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传奇》第45章


》控制权。
其实,金庸出售《明报》的念头早就有了。1985年,他曾与世界著名的报业大王,澳大利亚人墨多克有过接洽,当时,墨氏愿出十一亿港元,由自己名下的香港老牌英文报社《南华早报》全盘收购《明报》。后来,此事因故告终。此后,一直有报业集团同《明报》洽谈收购合并之事。
终于,在1991年12月11日,金庸与香港智才集团董事会联合宣布,智才收购《明报》的计划初步实现。
1994年1月1日,金庸完全退隐。1993年底,明报董事局发表如下启事:
明报集团于1992年2月改组,进一步发展多元化业务。1993年4月1日起,董事局主席查良镛先生要求改任集团名誉主席,逐步实现查先生分阶段退休之心愿,并推荐于品海先生出任主席。今年12月初,查先生致函董事局,希望自1994年1月1日辞去名誉主席及非执行董事之职衔,静心欢度退休后旅游、颐养、讲学及著述之生活。董事局再三诚意挽留,查先生恳切表示年近七十,志在‘放下、自在’。董事局虽极感遗憾,然必须尊重查先生之心愿。
查先生1959年创办《明报》,凭其学问修养、道德勇气和从事新闻工作之经验,以“有容乃大,无欲则刚”为信条,创造出文人办报、办期刊、办出版社而成功之历史。纵观《明报》三十四年间走过之路程,反映出查先生对人类世界、对中华民族及中国文化宝爱之情,亦流露出其谦谦儒者之大胸怀。
这篇启事不仅宣布了一代报业大亨查良镛退隐的消息,而且对他所创办的明报事业作了精要的回顾与中肯的评价,充满着明报同人对于金庸的敬爱之情。
金庸在明报集团保留了25%左右的股权,他计划分批出售到1996年底。为什么这样?他回答:
“我不可以在市场一次过抛出,这会压下股价,对公司不起,对我自己,对智才都是不好的。这样的安排和政治绝对无关。我的住宅正在翻新重建,花费不少,如果我对九七不乐观的话,就肯定不会重建我的旧房子了,花一大笔重建费用就很蠢了。”
显然,《明报》已投入了别的门派。这样一来,金大侠势必成了孤家寡人,这是否意味着大侠一手创建的,威震江湖、垂名数十年的大门派,如他笔下裘千仞的铁掌帮一般,从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
大丈夫行事,俱具本色。故能撰武侠,能描绘江湖,能创建《明报》,能封笔归隐,也能卖出《明报》。
金庸深情地说:“《明报》是我毕生的事业与名誉,是我对社会、对朋友、对同事的责任。”
那么,他又为何卖出《明报》?且听他自己的解释。
一是自己年事已高,要趁早为报纸做个安排。1986年《明报》创办三十周年时,他已宣布不再担任社长一职,每星期只到报社一两次。“我精力渐渐衰退,如再继续掌管大权,企业和报纸会老化的。”金庸说:“应趁我头脑还很清楚的时候,做个长期的筹划,要使报纸、周刊和月刊的生命比我个人的生命长得多。”不难看出,这是年老的智者发自肺腑之言。
二是答应牛津大学的圣安东尼学院,做教授级的名誉院士并讲学。1992年底牛津大学接纳金庸为访问学者,这使金庸大为高兴。他说他在中学时就梦想去牛津或剑桥读书,没想到这个愿望在晚年实现了,且是去讲学!尽管金庸一再对人说去英国既非移民,也非为此才出售《明报》,但人们从中也能看出一些联系来。
三是为《明报》引进资金和管理的活力。《明报》作为一家上市公司,得冒许多投资上的风险,金庸是稳健的人,自不会像韦小宝那样以押宝为乐。《明报》的买主于品海也一再称:“金庸是文化人,不愿看到《明报》担风险。”在改组《明报》时,金庸力主把智才的南海纺织公司纳入到《明报》名下,以此来缓解《明报》的压力。
四是追求“无官一身轻”。在谈到失去《明报》控制权时,金庸说:“我的权力欲很淡泊,我觉得且自逍遥没人管是人生的一大乐事。”金庸还进一步对这潇洒的人生观做出解释:“我最佩服的便是范蠡和张良,功成身退,飘然而去。我所写的武侠小说中的男主角,陈家洛、袁承志、郭靖、杨过、张无忌、令狐冲、韦小宝,都是大吵大闹一番后悄然归隐的。”
看来,金大侠的归隐之志,绝非儿戏。
