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第266章


顺听服,乐以珍可以把这种姿态理解为子辈的孝顺,但是别人怎么看可就不一定了。
如今怀远驹已经不在了,她的身份就是寡妇。在这个时代,一个女人一旦成了寡妇,大家马上会对她生出许多苛刻的要求来--闭门守节,远避男子,衣衫素净,不芶言笑,不谈风情。
这些也就罢了,最严重的问题在于,她如果回了怀府,不知道该以何面目对待怀明弘。先不论别人的眼光,她自己的内心就是惶惑的,而怀明弘更不是一个擅于隐藏自己感情的人。
年轻的寡母与单身的继子,最容易引来不堪的话题,如果两个人稍不谨慎,只会同时掉进那孽恋逆伦的深渊。真到了那一步,她是死是活倒在其次,她的儿女以后将有何面目活在这世上?
因此最干净彻底的解决方法,就是她带着儿女远离怀家,另谋生路。
当晚歇在田州,乐以珍夜里辗转,便下定了这个决心。至于离开安平后的去处,她首先想到凤州。那里有怀远驹现成的私产,她还算是懂得经营,虽然没有了怀府中大富大贵的生活,让梦儿和实儿过上小康的日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原本她就和怀远驹约好了,等他戒了毒瘾,将手中的掌家大权交给了怀明弘,四口人就到凤州去过半隐居的生活。世事难料,如今她与怀远驹阴阳相隔,儿女落在安平府中,唯有她独身一奔凤州去,真是不由人不唏嘘悲叹。
乐以珍一夜未眠,早晨起来的时候,人越发地憔悴了。除了昨天乍一听说要离开安平,乐以珍表现得有些激动,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她掉过一滴眼泪。她只是有些木然,一路上都倚住车厢,眼睛盯住晃动的车帘,一副深思入定的模样。
朱琏广大看在眼里,心中虽然怜惜,但也明白出这么大的事,三言两语也劝不到心里去。他能做的,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保护好她,给她找一个安全地避身之所。
在客栈用早饭的时候,朱琏广逗引她说一些轻松的事情,她似乎也没有听进去多少,埋头在粥碗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朱琏广正说到游历南海时的一段有趣经历时,她突然抬头问一句:“王爷,你昨儿说派人去接梦儿和实儿,什么时候我能见到他们呀?”
朱琏广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随即回答道:“哦……你放心,两个孩子在怀府里好着呢,我的人在暗中保护着他们,不会出什么事。
只不过他们需要一个契机,即接走了孩子,又不引起沈家和郑士功的怀疑……或者……等怀二少爷回到家里,让他把孩子送出来,是最好不过的……”
“不要!”乐以珍突然抬头打断朱琏广的话,“不要眼他说我还活着,就让怀家所有的人都当我死了吧,只要王爷想办法将我的孩子接出来,我就感激万分了。”
朱琏广愣了片刻,疑惑地问道:“等这件事的风波过去了,难道你不想再回府去吗?”
乐以珍将剩下的半碗粥一推,沉声说道:“王爷应该也能看出来,之前我在怀家受到的所有尊重,不过是因为我身后有我的丈夫,如今……他已经不在了,那个家里我既没有什么倚靠,也没有什么念想儿,唯一的牵挂就是两个孩子,只要将他们接了出来,我实在没必要再回那里,与其跟那些人斗气争份,不如我好好经营老爷在凤州的那份产业,好好培养我的孩子。”
“哦……”她的话出乎朱琏广意料之外,让他稍微地思索了一下,“可是……实儿可是怀家的嫡子后裔,他要是莫名其妙地失踪了,恐怕怀家不会善罢甘休的。”
“哼……怀家的嫡子,自然就是争产夺财的竞争对手,那些人巴不得他消失呢……若说我在安平还有什么心思,除了我的两个孩子,就是我家老爷的死……他死得不明不白,我不能黄泉路上送他一程,但是我一定要弄清楚这件事的原委,有怨的报怨,有仇的报仇……如今我孤身力薄,这件事怕是仰仗王爷帮忙。我们老爷在凤州有一份不小的产业,府里只有老太太和五老太爷知道。我既然不能马上回安平,不如就先到那里,官司上的事,恐怕是要花一些钱的,到了那里,我手头就会宽裕起来了……”
“不要跑提钱,你也知道我很闲,有个事让我做做,我还是蛮高兴的……”朱琏广状似玩笑,冲着乐以珍摆摆手,“我现在的首要任务,便保护你,我要守护着我珍妹妹,一直到她牙齿掉光,头发花白,变成一个丑丑的老太太,变成一个我不敢认识的样子,到那时候,我才肯承认你不是我的珍妹妹,死活就由你去了。”
