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尔德庄园秘事》第34章


“我一定会来的。”
然后门开了。
光明从中溢出,温和的,柔软的。它为爱德华的双眼带来一阵轻微的刺痛。光芒充盈着青年发丝和身躯的边缘,仿佛遥远的神迹,降临在这个破旧的旅店。
“文斯……”
爱德华叫出了声,他毫无准备,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做什么。他惊喜地上前一步,几乎要撞进士兵的怀里,冷松一般的气味将他淹没了。
“文斯。”
爱德华又叫了一声,清晰,明确。这是他说得最好的一次。
“你应该对我以尊称,阁下。”
这位士兵、或者说文斯,终于开口了。他的嗓音冰冷而坚硬,青年人甜蜜的、华丽的特质被剔除了,很难想象有人曾经用同一副嗓音说着动人的情话。
他待他如陌生人。
爱德华感到了羞耻,他被轻易地伤害了,尽管他曾经遭遇过一次,也无法减轻第二次的疼痛。他不再说话,只侧身想要从文森特身边走进去。士兵挡住了他,用他曾经在上面安睡的胸膛,挡住了他。
爱德华后退一步,试图从另一边进去。
他被理所应当的阻挡了。
“你想做什么?”
一种奇妙的愤怒涌了上来,爱德华抬头看向士兵,厉声质问着。他的眼睛是红的。文森特想。是的,这里的墙面太薄了,他清晰地听见了那些带着哭腔的呼唤声。
柔软的、怯弱的、卑微的,每一声都在恳求着他的爱,仿佛不被爱就将死去。
他在他胸中点燃了一把火。
“是你想要做什么,阁下。”
士兵仿佛永远冷漠的脸上露出一些下流的意味。“深夜进入一个男人的房间,阁下,你想要做什么呢?”
爱德华的脸红了,因为愤怒、羞耻,以及一些其他的东西。
“让我进去。”
他垂下眼,小声说。
风从墙壁的缝隙涌进来,吹起了爱德华身上单薄的晨衣。它紧紧包裹着这具消瘦的身体,带来一阵粗糙的摩擦感。爱德华轻微地颤抖着,因为寒冷,当然,他太冷了。
“……”
文森特注视着这具身躯,他熟悉的、苍白的、曾经给他带来无数欢愉,让他在硝烟不散的夜中反复回忆。他的体温,他的呻吟,他的香甜,这一切,无论多少次,他都想的起来。
他忍不住伸出手,勾住了爱德华飘扬的衣襟。
爱德华被文森特拉得跄踉的两步。现在他们紧紧靠在一起了,爱德华能够清晰的闻到男人身上的气味,陌生的、冷硬的、令人畏惧的气味。
但依然有一些东西,令他感到熟悉。
这位士兵**了。
这让爱德华放松。他们曾经无数次亲吻、**,他抚摸过文森特每一寸肌肤,就如同文森特曾经对他做的那样。爱德华靠在士兵的胸膛,着迷地抚摸着他陈旧的军装。
“多少钱一晚,阁下?”
士兵低下头,他的鼻息笼罩在他的耳边,带来绵软的痒。爱德华战栗着,无处躲闪,黑暗笼罩了他,光明被完整地阻挡。
“为你么?”
