洛的赞美，“洛洛，是叫洛洛是吗？”
商洛有些迟钝地点头。
“洛川真的喜欢你，第一次见他那么狂热。像他爸，有些木讷、就知道埋头苦干，脚踏实地照顾你，所以，你有什么事一定要说，别害怕，和洛川一起解决，不然他也会害怕。他或许很笨，但是真的很喜欢你，真的，我看得出来，他想一心对你好，让你开心。”
商洛听着话这番话，感受老人扶在手背上的体温，忽然觉得被一股暖流包围了，被这世界的温暖吸纳了。点头，有些哽咽。“好，我、我会和他说的。”
“别哭，奶奶只想看你们一个个都好好的，开开心心。”
商洛擦拭着眼泪，点头。
“洛川，有喜欢的人了，就要开窍了，学会怎么去照顾一个人。别学现在的有些小姑娘小伙子，那样叫什么喜欢啊？喜欢，就是在心里埋了一粒种子，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是让人感觉硕果累累的。”
“好，奶奶，我记住了。”
“还有你爸妈，他们还拐不过弯来，只要你们确实过得幸福美满了，他们就懂了。他们是你的父母，你有赡养的义务，但是你是个独立的个体，喜欢一个人，是你的权利。知道吗？”
“嗯，知道了奶奶。”
小奶奶慈祥地笑着。“或许，你们能看到平等的那一天。到时候，记得来告诉我，你们都好好的。”
沈洛川努力笑出来。“好，到时候一定会告诉您的。”
“嗯，去吧，小奶奶、睡一觉。见到你们、就可以睡了。”
沈洛川当即泪如雨下，伤心得话都说不利索。“奶奶、小奶奶，你还没看我成家立业，你……”
“我已经看到了。”
沈洛川的哭声，让外面所有的人都进来病房，一时间人满为患，将商洛挤到了外围。
严格来说，他是个外人，而且是不被人接纳的外人。
商洛看不见沈洛川了，只能听到他哭得哽咽。想了想，商洛静静地站在原地。这时，沈洛川的母亲走了过来。商洛强迫自己调整呼吸，不要落荒而逃，好在后者面容还算和善，商洛没有被吓得太严重。
那天之后，沈洛川的母亲也反思过自己的言行，就像沈洛川说的，没有一个人是自愿得病的，也没有自愿过上过街老鼠的生活。她和丈夫只不过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孩子是个异类，把所有的过错怪罪到了一个无辜的人身上，她想，或许那个人也曾经想沈洛川一样想过去死。所以今天，她见到商洛之后就控制自己的情绪，以一个平常心去观察这个和自己孩子差不多大的孩子。
也还只是一个孩子啊，还没洛川强壮，强装镇定的靠近他们。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商洛，商鞅的商，洛神赋的洛。你好，阿姨。”
天知道商洛是怎么说完这句话的，这么短短的一句话几乎耗光了商洛所有的力气。
“你好，洛洛。”对于商洛的文化水平和为人处世，母亲有了一个简单的了解，尽管紧张，面对她还是礼貌谦和，“你和洛川、住一起吗？”
“是。”商洛有些颤抖，他其实很害怕回答沈洛川母亲的问题，因为他不知道哪个问题会是陷阱，哪一个问题又会是引发灾难的□□。
母亲朝着商洛笑笑，当然不可能是笑得多真诚，但是总归是笑了。“你们的私生活，我不会多加干涉，可能我知道的还没你们自己知道的多。说起来，我可能是个失败的母亲，一味的指责冷漠，从来没有去关心过洛川。他以前在家，衣服都叠不像样，现在、都已经是要工作的人了。”
商洛没说话，他不知道该接什么。
“你也看到了，老太太可能、熬不过今天晚上，洛川一时间是回不去的。”
“我可以自己回去。”
商洛理解，这是家务事，他到底不是这个家的人。而且，要在这个时候强迫这一家子人认可他的位置，强人所任，也太蛮横无理。和沈洛川母亲告别，商洛独自离开了。
☆、他要订婚了
沈洛川没有来电。
沈洛川没有回来。
沈洛川不见了。
商洛在家里等了沈洛川7天，整整7天，沈洛川音讯全无。
第8天的时候，商洛忍不住去了医院，护士说老太太7天前离世的；然后去了殡仪馆，工作人员说，三天前离开了；最后，商洛站在单元楼下，王阿姨说一直没有回来过，全家人都没有回来过。
商洛第二次这么不知所措，第二次在都市里迷茫，沈洛川的手机关机了，沈洛川家里没人，沈洛川实习的公司有人去申请辞职，他找不到沈洛川。
或许是找得到的，他要找，那个男人会帮他，可是商洛不想让那个男人去找。商洛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么着急，明明男人下个指令沈洛川就出现了，可是他居然没有用这个最快速的方法。
自己到底怎么回事？商洛不知道。
男人说，自己在害怕。害怕什么？有什么可以害怕的？
没什么好害怕的。宁朦朦说的，没在怕的；老太太说的，不用害怕；沈洛川说的，不要害怕。
可是，这个感觉真的好熟悉，熟悉到细胞更新这么久了，居然还记得当初的感觉。
当初？当初是什么样子的？
啊……不一样了，和当初不一样了，现在的商洛是“水各一方”，有自力更生的能力，又骄傲自负的资本，没有那么多敢上前的闲言碎语。
只是，心还是那颗心。
把莱丽丝放在腿上，暖暖的，把相册拿在手上，沉沉的。大脑一片空白，分明要想着很多事情——回忆美好，提醒自己不要害怕；想着可能性，沈洛川或许是在和父母亲抗争；想着情节，分散注意力……就像七彩的圆盘旋转起来，只能看到白色，思绪在脑海里混乱成团，却是什么都不知道。
渐渐的，有了颜色，而后才发现那是字，一笔一划地三个字。
沈洛川。
颓废地卸去力道，相册落到沙发上，商洛靠在沙发背上，失神望天。
沈洛川……
这样状态下的文字，当然充满了情绪，敏感的人都能发觉。
水各大神该不会失恋了吧？
别虐主角，虐过头就黑化了！
水各大神你想想蓝天想想白云想想这个世界的美好啊！
“懒柠檬：我的爱，要不要来投奔啊？”
“商洛洛：你是家里没人吧？”
“懒柠檬：WTF！？等着，朕自己来你宫里临幸你！”
商洛知道，宁朦朦联系不上沈洛川，已经大概猜到一些了，所以才会插科打诨地来。
宁朦朦见到商洛的时候，着实是吓了一跳。在她的印象里，商洛永远都是最令自己舒服的样子，干干净净的，不低沉不亢奋，平静得像大海。可是眼前的商洛，情绪低沉、笑容里搀着苦胆，苦得她都难受了。“嗯~你也不用、这么排斥我来临幸。”
“别绕了，我知道你为什么来。”
宁朦朦瘪嘴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