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一棍》第95章


待她喘过一口气后,就柔声的问王小石:“你知道我为什么很喜欢跟你在一起?”
王小石闷闷的、直直的答:“因为我真诚、可爱。”
温柔忽正色、柔声道:“除了真诚。可爱,还有不让一天天惊喜!跟你在一起,天天有新花样,新鲜事儿看不尽,你瞧,我可从来没见过一个大男人会为这点小事哭到像个小婆娘儿那样呢……”
说着,又憋不住夸拉拉的知了。
笑个不停。
笑得直曲着肚子叫疼。
王小石搔搔头皮,木口木脸,只低声自语:“你又知道我为什么那未喜欢你在一起吗?”
然后他自己念纪念咒似的喃喃的答,“因为你成天都把我吓个半死……”
温柔笑得告一段落,偶听他吸吸寻寻的,不知在说什么,她一撂后发,笑道:
“你说什么?在骂我吧?”
王小石哼哼两声,只说:“现在若再有流星掠过,我的愿可要多加一两样。”
温柔又笑了,笑得只怨王小石使肚子都笑伤了,边道:
“你大概是多加一样,不许我笑你吧?但愿你许愿许得够快,流星可是稍纵即逝的哦!”
王小石“嘿嘿”的表示他心里自有分数。
其实,他的想倒是:
如此良夜,如此中庭,如此星光,如此桃花……多幸福啊。
——人生世途多艰险,自古江湖多波折,要是能拥这么一个爱笑多娇的人儿,共度此生,温柔同眠,那已是人生至乐的事,也是他在人世至大的期求了,
不如归去。
温柔同眠。
王小石如斯自忖。
第二十章 你是我的温柔
一此时,此地,此情
“想什么?”
“没,没想啥。”
“不说就算了,才不稀罕!温柔扁了扁、噘了噘小嘴儿,回头找萤,萤都不见了,就改了目标去仰望天空,“我找流星。”
王小石也坐着,等流星。
两人坐在草地上。
挨着。
风很凉。
云很急。
这些都可以感觉的到的:
两人更感到对方的心跳声、桃花落的声音、桃子落的声音、桃叶落的声音、桃树上蝉知了知了的声音,还有心跳的声音……
王小石觉得这一刻很好。
月黑风高桃花夜,他但愿就此坐到天明,哪怕坐上一生一世也无妨。
温柔也很温柔。
她平时是个活脱脱的女子,难得如此文静温驯。
现在她很乖。
还哼着歌。
听得出来她是开心的。
王小石问:“怎么不唱出来?”
温柔答:“因为我五官姣好,但五音不全。”
王小石笑了。
温柔也笑了。
王小石见她娇秀动人,忍不住说:“你真是个温柔的女子。”
温柔也第一次听人这样说她,脸上发热,“因为我是你的温柔。”
王小石听得心口一荡,忍不住伸出手臂来搂她靠近自己。
——他以前失恋多次,每次都亏在太早表了态,错用了真诚,输掉了自己,没了神秘感,全得不到回报,换不回真情。
但他却没意思要改。
这点白愁飞笑过他。
王小石只说:“二哥,谈恋爱还要装模作样抢傲慢扭六壬的,我可吃不消,还是你胜任,你来;我啊,要这样折腾法,我宁可这辈子独身过活算了。”
连苏梦枕也劝过他。
他只撒手拧头说:“大哥,不行,谈情说爱还得斗智斗力斗功夫的,我搞不来。只要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就可以了,只是我一直是遇上我喜欢她、她不喜欢我的。大家逗着玩,可以;要是斗计谋,那在一起又有何用?与敌同眠,不如失眠。”
不过,因为失败、失意、失恋多次,他也少了那一份一鼓作气的劲儿了。
就在而今,他不知该不该搂温柔,应不应抱她一抱?
——或许她愿意?
——许或她不愿意?
——她可是正等自己?
——万一翻脸怎么办?
——该抱她吗?
——还是慢一步吧,小石,你去得太急了。
——该搂她吗?
——你想歪心了。
——不,是因为风大,怕她冷。
——她不正觉得冷吗?
——小石头,你怕什么?你还是男子汉么?
——她刚才还亲过自己呢,自己却连碰也不敢碰一下!
——不如就亲回她吧!
——这样做、好吗?
——应该吗?
——亲?
——亲还是不亲?
“我的天!”
——王小石低低哀鸣了一声。
“嗯?”
温柔眼皮微抬,瞄着他,睫毛长得轻颤着许多未剪未断要续待续的梦。
“我——”
王小石欲言又止。
“什么?”
