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丞相世外客》第195章


有骤然而来的干涩疼痛,仿如阳光化成利刃,毫不留情地刺入我双眼,于是寸目盲白一片,再也看不清这世界。
我使劲晃了晃脑袋,等盲白悄然退去,竟看到刘叔已摘去口罩站在了我们面前。
后脑勺的那根神经,还是被人抽紧了一般,一下一下痛着,痛到我颤抖,痛到刘叔浑厚沙哑的声音仿佛来自》……天边般辽远而模糊:“我……尽力了,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第47章 心魔
徐冽,死了。
葬礼就在我眼前进行,一个又一个的人向我鞠躬,黑的白的衣服,只有这两种令人厌烦的色调。弯腰低头,只有这两种令人昏昏欲睡的动作。
我终于耐不住,从葬礼中跑了出来,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凉风习习吹过脸,带着几分湿几分黏,要下雨了。
我看天空,灰蒙蒙的,笼着厚厚的云。我轻轻道:“连你也要哭了吗?”
滴滴——尖锐的鸣笛声传来,一辆蓝色的大卡车在我面前紧急刹车,司机探出头大骂:“你不要命了!!”
我歪着头,含笑抚上那沾满泥浆的车头,轻声道:“人的生命那么宝贵,我怎会随便不要?”
司机怔了好一会儿,才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真倒霉,原来是个疯子。”
我也不生气,扁了嘴道:“我可不是疯子。”
车子扬长而去,偌大的马路上,大家来去匆匆,各有各的目的地,唯有我却不知该何去何从。
我走了很久,天终于下起雨来,蒙蒙的细雨。雨滴顺着额发睫毛淌下来,若不去擦,便会糊了眼,水雾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我默默地想,默默地走,直到脚下踩着一片泥泞,抬起头才发现自己竟在无意识中走到了废楼。那个,夺去了雪儿的生命,也夺去了徐冽生机的废楼。
为什么要来这里呢?我问着自己,脚下却一步不停地走进去。这里早已没有了当初的硝烟,没有了邵俊一的谩骂、雪儿凄凉的控诉,更没有徐冽气急的怒吼。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我怔怔地转身,看着安安静静的废楼,只觉苍凉,悲哀到底的苍凉。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我正要离去,忽听一声轻轻的呼唤:“伽蓝……”
那样温柔清朗的声音,那样小心翼翼的呼唤,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深入我骨髓。曾经,这个人是我最深的依恋;曾经,这个人是我一切美好爱情的寄托;曾经——我——爱他如斯……
我猛地转过头去,却看到一张鲜血淋漓、阴恻恻对着我笑的脸,太阳穴上有个洞,汩汩向外喷血,肚腹处戳出一根法刺,挂满白花花的肚肠,眼珠凸了出来,瞳孔映的都是我惨白惊恐的样子。
雪儿用那样恐怖的脸,朝我摆出最美丽的笑容,轻柔地在我耳边道:“你争不过我,你永远争不过我……”
我连尖叫也发不出来,所有的恐惧仿佛都被封在了身体里。我想移开目光,却一动也动不了,只能眼看着那张恐怖狰狞的脸朝我一点点,一点点靠近。
徐冽还在我耳边轻轻地呼唤:“伽蓝……伽蓝……”
砰——我坐倒在地上,惊恐地喘气,再抬头却发现身边什么也没有。安静杂乱的废楼,潮湿的空气,急促凌乱的喘息,仿佛天地间唯有我一个人。
可是方才的感觉明明那么清晰,清晰到,我此刻依然清楚记得自己映在雪儿眼球中的脸……我紧紧用双手环着自己,在地上发抖,浑身好冷,又哪里在痛,一点点加剧的痛。
忽然有一双手环住我,我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啊的一声大叫出来,浑身无法遏制地剧烈颤抖。我害怕回头,更害怕在这冰冷废楼中任何的碰触,我拼命地想逃开。
那双手却紧紧抱住我,一分也不容许我逃开。熟悉的温柔声音在我耳边一遍遍说:“伽蓝,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绝不会再让你受一点伤害……”
那声音仿佛在我心底早已沉寂了千年,以至于当他缓缓响起的时候,不是让我的耳朵听见,而是直接传达到了我心底。我终于颤抖地回过身去,看到宇飞熟悉的脸,看到子默棕色的眼睛,和他眼里惊惶的自己。
“子……默……”我叫他,苍白的手紧紧抓住他衣袖,是那么用力地抓着,连青筋都暴了起来。
子默抱紧我,站起身来,柔声道:“是我!伽蓝,别怕,我带你离开这里。”
我默默地点头,把脸埋进他胸口,哽声道:“好痛……”
子默的手势一僵,声音顿时有了几分慌乱:“伽蓝,哪里痛?”
