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清穿)》第1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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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祈心中又急又怕，他上辈子也见识过地震厉害，也有极好朋友在地震中身亡，真是谈地震色变，后怕了。此时见弘昼胳膊上被划拉出一个大口子，渗出来大片血，一时间只觉得耳边轰鸣一片，心头巨跳。
好容易到了门口地方，胤祈才要庆幸，只听头上喀拉一声，向后抬头，竟眼睁睁瞧见房梁正往下掉。胤祈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屋梁下落，脚已经迈出了门，手却伸向后面。
只听弘昼咬着牙叫道：“照应好皇上！”
胤祈手里便接住了一个人胳膊，不由向后退了几步，恰退出了门外，踉跄几步，勉强站稳了。心里已经不知道如何作想了，只有身体好似自作主张一般，又向后退了几步。
耳边听得喘息声，还有低弱呼唤声，胤祈这才好似忽然醒悟了一般，两眼直勾勾盯着方才跑出来屋子——门口地方，已经塌了一半。
胤祈不由自主朝前走了两步，却被人拉住了胳膊。回头一看，雍正朝着他摇头，喘着道：“……别去……你也……也得被埋进去……”
还在地震，就算是到了近前，也是同样被埋进去，这，胤祈又如何不知道……只是……
胤祈停在了原地，在摇晃天地之间，看着那摇摇晃晃房屋。
身后还有雍正，如今离不了人……
最终，他无声唤了一声，然后便转身，重新扶起了雍正。
弘昼。
弘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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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轻微余震时，胤祈才敢扶着雍正坐下，这时候他才发现，雍正脚上还没穿鞋子。
不过也不妨碍，起初是弘昼背着他走，后来便是胤祈，他实则并没有走几步路。
然毕竟是病着，即便没动弹几下，也喘得厉害，面色发白，嘴唇上都没了颜色。胤祈半跪在他身后，让他倚在自己身上靠了好一会儿，这才瞧着好些。
眼见雍正好转了，胤祈当真是在这里待不下去了。弘昼那里，还不知如何，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压在房梁下面，当真是……想要骗自己说没事，都不能够。
只是雍正身边哪里能够离开人？方才胤祈只顾着按照上辈子学过避震常识，往空旷地方去了，此时正在牡丹园子里，身边儿没有一个人。
四下看了一遍，胤祈紧咬住下唇，这才勉强按捺住没有让自己焦躁和惶恐爆发出来，转头看雍正时，却见他满脸满眼都是哀伤。
从未见过雍正这样七情上脸模样，胤祈一怔，才想开口说去寻个人过来，雍正却先开口道：“你心里头着急，也别急坏了自己。那是朕儿子，朕何尝不着急？只是这时候，急却是没有用处。你先静了心，才能……对弘昼有好处。”
胤祈只觉得自己浑身都颤了一颤，恨不得立时扑进雍正怀里大哭一场。
实在是，太揪心了，太痛苦了。
眼前不断出现着那时候弘昼，他用力把雍正推过来，自己朝后面仰面跌倒了，口中还大声喊着，让胤祈自己保重，照顾好皇上……
然后，他就那么……
不由自主地已经是泪流满面，胤祈低头捂着脸道：“是……是允祈失态了……只是实在惦记着……”
耳边听雍正叹道：“这就去找人……定然把他救出来！”
胤祈抬头，连忙问道：“那皇上身边儿，没人伺候，怎么办？此时虽说瞧着不震了，可仍就怕……就像是京城里是今早震了，可谁知道还会有方才……”
雍正摆摆手，咳嗽了两声，道：“不妨事。朕又不是没有自己一个人时候，你也忒地小瞧了朕了。只一件事儿，把你身上衣裳脱下来给朕，风凉得很。”
胤祈这才想起来这桩事儿，连忙解开盘扣，把外罩马甲和朝服都脱下来，披在雍正肩上。他个子比雍正低了许多，肩膀也是少年未长成瘦窄，衣裳不过勉强能替雍正挡风罢了。披好了衣裳，胤祈才勉强笑道：“今儿允祈实在是……粗心大意得很。”
