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舍》第32章


声音懒懒的,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
秦屿皱皱鼻子:“要不要我给你倒杯水?”
纪明得手一用劲,压住他不让起来:“别动,躺一会。”他半眯着眼睛似睡非睡,头靠在秦屿耳边,若有似无地问:“你有没有想过结婚?”
要不是深夜周围太静,秦屿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疑惑地说:“结婚?我现在连个可靠收入都没有,谁会和我结?”
“以后呢?等你读完书找了份好工作。”声音夹着醉意,听不出到底什么意思。
“以后再说。世事变迁,谁知道会怎样?”
室内一片寂静。纪明得像是睡着了,不声不响。横过秦屿胸口的左手却用力地握住了他的右手,如同那个寒冬夜晚一样,裹得严丝缝合,漏不出一粒沙子。
“如果,”纪明得的声音轻得像是飘过来,完全不同于以前,“如果,我放你走。你愿不愿意回来?”
回来?回哪儿?
“演葛导的戏,去英国读你的书,然后回来我身边。你愿不愿意?”
“为什么?”
秦屿有点惶恐不安。他直觉反应纪明得是不是又在给他下套。
“为什么?”
纪明得换了个姿势,侧身躺着,然后搂住秦屿贴在自己胸口,像是在安抚他。
秦屿的鼻腔里全都是纪明得的气味。他往后退一点,抬头仰望。那双眼睛在昏黄灯光下愈发显得深沉,似乎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读不出来。六个多月,秦屿像是没看懂过这个人。
他执着地想要从他脸上找出答案。纪明得的眉头舒展,额头成了一马平川;眼角微微翘起,几条鱼尾纹隐入太阳穴;不厚不薄的嘴唇微微合着,不像平时那样抿成一条直线。
这人是柔软的。柔软得让秦屿觉得夹杂了一些恋人间才会有的绵绵情意。
一定是错觉。纪明得一定是在诱惑他落入什么陷阱。
“我们重来一次,以正式交往的身份。”纪明得开口了,像是想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语气听上去还是那么硬,可当中的不确定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从前天到现在,他在放手和不放手之间徘徊了无数次,终于做出了决定。他直视着秦屿,尽量掩饰自己焦灼又急躁的情绪。
秦屿毫不意外地愣住了,张着口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可慢慢消化完这句话的意思之后,他的心不由自主地跳得很快,肾上腺激素高得像是刚从过山车上下来。
原来纪明得的喜欢是真的,不是施舍,不是假意,也不是什么圈套。
他咽了一下口水,却尝不出甜味来,像是很早前被迫吞下的黄连在胃里积了很久一下子全部反了上来,满口腔都是苦的。他悲哀地发现,一想到这样的深情是以被迫和交易为源头,喜欢就变了味。
他或许相信纪明得的喜欢,却无法信任他。
“我不能答应。”秦屿有些手足无措。
纪明得搂了搂他,像是不意外:“你考虑几天再说,不急。”
两人躺在床上,一个被窝内,一个被窝外。
“我们的关系结束了?”
纪明得没说话,只是“哼哼”了两声,明明白白表示自己的不情愿。
“我明天会搬出去。”
他忍不住打了一下秦屿的屁股,不轻不重。
“让你想不是让你逃,就知道走。”顿了下,又妥协地道:“一星期,一星期后搬回来。”
秦屿苦笑了下,这和现在有什么区别。
“如果我一直不答应你呢?”
“床上床下你找不到比我更合适的。”
秦屿忍不住挑衅:“没试过怎么知道?万一还有呢?”
“你敢!”
又是明晃晃的警告。一边说放开他,一边又管着他,到底什么意思?
秦屿推开他坐了起来:“既然都没关系了,你有什么立场管我?”