朱琏广这话意味深长,模棱两可,乐以珍这种心情之下,也不愿意去挖掘他内心深处的真实念想。她只是难得地笑了一下:“我又何德何能,劳动王爷来保护我们母子……这份感激之情,实在是无以为报。”
“别说这些虚的,我不是说了吗?你能活到牙齿掉光,头发苍白的时候,就算是对我的报答了……报仇雪冤、接公子小姐出府,这些事情急不来,我自会安排妥当。眼下的当务之急,先是将你安顿下来。既然凤州有你家老爷的私产,我们先到那里,全倒是一个好主意,吃了饭我们就奔凤州去吧。”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一无所有
在往凤州去的路上,不光是乐以珍一个人心事重重,朱琏广似乎也有心事,在乐以珍愣神的时候,他也会锁着眉头,好像是在想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乐以珍这几天比较迟钝,也没感觉了出他的异样来,两个人在几位侍卫的护送下,于第四天下午到了凤州。
从进凤州城的城门开始,乐以珍就在不停地掉眼泪。两年前她来这里的时候,她跟怀远驹还处于一种别扭的僵持状态,是这个悠闲的小城给了他们俩儿一个机会,让两个人走到相依相靠的那一步。
物是人非,她又回来了,可是怀远驹却再也没有机会践行他的承诺,他再也不能和她们娘仨儿一起在这里过那种逍遥事外的闲适生活。
越是接近那个家,乐以珍就越是伤感。朱琏广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只能默默地陪着。终于到了那处乐以珍曾居住近了一年的小宅院,她下了马车,站在门口,没有勇气走上去。
一个侍卫和最朱琏广的示意,步上台阶,抬手去敲那铜门环。乐以珍叹了一口气,她跟了上去,在门口等人来开门。
门内一阵“嚓嚓”的脚步声,接着院门“吱嘎”一声响。乐以珍本能地挺了挺脊背,抬眼一瞧,却愣住了--一个年轻轻的女子,大约十七八岁的模样,梳着油光的发髻,眉眼儿俏亮,身上穿着红地儿暗花的闪缎袄裙,一看就是新置办的衣服,这分明就是一个刚刚成亲的小媳妇。
“你们找谁?”那小媳妇见门口站了一大帮人,有几个虎背熊腰,一看就是练家子,不由地心里发慌,只看住乐以珍,怯怯地问道。
“这……”乐以珍一时愣住,“你是谁?李婶子呢?叫她出来,我回来了。”
“哪位李婶子?”那小媳妇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地看着乐以珍,“这是我家,我们刚搬过来,家里佣人还没雇妥,眼下只有我和我相公两个人,没有你说的李婶子。”
乐以珍吃了一惊,退下台阶前后左右仔细地打量了一遍。没错啊!虽然两年没有来,可是她没有认错门儿呀!
她急忙又上了台阶,目光越过那小媳妇的肩头,往院子里打量了一下。院内的陈设有些变化,可是格局却没变,还是她熟悉的那个样子。
她心里一沉,问那小媳妇:“这位妹妹,你什么时候搬进来的?从谁手里买下的这院子?”
“相公!”那小媳妇看着朱琏广和他身后的几个侍卫,也不敢贸然关门,便冲院内大声喊了一句。不一会儿,一位瘦高的年轻人应声而出,来到门边上,将自己的媳妇挡在身后:“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这位公子莫怕,我只是来找个相熟的人,她以前就住在这里,所以我跟你打听一下,这院子是你从谁手里买下来的?你们搬进来多久了?”乐以珍将刚刚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我们才搬进来一个多月的时间,是从一位姓范的人手中买得的……他也不是正主儿,这宅子是前房主托他代卖的,以前的房主姓怀,听说是一个大户人家,做着大买卖,这里只是他的私产,人家不来住了,才卖给我们……”
“叫范什么?人住哪里?”乐以珍没心思听唠叨,直截了当地问道。
“范……”那年轻人不明几位的来意,本不想告诉乐以珍,可是看了看门口的几位侍卫,还是支支吾吾地说了出来,“范顺平……不是本地人……他卖我们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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