雍正叹道：“不是你粗心，是你……心都在弘昼身上呢。不然，搁平日，你早就该看见朕没穿鞋，没有大衣裳。罢了，你心也不在朕这里，人还待着做什么？快去寻人吧。”
胤祈听着这话，虽说没有什么不妥当，可总觉得，他这样神情语气，动作表情……
雍正有什么深意似。
心中一惊，又是蓦地一震，胤祈忽觉得，有种豁然开朗。
他好似明白了什么，明白了，一些东西。
又想起不止一次，弘昼问过他，二十三叔，你心里有没有我。
期待样子，沉痛样子，悲哀样子，叹息样子……
对于这个问题，胤祈忽然间觉得，他其实，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了……
只是总回避自己心，这才拖到了现在，才终于，在这样时候，赫然醒悟。
而雍正……他……
他方才样子，说出来话，此时听着，竟是……
已然完全知道了。
胤祈咬了咬下唇，直到舌尖尝到了血腥滋味，才终于能开口，道：“皇上，允祈还是不能……不能放心皇上一个人。即便是心里头惦记着弘昼，可皇上……更重要。”
雍正微有些动容，才想说什么，远处却传来呼唤声音，叫着皇上。
胤祈心中一喜，又连忙警惕。谁知道这来究竟是什么人，又安什么心？若是有了反心，雍正此时虚弱，真是只有引颈待戮份儿，而胤祈，他只是弓马好，怕是自身难保，更别说护卫雍正安全无虞。
让雍正先自己撑着一会儿，胤祈藏在半凋零牡丹花从后面，朝着呼唤声音掩过去，瞧见那群人里头有皇后那拉氏身边儿大太监，唤作吴福一个，是从雍正元年就跟在那拉氏左右。瞧他模样，也不像是被人劫持了样子，胤祈这才敢探出头来。
他才一探出头，那些人正是仔细找人，自然立时便看到了，连忙指着让吴福看，又有几个人围了过来，小心戒备着。胤祈瞧着这架势，才觉得这真是来找雍正。
吴福走过来，先上下打量了一回，才行礼道：“请端王爷安！王爷可见着皇上了？”
胤祈道：“你们没去暖阁那边儿寻？那就是不知道了。皇上和我在一处，不过……只你自己先跟过来，叫旁几个去寻太医，拿衣裳。还有上好跌打膏药，丸药之类，都拿过来。另抬一个软轿或是步辇过来，皇上没穿鞋。对了，热茶水也别忘了。”
这不仅仅是为了防备，也是为了把雍正伺候周全了。方才紧张着，他不见得就有什么不舒坦，这会儿没什么危险了，怕是一身病症就都要出来了。
带着吴福回到方才把雍正藏起来地方，果然就见他正靠着牡丹花根咳嗽得厉害。吴福连忙跑上前给他拍背，雍正咳了好半天，才止住了，摆了摆手，便问：“皇后那里情形如何？可有谁伤着了？暖阁那边，着人去救五阿哥没有？”
吴福忙道：“天地一家春一应都好，只是晃时候吓人极了，皇后娘娘稳健，只几个贵人主儿伤着了，旁没什么。五阿哥……还不曾听闻五阿哥消息。”
雍正便抬头道：“允祈，你快过去，叫人救弘昼！屋子里奴才许是都死了，外头都是背主，哪能指望！你快过去！”
胤祈听了吴福话，就恨不得拔腿就走，这时候雍正发话了，他哪里还有停留，连忙一礼，转身便去了。
后头雍正叹了一声，过了许久，直到胤祈已经走得不见了，他才又转过头，和吴福仔细问起来皇后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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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过来时候，胤祈只记得，自己约莫是在看着人扒开九洲清晏东头暖阁时候，晕了过去。也不知是累得很，又惊吓过度，还是下意识不愿意看见他们扒出来弘昼惨状，竟是就那么直直地厥了过去。
睁开眼，黑蒙蒙一片，只有旁侧传来些许一点光，胤祈忙爬起来，朝那光看了过去，桌上摆着烛台，苏遥趴在那烛台底下睡着。
胤祈便唤道：“苏遥！苏遥！”
苏遥抬起头，瞧见胤祈醒了，连忙起身过来，问道：“爷，你身子还好？”
胤祈道：“好。只是那边儿……五阿哥救出来了没有？”
苏遥面上神色一变，道：“爷，你听了万万不能着急。太医说，此时你受不得波折，是以……万万不能郁结或是情急。”
胤祈听了这话便只觉得眼前一黑，摇晃了一下，才勉强稳住，连忙道：“你倒是说呀！你这么话留一半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