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花禽兽》第44章


任天无奈点头,觉得挺憋屈的,是你对不起我啊老大,怎么到头来你成了最可怜的人,难道是传说中的人至贱则无敌?
“吴闻启,参了我一本。”狄远沉声:“我要去潮州上任。”
“然后呢?”
“然后就是我被贬了。”狄远看了他一眼,像在说,笨小子,真没常识。
任天挠头,有些好笑:“然后你就成这样了?”
“谁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这么多年,根深蒂固,我以为我不可动摇。圣旨来时,一口血没压住……”狄远长叹:“小子,今后,自求多福吧。”
任天笑了笑,没觉得多受损失:“彼此彼此。”
没有预料中的反应,狄远不可思议地瞪着他,像在看一只怪兽。
任天蹲下,与他对视,沉重而缓慢地:“让我丢了老婆,你不是我爹,明白吗?狄大人。”
“你真记仇,像你母亲。”狄远重病之下,锥心刺骨的剧痛伴随着心灰意冷。原来做了那么多,儿子依然不是自己的。他到底要什么呢?
任天心有灵犀地回答了父亲的疑问:“没有儿子,我觉得活着失去意义,没有妻子,我已无所谓生死。”
狄大人郁闷,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和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小屁孩周旋,岂只掉价而已:“你还年轻,来日方长,别③üww。сōm③üww。сōm这么③üww。сōm快盖棺定论。”
生平最讨厌别人对自己说“你还年轻”,任天拉下脸,年轻就无权发表对人生的看法啊?年轻咋了,年轻有罪啊?看你们嫉妒的。沉默片刻:“吴闻启那老东西向来毫不留情,一旦出手,不容翻身,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你。”
“不把我整到死,他哪会甘心?”狄远说起老对手,竟有些活力四射起来:“二十年,我没压过他一头,他也给过我一记暗招,他没让我无地锥之地,我也没让他讨得便宜。就这么过了二十年,我们还是老对手,今天我走了,明天还会回来……咳咳。”
任天拍着他:“行了行了,你俩比谁先死,可别让他笑到最后。”
如果愿意,也可以当作关心的另一种表达方式,狄远做了这么多年无情老爸,听到这些变相关切,还是忍不住盈泪于眶:“孩子,你不怪我了?”
“怪,怎么不怪!”任天不但怪他,还怪叫。
狄远闭目,睁开时,无限感慨,声音也变了调:“若是向你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不能!”任天毫不犹豫,原谅你,那我岂不是连个恨的人都没有?
暮年的老父终于无言。
“我走了,让人知道我是你儿子,首先把你往死里整的就是吴闻启,我杀了他儿子,他还不杀你全家啊?”任天顿了顿,起身,说走又没急着走,挠挠头,掏掏耳朵,嗯哼几声,最后,还是低低地:“再见……爹。”
狄远没听见,或者说听见了也没时间反应,任天已经大步流星走出去了。
按理说,应该把周存道找出来揍一顿,好让他知道自己的宽宏大量,他得到舒兰,并不是因为兄弟死了,而是兄弟大方。任天还真想这么做,他不是小李飞刀,不会暗地里咽苦水,把自己折磨得不人不鬼,他的牺牲一定要让对方知道,免得今后相见,还怨恨上了,里外不是人。
只是别让舒兰知道,这个女人,要是知道她的天哥还活着,一看,自己又跟周存道成了实质性的夫妻,还不哭死啊?那可有的纠结了,说不定又得去跳崖——跳一百次也不管用了,生米煮成八宝饭,还是豆沙夹心的。
大雨过后,天空放晴,脚下青砖清亮如镜,天边一道彩虹,炫目多姿。
任天停下脚步,却并非欣赏彩虹,一手按刀,因为背后有人跟踪,轻功不赖。
已经易容,又换了身装扮,不可能被人认出,满心疑惑的任天很快就松了口气。那些人与他擦肩而过,奔向一条小巷。
任天发现地上有血,细长,一路蜿蜒,抬起头,刚好看见巷口一抹黄色身影。经过那么多痛苦创伤的任天反应比平时慢很多,觉得熟悉,半天也想不起来是谁,直到鸳鸯刀折射出的光亮一闪而没。
金妍蝙蝠一样挂在小巷深处的墙上,腹部的伤处还在流血,一点儿也不影响她听见极轻的脚步声正在逼近,屏息,重复过无数次的招数,对自己身体一样的熟悉,鸳鸯刀划一个弧线,刀身顿时沾血,又一个偷袭者毙命,这已经是第三个了。