爱德华伸出双手,颤抖着,又无比坚定地抱住了他。
“一个便士,我的士兵。”
“只要一个便士。”
作者有话说
感谢183****8121的打赏~
感谢Jattackj、花中啜蜜的打赏~
第四十二章 
他们终于再次拥吻了。
经过悠久的时间,跨越漫长的距离,从里斯镇寒冷的雪,到旅店外仿佛永不停歇的雨,在经历过足够多的孤独与悔恨后,他们终于再次被此生所爱拥入怀中。
文森特轻嗅着爱德华的气味,或许因为长途跋涉,爱德华的发丝里混杂了些潮湿与苦涩,他嗅闻着他,如同咀嚼一片沾染露水的叶。他曾经是这个气味么?他曾经是被如此亲吻么?战争带来太多浓重的血腥和污秽,它掩盖并重新书写了士兵们遥远的记忆。
我忘记了你,几乎。
文森特幻想过再一次相遇吗?是的。在充斥着火药味的尘埃中,在异国浓厚的泥泞里,在肮脏的、血腥的战壕里。士兵们低头读一封揉皱的信,说些关于姑娘的胡话。他们的姑娘总有长着雀斑的脸颊和非常红艳的嘴唇,他们和她们相爱,求婚,并离开。
“在乡下,我曾经向一个人求了婚。”是的,他也可以这样说,然后士兵们会起哄着让他说更多细节,发出阵阵善意的笑声。
但他不会收到来信,也不会有人等待他归去。
国王去世了,威廉顺利登上了王位。公爵失去了他的权力,而他的夫人依然当着公爵夫人。现在他们有足够长的时间在一起相互争吵,直到死亡将他们分开。
所有人都得到了他们应得的,而文森特的应得又该由谁来补偿呢?他逃离了权力的漩涡,为他名义上的国王,事实上的兄长在边境和异国征战。他无数次流血,又无数次愈合。某些时刻他会忘记,在那个燃烧着炉火的冬天,他曾经亲吻过爱人低垂的眼。然后战争结束了,文森特存活了,那么他也应当从死去的爱情中存活。
是的,他可以忘掉他,就像所有贵族们应当做的那样。他将于王城获得荣耀、婚姻、以及子嗣,他将永远不踏足那篇埋藏着矿产的肥沃土地,永远不踏足某位绅士的秘密花园。
但命运对他们永远是残忍的,又永远饱含温柔。
文森特再一次遇到了爱德华。
当他注视着他的时候,当他拉住他的时候,当他昏倒在他的怀中的时候。
所有的一切,曾经发生过的所有的一切,每一幕,每一刻,他都想的起来。
为什么要像春季的鹿一样闯进我的生活,为我带来痛苦的悸动与不绝的渴望,然后残忍地跑开,留下一片血腥的残骸。
你背叛了我。
你又找回了我。
爱德华的头发被文森特拉扯着,疼痛令他发出模糊的啜泣。但文森特不会为此心软,他珍惜他,他践踏他,他赐予他一切,他剥夺他一切。这是一个便士的代价,爱德华需要付出足够多,才能抵得上。
烛火熄灭了,永不停歇的雨声掩盖了一切。连绵的雨水冲刷着这块贫瘠的土地,冲刷着淤泥与污秽。这个夜里上帝都将安睡,他会为罪孽留下一点生长的时间,为罪人留下一夜的不眠与惶恐。
爱德华在鸟叫声中醒来。雨已经停了,明亮的阳光投射进这间狭小的房间,为他带来温柔的暖意。
文森特已经离开了,桌上放着一盘没有热气的食物。爱德华摸了摸有些坚硬的面包,在它刚出炉时应该是松软而充满香气的,香气似乎曾经在他睡梦中出现。
爱德华坐下来,慢吞吞地吃完了并不美味的食物。
食物让他干瘪的腹部慢慢充盈,他感到一种几乎是虚无的幸福。他轻易地被满足了,被冷硬的、干瘪的面包,满足了。
爱德华坐着发了一会儿呆。
这样的时候并不是太多,他总是忙碌的,为了庄园,为了玛丽,为了他的尊严和地位。他的心中塞满了各种情感,叫他费尽心力地离开文森特,又全心全意地追求他。
可是此刻,他是安宁的。
文森特永远会照料他,永远会信任他,就像一头永远学不会说话的野兽,无论遭受怎样的经历,也无法失掉它的本能。它总会靠近伤害过它的人,用它的牙齿撕咬他,用它的皮毛温暖他。
爱德华温柔地抚摸着空掉的盘子,就像抚摸着什么名贵的瓷器。他终于看穿了这个年轻人,只要他请求他,无论多少次,文森特都会原谅他。
他爱他。
爱是了不起的权利。
爱德华懒懒地坐回了床上,他就像回到了遥远的过去,文森特把他藏在自己的房间里,一遍一遍地亲吻他,玩弄他,就像小孩子翻看自己的宝藏。尽管这和当时的情况并不相符,但是记忆总是会得到美化。
我可以等他回来,回到这里。
爱德华想。他不用考虑那么多人,那么多事,他就像被冲昏头脑的女人,只想在狭小的屋中等待丈夫的归来。
门被敲响了。
爱德华带着一种发自心灵的笑打开了门,虚恍的幻梦让他昏昏沉沉。但他很快清醒了,年轻的、笨拙的仆人站在门外,捧着他的衣服和靴子,惶惶地看着他。
“主人……”
他的声音变得怯弱,因为爱德华忽然冷峻的脸。
“怎么是你?”
“那位军官让我过来的……他说你或许需要这些……”仆人低声解释着。
“他人呢?”
“他们清晨离开了。”
情感从爱德华胸腔中抽走,又猛地注入。他深吸一口气,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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