金庸对《明报》的买方作过精心的挑选。他不愿意收购《明报》的企业纯从生意出发,而不是对新闻事业有一种献身精神和责任感。他曾先后与十一家机构进行了洽谈,著名的有墨多克名下的《南华早报》、麦克斯韦尔的《镜报》集团、新加坡的《联合早报》集团和日本的《东京时报》集团等,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智才集团。除了不忍把《明报》卖给外国人外,也还因为智才集团的首脑于品海个人具有良好的条件。
于品海当年不到四十岁,生于香港,1976年赴加拿大读大学,1979年返港,曾在《明报》名下的《财经日报》做过翻译和编辑。1985年他成立智才公司,自成一派。
于品海承认:“金庸领导下的《明报》,在香港的江湖地位是数一数二的。”他明确表示:“我可以肯定的说,我们不会干预《明报》的编辑方针。”谈及金庸在《明报》的地位,于品海说:“我虽然也做过新闻,但与一个做了几十年的人相较,我拍马也追不上。”又说:“我们希望他能继续处理报社工作,特别是处理编辑和采访部门的政策。”
短期内,金庸对于《明报》大约还有影响。
然而,卖出《明报》并不是一件孤立的事,它反映了金庸这位“武林盟主”和“报业大侠”晚年的心境和际遇,也反映了他一生的理想和追求。
金庸自称已垂垂老矣。“廉颇老矣,尚能饭否?”七十岁时的金庸仍能去英国讲学,仍能北上京城与中共高级领导人畅谈中国前途,仍能写社论,仍能每年出版一本英文的时事评论集,是老矣?金庸显然宝刀未老,如《射雕英雄传》中的周伯通,晚年的功夫更胜早年。
作为《明报》创办人,亲手卖出《明报》,心情不免有一份苍凉之感,金庸回答记者说:
“舍不得。我刚翻看明报的旧照片,眼泪都流出来了,有些旧同事已经去世了,真是舍不得。对于《明报》的旧同事,我有很深的感情。于品海先生加入的时候,我很明确的向他表示过,‘有容乃大,无欲则刚’这八个字仍然适用于以后的《明报》办社方针。《明报》的商誉就是《明报》最大的资产,《明报》的编辑方针是绝对不能变的。于先生是很聪明的人,不会这样做,是可以信任的。你们知道最清楚了,于先生并没有干预《明报》的编辑方针。事实上,《明报》不但销量创下了创办三十四年来的记录,广告创了记录,股价也创了记录,我还有什么不满意呢?退休完全是年纪问题,如果我是和于先生年纪一样大的话,就绝对不会退下,给我十倍价钱也不会出售《明报》股权。”
退休后,金庸要做什么?会去什么地方?
他说有两方面的打算,一是写历史小说,二是做一些研究工作。
历史小说,他会取材春秋时期的吴越及汉唐时代的史实。汉唐是中国最伟大的时期,春秋战国则是中国思想的黄金时代,那时的历史人物慷慨豪迈,激扬文字,思想开放。金庸的心中仍系着中国人的根。
牛津大学的St.Anthony(圣安东尼学院)和Maugdalen(摩丹伦学院)分别颁授他名誉院士和访问学者荣衔。北京大学授予他名誉教授的荣誉,并于1994年四五月间邀请他讲学,主要是关于中国历史与小说。温哥华的British Columbia University(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也聘请他为兼职教授,他有时也去那儿讲课。
金庸做人,写小说,写文章,处处透露出学者风范。或许,他的骨子里就是一位学者。在宁静的黄昏岁月,他会不会奉献给读者几部沉甸甸的学术著作,尤其是他会不会将多年的佛经研读心得形成文字,令广大的读者分享那一份智慧与感情呢?
金庸是在杭嘉湖平原的秀丽山川与丰厚的人文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他的血液中,流淌着江南文化的血脉。他多次表示,退休后希望能在杭州西湖边建一幢小屋,以满足对故乡的依恋和思念之情。
他的家乡海宁紧邻杭州,乘坐汽车仅需一小时即可抵达,而且历史上属于杭州府。金庸本人也在这座城市读过中学,当过记者。
杭州的美丽,宋代人诗人柳永有过脍炙人口的描绘: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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