我颤抖着将目光下移,有刺目的鲜红坠入我眼中,我说:“肚子……好痛……”
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隐约感觉到子默抱着我在跑,疯狂地跑在雨中,雨水不时顺着他尖尖的下颌滴下来,落在我脸上,还带着热热的温度。
我仿佛又听到了徐冽在叫我:“伽蓝……伽蓝……”
我仿佛看到了亦寒向我伸出的手,摊在空中,有种温暖安心的感觉,我拼命伸出手,用尽了全力靠近他,却始终抓不住等待我的手。
命运总是这样,错过的想回头,抓住的被迫放手。
我缓缓睁开眼,一张张忧心急切的脸马上映入眼中。
妈妈声音哽咽,一把抱住我,哑声道:“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我濡了濡干裂的唇,无声开口:“孩子……”
“孩子没事!”妈妈连忙抚慰我,“蓝蓝,别担心,孩子没事。”
我虚弱地笑,抬眸只见爸爸妈妈 、徐爸爸徐妈妈都在床前,他们仿佛一下子都苍老了许多。紧皱着眉头,花白的头发,悲伤的眼睛,那是徐冽的死在他们心底刻下的伤痕,那是徐冽的死亡在他们身上留下的痕迹。
“伽蓝……伽蓝……”我清楚地听到徐冽又在我耳边呼唤,一声又一声。
只是徐冽,你又在我心底留了什么?我从不知你是宁产残忍的人,残忍得用如此恐怖的死亡,在我心里刻痕。
穿着白大褂的刘叔拨开人群坐到我身边,他凉凉的手指拨开我额前的头发,轻轻叹息:“可怜的孩子……”
我看到他眼底的血丝,不知是否因为竭尽心力抢救我和孩子。他的声音微微沙哑:“蓝蓝,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为了自己和孩子,你必须振作起来。”
我无神地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只听刘叔还在说:“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再加上流过一次产,所以这个孩子很危 3ǔ。cōm险。而且……”
刘叔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艰涩:“而且,你以后都可能无法再受孕了。”
我衣旧看着天花板,默默地看着,不说话。
徐妈妈握紧我的手,哽声哭泣:“蓝蓝,求求你,这是我们徐家最后的骨血,是冽儿唯一的孩子,你一定要保住他啊!”
妈妈拍着徐妈妈的背安慰:“放心吧,蓝蓝一定会好好保住他的,毕竟这也可能是蓝蓝唯一的孩子啊!”
我听到徐冽轻柔宠溺的呼唤声,一字一句,交杂在两个妈妈的哽声哭泣中。爸爸在叹息,徐爸爸也在叹息,那样无奈而又悲苦的吐气声,像是把利刃割在我心里。
我忽然,觉得好累!真的好累!这个世界,比噩梦更残酷冰冷的世界,我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逃到亦寒身边,将这里通通忘记?我为什么……
“可不可以让我跟伽蓝单独说几句话?”子默清润淡漠的声音忽然砸在病房悲怆的空气中,有几分冷,有几分不耐,却异常清透。
所有人都陆续退了出去,子默走到病床前俯身看着我,我终于将目光从白色的天花板移到那双棕色的眼眸。下一刻,我从他眼中看到了喷薄欲出的怒气。
他淡淡地笑着问:“你又想逃避了吗?”
我一怔,酸涩忽然浮上胸口。他在床国边坐下来,摸出一根烟,本想点,却又收了回去,缓缓叹息一声道:“两个世界,两种身份,你知道自己总要作出选择,却一直都没有。其实潜意识里,你是在等吧,等着一方在了噩梦,你就将另一方当做现实。如此一来,舍弃就成了迫不得已,而你也不必面对艰难的抉择。”
我怔怔地看着他,心底慢慢柔软,痛楚终于清晰异常。子默伸出手,轻轻抚着我的眼睛:“伽蓝,这样的舍弃确实不必面对选择,但却是真正的逃避!你还记得,上一次逃避的结果吗?”
我浑身一颤,脑中无法遏制地闪过青衫银丝的男子缓缓倒在血泊中的情景,血液流过喉咙滚烫血腥的滋味仿佛还残留在体内。
结果,亦寒差一点为了我死在沙漠中,这就是我第一次选择逃避的结果。
“子默。”我哑着声问他,“我该怎么办?我和亦寒,又该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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