“我想——”
王小石清了清喉头,已蓄势待发,心中一直鼓舞着自己:
——小石头,小石头,你身遭十七次失恋,这次千万不要又衰了!
正把自己煽风拨火得恶向胆边生之际,忽听温柔“哈”的一声叫了起来:
“我倒有个好建议!”
“什么建议?”
王小石只好问。
“留个纪念。”
温柔兴致勃勃的说。
“纪念?”
温柔站了起来,奋悦得像啄食到平生第一条蚯蚓的小鸡:
“此时,此地,此情,怎能没留个纪念?我们各在桃树两处刻字,你写你的,我写我的,都四个字,可好?”
可好?
——当然好。
王小石虽有惘然若失,但还是极乐意去刻这几个本来就缕在他心里的字。
不过,就算他不同意,温柔也早不理会了。
她已意兴勃勃的掏出小刀。
趁着客栈里微微透露过来的灯色一映,只见那是两把精致的绯色小刀。
——就像温柔手上多了两根指头的小小刀儿。
温柔将一把递给王小石,一把自己拿了,还兴高采烈的耍动了几下。
王小石赞叹道:“真精巧,原来你还有这样儿温柔的刀!”
温柔“哼哼”的仰着秀颔,脸有得色,“要不然人家只以为我温柔只会舞大刀?是你我才告诉;这刀儿我用来削竹、切笺、批果皮、刮指甲儿,不知多好呢!”
然后她瞧着桃树,瞑目合十,虔诚的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道:
“咱们各在一方,挑下要说的话吧!”
突然又问了一句:
“却不知刀尖刻在上边,桃树会痛吗?”
王小石笑了,把玩着刀,说:“那无们的字就挑小一些吧。比桃花还要小的字,这树便不介意的吧!”
温柔却在前想后想,想想觉得不妥:“太小的字,又挑得太轻,可还能纪念吗?”
“怎会没有?”王小石在桃花树下,扬了扬小小的刀,朗声道。
“我们的字虽小,但只要深刻真诚,每字都力胜万多钧,永存不忘!”二挑
以王小石的功力,当然就算不用刀,他也能以内力刻得出字来。
但他还是乖乖的、极愿意也极诚意的用手上的这把小巧的刀去挑。
挑上他要写的字。
刻下他心里的话。
——因为那是温柔的刀。
同时他也不想拂逆温柔的意思,不愿意使她有一丁点儿的难堪。
所以人轻轻的用刀尖挑掉了树皮,像生怕弄痛了树身似的;两人直刻得树身簌簌的响,花叶都落了不少,连知了也歇了歌声,但他们宛如未觉。直至温柔也刻好了,退开了,他才表示雕完了,也退了几步,含笑去观赏自己刻下的字。
然后他们会心的笑着,带着乍惊乍喜的心情,一个负背着手,一个踮着脚尖儿,去看对方为自己刻下的字。
映着店栈里一点点的微芒,他们各自瞧见仿佛前世约定的四个字。
温柔细细柔柔的念:
“不离不弃。”
然后她“咭”的一声,笑了出来,只觉得自己指尖发冰。
王小石待她念完,才诵:
“不分不散。”
两人不觉一起吟哦起来:
“不分不散”
“不离不弃。”
温柔高兴得什么似的,只说:
“哈!我们写的意思是一样的,真是不约而同呢!算你得有意思,刀就送你一把吧!”
“千谢万谢。”
王小石也逗兴儿说:“还好我临到挑树皮的刹间,还是决定用这四个字。”
温柔听出味儿来了:“怎么?你原想还有别的字呀?”
王小石直说:“我原本想挑下‘一生一世’这四个字。”
温柔想了一下,道:“那也很有意思呀,为啥不刻下?”
王小石直直的道:“后来就回心一想:一生一世?只一生一世?来生来世呢?咱们那未有缘,说不定前生前世咱们也是在一道儿的呢!”
“快别在桃李树下说有缘,他讲散掉的呢!”温柔嘘声制止他,又说,“那你为何不到三生三世呢?”
王小石直乎乎说,“刻七生七世也行——可是,你可愿意下辈子都跟我过么?会不会这辈子已怕了我了?刻下去,可不能改哦!改了,树会疼唷,也许还会生气呢!”
温柔娇羞的捶他一下:“小石头,你这个傻鬼,连刻句话也作鬼作怪的,小心我又不理你了——你就老没真心的!”
忽听一个语音自天下一清二晰的传来:“他不是没真心,也不是爱做鬼作怪,他这个石头大侠,只爱逗孩子笑闹开心,就像他对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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