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在远方》第28章


“可是他不喜欢他老爸啊,知道有什么关系呢?”
“自己本来身份尴尬,要是还是个精神病,岂不是更让人诟病?”
“可是连任遥窈都知道啊。”
“他估计不希望任荣想起来自己的老妈也有这个病吧,毕竟爱过,还是要留一个好印象。”
“其实你也说不清谁是对的,任遥远他妈说自己不知道招惹到一个有妇之夫就可信吗?任荣比她大了十来岁,这个年纪的男人不结婚去搞基吗?拿了钱又想把孩子生下来,明知道有违常伦还明知故犯,她自己也摘不干净吧。”
“别说了。”沈叔北闷声说道,唐尧却叹了口气
“说到底这个就是所谓的原罪,许家和任遥窈是这样想的,任遥远自己也是,他过不去这个坎,他看见那些人就觉得自己是一个污点,污染别人也污染自己。要是他们能明白,就会团结起来对付任荣。许清光这么个读圣贤书的居然也帮着自己女儿胡作非为,诶,你是不是说过苏大姐她妈脾气也不好?这许家还书香门第,教出来的人也不怎么样……”
唐尧还在一边继续八卦,沈叔北的思绪却飞得老远。
在任遥远的眼里,他母亲应该是观音的模样,只是沈叔北不禁怀疑这个想法的可靠度,等候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深深陷入自己世界,一个抑郁症患者怎么可能照顾好人?她独自教导儿子,教他所有她认为重要的事情。有一次年幼的儿子无意闯进画室,对那些五颜六色的颜料和可以绘制一切的画笔产生了无限兴趣,妈妈没有告诉自己这么个游乐场啊。她发现了,她大声责骂,‘为什么不听妈妈的话’‘为什么要碰那些东西’,她靠这些暂缓自己的焦躁,这是她的酒精、烟草、毒品,她唯一的最最宝贵的儿子怎么能碰这些。
这个小孩,是她所有的财产,只是她知道留不住他了。她留不住那个人的身心,也不可能留得住他的儿子。
任遥远的性情肯定也受他母亲的影响,也许这和其他人都无关,也许是他母亲说过什么,让他一直放不下。
经过小一月的治疗,沈叔北终于获准探望,只是这回他不敢不管不过的把人带走,只好守在床前。任遥远住的自然是高级病房,只是精神病院的高级病房只会更恐怖,惨白的墙壁,铁质的病床孤零零的放在中间,比苦行僧还不如。
“你家的风格倒是和这个蛮像。”沈叔北故作轻松,眼圈却早已泛红,任遥远在这个地方呆了这么久,就一个人,他不会害怕吗?
任遥远似乎还是不知道他是谁,也许他感知到对方悲伤的情绪,他用手碰了碰对方的眼眶,似乎疑惑有什么难过的地方。沈叔北的眼泪就在里面打转,死活不愿意下来,笑得比哭得难看。
“我喜欢的人生病了。”
任遥远歪了歪脑袋
“他感冒了。他大概已经感冒十年了,有一个病毒从他小时候就藏在他的心里,没有人给他送药,反而让他一直受尽风吹雨打,所以他的感冒一直没有好,越来越严重。”
“你知道感冒是什么感觉吗?鼻子被堵住了就无法呼吸,嗓子哑了就无法说话,身体太虚弱就无法思考,没有人照顾他,我去的太晚了,他已经病入膏肓。”
“你知道应该怎要治好他的病吗?”
任遥远漠然的看着他
“其实只要把那个病毒消除就可以了,可是我找不到那个病毒,我喜欢的人他病得太严重了,我或者任何人只要走近他,他就会剧烈的咳嗽。我没有想做坏事,我只是想看一看他的那个病毒。”
“你知道吗,”沈叔北拉过对方的手,按在胸口,“我有很厉害的药,只要他愿意来拿,我就一定可以治好他。”
“我很爱他,我希望他痊愈。我不是嫌弃他感冒了,只是人生病就一定会不舒服,我希望他舒服地活着。只是以前的人对他太坏了,他们嘲笑他的感冒,还让他在大冬天的跳进河里游泳,有人把他捞起来给他衣服穿,只是那人没有药治不好他。”
“我喜欢的人,他不再相信任何人了,以前有人嫌弃他的感冒,他害怕自己的感冒会传染别人,所以躲得远远的。可是我不怕,我身体很好我不会被传染的,我只想把药给他。”
“你要不要啊?”