还有两个,金妍一边默念,一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顺着围墙流进土里。
天边的彩虹依然美丽,只怕永远也看不见这样的彩虹了吧?几近虚脱,甚至产生幻觉,毫无征兆地,金妍听到两声惨叫,这样的情形下,是很令人振奋的。
又有人逼近,是敌是友?这样想着的时候,身体却不再听话,凌空掉落。
腰上是一只有力的手臂,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那只手,那个人,那熟悉的,浓重的男子气息,金妍满足地微笑:“天哥哥,我死了吗?我见到你了。”
任天心疼地看着她流血不止的伤处,像个没保护好小妹的大哥:“我来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天哥哥,不要放手。”金妍的肃杀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小鸟依人的无限柔情,钻进任天怀里,昏了过去。
找了间客栈,安顿好金妍,任天便为她疗伤。伤口不深,只是流血过多,故而体力不支,以任天丰富的受伤经验,没两下就搞定了,金妍仍然昏睡,看来是累了,任天于是坐在床边看着她的脸边想舒兰。
其实女人也差不多不是吗?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漂亮女人,还真没什么区别,只有丑人会丑得千奇百怪。都是女人,眼前这个,却是倾心于他很多年,任天不是傻子,女人喜欢他他会不知道?自满自负自恋都是可想而知的。舒兰有什么好?她有什么不好?真是他娘的古怪,有了前者,就看不见后者了,哪怕现在前者已不是他的女人,后者依然进不了他的心。
人心怎会如此古怪呢?
昏迷中的金妍动了动,牵动伤口,眉间一蹙,竟痛醒了,睁眼一看,还是人间,还是这俗世,眼前的人还是救了自己的那个人?
“醒了?”任天一笑:“喝水么?”
“你……你是真的吗?”下意识地坐起,腹部的伤钻心的疼,却顾不得了。
任天做鬼脸,张牙舞爪:“我是厉鬼!!”
眼前的人,一如既往的透着蛮不讲理与孩子气的跋扈,金妍几乎是震惊了,原来他还活着!可是,他明明死了,他是怎么活过来的?
“傻瓜,我都死了,你还去替我报仇,多不值。”任天摸着她的刘海儿:“今天多险啊,他们是吴家的人?”
金妍震惊之下只有点头的份。
看着她憨憨的样子,任天也觉好笑,平时多精明的女子啊,不禁道:“只有你对我好……”
“天哥哥,你没死,我真高兴,高兴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金妍不知哪来的力气,一头扎进任天怀里:“你没死,你没死……”
如果不是因为一年才重见天日,现在在他怀里,就是舒兰了吧?任天只觉一阵强烈的空虚,身体像凭空多了一个洞,砸出这个洞的就是一个叫遗憾的东西,这东西巨大,沉重,面目可憎,避之不及,却偏偏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为什么人要有遗憾?完美无缺不好吗?
金妍没有离开他的怀抱,因为舍不得,即使她问的是:“舒兰姐姐呢?”
“……走了。”任天闷闷地。
再次震惊,这些变数超乎她的想象。他们那么恩爱,他对她那样珍惜,珍惜得让人妒忌。任天悲哀就是她的悲哀,虽然情敌的离开,对她来说是一个大大的机会。不高兴,因为任天难受,脱口而出:“她不要你了吗?”
“是我不要她了。”任天咬牙:“那个烂女人,不值得我付出。”
“是因为小天?”金妍早已听闻孩子惨死,哽咽:“他真可怜,那么小……”
不提孩子还好,一提任天就忍不住恸哭,这么多天,他多么想和舒兰抱头痛哭一次,为孩子,也为如此之多的苦难,可终于团圆,却是永不得团圆。反正和金妍也是好哥们,任天放任悲伤,男人哭吧不是罪。
他哭得投入,她也就不怕自己的话被他听见,拍着他的宽厚的肩,得以一诉衷肠:“我多么希望永远照顾你呀,你需要我在你身边吗?天哥哥,我可以对你好,很好很好,比我自己还要好。”
夜深了,默默地伸展凄凉,又是那么长,永无止尽。
悲伤也是吧?
任天哭累了,去桌边喝水,自己也觉好笑。老子竟然哭了,上天啊,一个男人越来越脆弱是不是很恶心?
“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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