“不是没关系,是换一种关系。你可以考虑个几天。”
他明白了,纪明得这是一手放一手抓,本质上就转了个圈,呆在原地没动。秦屿想了想,认真地说道:“我会考虑,但多久不知道。还有,你要是不想回到之前,就不要用这种口气胁迫我。我不接受。”
纪明得叹了口气,像是后悔给自己挖了个坑。
“其他事情随你,但我要看到你的人。胡淼是你朋友,我总不会连朋友都不如?这儿房间多,住哪间随你自己挑。”
“我先去他那儿住几天再说。”
纪明得捏住他的脸,难得严肃:“别和我打马虎眼。”
“知道了。”
两人终于勉勉强强达成了一致。
楼下的钟敲了三下。纪明得已经在身边睡着,秦屿却仍很清醒,脑中又回放了一遍刚才的对话。他忍不住会想起纪明得说的喜欢,有点涩,也有少少的一点点甜。他想自己并不是那么抗拒纪明得,甚至不知不觉当中已经接受了很大一部分的他。大概看着霸道的人一步步往后退,原谅总会来得容易一些。但当思绪回到最初的开始,一盆凉水便浇在心头,屈辱与难受一点点冒出来,变得五味杂陈。
就算他心里把纪明得当炮友看,也无法抹去这一场不对等的关系。它终究存在过。
第44章 
秦屿后半夜给葛老师发微信说自己能接那个角色。早上八点多葛老师打电话过来,连声说太好了,和他定了明天剧组见。
起床洗漱完,秦屿又给胡淼发了个微信,不到十秒胡淼就发了视频邀请过来。
“你这么早?”平时少见他中午之前起床。
“刚赶完稿还没睡。哎,纪明得放你走了?”
“嗯。我暂时也没别的住的地方,先去你那儿过渡下。”
“来吧,我这儿吃住全包。”
秦屿想了想,说:“我还有点事没处理完,下午过来找你。”
“行。钥匙在老地方放着,你自己开,你知道我睡觉听不见。”
“好。”
挂完电话,秦屿去了趟银行,转了一笔钱到纪明得原来给他的那张卡里。他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把这张卡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给纪明得发了个微信:那张卡还你,在床头柜上。
发完微信收拾东西。要带走的就一些衣服鞋子和日常用品,塞满一个箱子足够。纪明得后来又让人送了几次衣服到翰林苑,秦屿只穿过几件,都是两人出去时应付下。纪明得有一次发狠把秦屿自己的衣服全扔了,以为这下子他会服软,没想到秦屿当天就在淘宝上下单一堆几十块钱T恤毛衣裤子,收到货后堆在客厅里对他说:你要扔就扔吧,反正也就几百块钱。气得纪明得只能在床上找回自己的那点气势。
现在想起来,纪明得对他还是有些宽容。至少有时候故意挑衅他的底线,也没再采取过暴力手段,恐怕也知道是秦屿的底线。
临出门时,纪明得回了微信:你气死我得了!
秦屿站着笑了笑,收好手机,拉着箱子走了出去。初春时节,路边的银杏树冒出了小小的嫩芽,阳光照在点着小绿尖的草坪上,唤醒了沉睡一冬的万物。
难熬的冬季总算过去。是非得失说不清道不明,但他终究未愧对任何人,也未愧对自己。现在还能演戏,还能去国外读书,算没太偏离设想的道路。
至于纪明得的那句话……秦屿甩甩头,到时再说吧!
胡淼家里乱成一团。衣服铺满了沙发,桌子上各种速食熟食盒子,一看就知道赶稿子赶疯了。
秦屿把垃圾粗粗收拾一番,拎出门去扔了。然后转道去超市买了些吃的。
胡淼起床时已经六点多,见秦屿在厨房里忙,走进去看了看:“吃火锅?哎,就你最懂我!”
已经准备得差不多。秦屿把盘子递给胡淼,自己也跟着出去:“你冰箱里都空了。要没外卖,都不知道你怎么活下来。”
“我都不知道吃了多少天,快吃吐了。还好今天你来了,要不我还得边吐边吃。”
秦屿笑了他一句:“懒死你得了”。
锅底很快咕噜咕噜地沸腾起来,薄薄的羊肉片一涮就熟了。胡淼连着吃了三盘羊肉,才觉得自己恢复了些精神,有心情瞎扯淡。
“你和纪明得没瓜葛了?”他们俩的关系也不知道怎么定义,要说分也不合适。
秦屿没隐瞒:“按他的说法,是不包养我了。不过我也没想过让他包,就当有个半年多的炮友。早上往他卡里打了20万,算是均摊过去那段日子的开支。”记账本早就被纪明得收了,他就估个大概数,大头是房租和那一堆衣服,手表袖扣那些他一样没拿。打钱时看着存款少了一半,秦屿可真是心疼,忍不住心里骂了几句纪明得。
胡淼也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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