沈叔北温柔得像化开了一滩水。
没有任何回应,他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或者他不想明白,他的病是他逃避的港湾,不是十年前,是他很小的时候,小到世界只有一两个人一两棵树,日复一日的在同一个圈子打转,他觉得再好不过了。那些受到无数冷嘲热讽,那些在异国他乡的寂寞,在他一遍一遍的幻想中都不再是困扰,每一次她都会来。无人可以倾诉?不,只要有需要她就在哪里,不能更可靠了。
不可挽回之事,崩塌的世界,不忍直视的过去,开始一次,就会无可救药地深陷其中。十年前只是种子发芽,那枚病毒早在五岁或者更早就被植入。
第31章 紫阳
“老妈,你爱我吗?”
一边处理着工作上的事,一边担心任遥远,沈叔北很快憔悴下去,沈母看了心疼不已,好不容易挨到休息日在家吃一顿晚餐,做了满满一桌的菜,全是自己爱好的口味。沈叔北心不在焉,却又想起什么似的,问出这一句。
沈太太肯定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听见儿子问这种肉麻的话,最后一次听见‘妈妈,我爱你’还是沈叔北收到跑车作为成年礼时。她摸了摸儿子的头,担心的问道
“叔北,你没事吧,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都说胡话了。”
沈叔北失笑“我说真的。”
“当然爱啊。”
“如果我这么个人,不是您儿子,您还会爱我吗?”
“大概不会,为什么我要爱一个不相干的人呢?”
“其实除了血缘,这种爱本不应该有区别不是吗?每个人都会更喜欢优秀的人吧。”
“在妈妈心中,孩子一直是很优秀的。”
“所有母亲都会这样想吗?”
“也不是,也有望子成龙的,自然有些要求。”
“达不到这些要求就不会再爱自己的孩子了吗?”
“爱的,不管是什么样的孩子都会得到父母的爱,他们只是怒其不争。”
“那我呢,我也很混账,为何您没有生气?”
沈母笑了笑
“叔北,你还没出生的时候,我曾经求菩萨保佑‘请让我生一个健康的孩子’,我的愿望达成了,为什么要生气呢?”
“那为什么我逃学你还要打我?”
“你……”沈母梗住,打了他一下,“你这孩子。”
“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好是每个母亲本能的想法,逃学是因为你撒谎,上学是为了让你在社会上过得容易些。学有所成固然好,你快乐更重要。”
“每个母亲都是无私的吗?”
“不是的,没有人是无私的。只是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本身也很抱歉了,再不对你好一点良心也过不去啊。”
“难道不是母亲赋予孩子生命,所以孩子应该回馈父母吗?”
“你回馈我和你老爸什么了?”
“哎呀,我一直很孝顺的。”
“生育是父母的决定,而你自出生起就是独立个人,为人父母的快乐是你的馈赠,我们教养你是谢谢这个礼物。对于自己的责任生出予取回报的心思,是人的贪婪。健康是我唯一的祈愿,而懂事、优秀、正直、有所成什么的是你自己的抉择。”
沈叔北动容,抱了抱沈母
“谢谢妈妈。”
“初次当你的父母,我们也有缺点,你不指责我们,我们又怎能责怪初次当小孩的你呢。”
第二日休息,沈叔北照例到医院陪任遥远,带他到草坪上晒太阳
“你看我们像不像老夫老妻,五十年后互相搀扶着逛公园。”沈叔北打趣。
任遥远半眯着眼,医院饮食清淡,他消瘦不少,显得轮廓更深,他的表情又像无害的孩童,组合在一起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任遥远,你想去看你妈妈画的绣球花吗?”
“我们可以一起去找,你知道他们在哪里认识的吗?是在日本吗?”
“那是什么颜色的绣球花?除了花以外,还画了别的东西吗?有什么特征吗?”
“你能把那幅画再画一遍吗?”
“你想去吗?”
无穷无尽的沉默,沈叔北以为和以前一样等不到答案,却听见一个细微的声音
“好。”
沈叔北喜出望外,他连忙蹲下身看着对方,那双淡色的眼珠露出些微神采,虽然疲惫却的的确确的聚焦在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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