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鸳鸯坠》第87章


文秉才道:“不错,正是前年跟踪之人。拿命来!”纵身向前,剑走中路,一招“后羿射日”,直刺东乡太郎当胸。
东乡太郎倭刀向上一推,一个“横架金梁”,格开长剑,就举手之势,刀砍文秉才左肩。文秉才一个盘龙绕步,避开倭刀,一招“秋风扫落叶”,长剑已从偏锋拦腰卷去。东乡太郎斜跳三尺,倭刀盘旋,一连攻了七刀;文秉才绕身游走,剑法轻灵,一连还了八剑。
二人战在一处,刀剑交错,火星乱迸,虎虎生风,杀气逼人,刹那间过了三十招。东乡太郎为日本七段武士,技非平庸,文秉才是武当嫡传,一等好手,可谓将遇良才,旗鼓相当。
又过了二十招,东乡太郎额头见汗,喘着粗气,步步后退。他的武功原与文秉才相差无几,只因偷袭南岭,遭郎八、汪义两路夹攻,奔回河田后已是乏力,猝然遇文秉才截杀,久战之下,自是相形见拙。文秉才以逸待劳,持勇而来,志在为父报仇,将武当滚珠剑尽情展开,是以越战越勇,越斗越强。
东乡太郎退到一处石壁旁,为巨石所阻,再无退处,只得拼命舞刀,奋力抵御,心头一慌,脚步紊乱,文秉才一腿横扫过来,踢在他左胯上,把他踢出一丈开外。
跟着文秉才一个纵身,脚尖点了他前胸“膻中穴”,说道:“东乡大掌柜,我且问你,十四年前,一条从西洋归来的海船,船主名叫文自若,可是你劫的船,杀的人?”
东乡太郎道:“我一生劫船杀人无数,哪记得十四年前的鸟事!”
文秉才道:“前年秋天,你先去江西景德镇后又折向南京,送给锦衣卫指挥徐公公的夜明珠,便是船主文自若的,难道也会忘记?”
东乡太道道:“不错,那条船是我劫的!好汉做事好汉当,你待怎样?”
文秉才道:“那条船与船上的人呢?”
东乡太郎道:“货劫一空,船沉海底,人人过刀,扔喂鱼鳖,这是我们历来的规矩。你何以问及此事?”
文秉才冷笑道:“在下文秉才,那文自若便是我的父亲。东乡大掌柜,你就是我的杀父仇人!今天国恨家仇,一齐了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东乡太郎默然不语,闭目等死。文秉才长剑缓缓刺入他的心窝,突然右掌一拍剑柄,喝道:“去也!”一声惨叫,鲜血染襟;一阵狂笑,山谷传响。
那边胡宜春见文秉才接战东乡太郎,长剑向前一指,传令道:“戮杀殆尽,毋使逃脱!”官兵马步兵狂风般地杀入敌阵,长枪大刀,任意挥舞,一时呐喊之声冲天,凄叫之声彻地。东乡太郎既死,倭兵失去指挥,有如倒树的猴狲,漫山遍野地逃窜,叽哩哇啦地叫喊。盏茶工夫,倭兵死了大半,有少数逃下山去。
却说汪义、郎八领倭寇、贼兵与东乡太郎倭兵接杀一阵,东乡倭兵败走河田,汪、郎二人率部追至河田不远处,忽见东乡倭兵溃散乱逃,不知何故,遂停步不前。片刻胡宜春挥师杀来,趁得胜之威,冲进敌阵,咆哮乎东西,隳突乎南北,如入无人之境。汪义、郎八所部阵脚大乱,纷纷败走。
汪义、郎八退近南岭,一员紫面虬须大将,立马横刀,挡在路口,他就是游击将军王大刀。王大刀道:“汪、郎二贼休走,王某在此等候多时了!”挥兵冲杀过去。
郎八对汪义道:“汪兄,今日之战势必全军崩溃,你我逃命上策。其间有崎岖小路,可通罗浮山,我们退至那里,再作计议。”二人弃马疾走小路。
众倭寇、贼兵见首领逃走,纷纷弃马,急不择路,没命价发足狂奔,不管山石嶙峋,荆棘攀缠,跌跌爬爬,头青鼻肿,一刬正西,脱兔般逃下山去。
这一仗折杀倭寇一千四百,贼兵二百。胡宜春、王大刀鸣金收兵,凯旋潮州。
第二十章 倭寇敉平(下)(大结局)
汪义、郎八逃至莲花山下,集合了散兵败勇,包括东乡太郎的倭兵,逶迤开拔罗浮山。在途经蓝塘、古竹时,遭广州参将所部两阵截杀,又折了三百人。最终他们总算冲出官兵狙击,到达了罗浮山郎八的老巢,清点残兵,只剩下六百余人。
汪义垂头丧气道:“俞大猷、戚继光当真诡谲莫测,约东乡太郎攻我,却又出兵袭了他的驻地河田,断其归路,迎头痛击,以致东乡太郎人亡兵溃于一旦。现罗浮山四面官兵,已成孤岛,我等却蜗缩于此,不知如何终了。”
郎八笑道:“汪兄为何尽说丧气话?小弟在罗浮山扎寨十余年,官兵数次进剿,小弟屡遭挫折,最坏时只剩下三十来个亲兵,小弟却又重整旗鼓起来。如今我等尚有六百余众,又有汪兄这样的武林高手,怕甚来着!汪兄休要烦恼,晚上小弟弄点酒菜给汪兄压惊,再弄两个姑娘给汪兄散散心。”
其后郎八命倭寇、贼兵改为山民装束,三、五人一队,八、十人一股,暗藏刀剑,出没于罗浮山区,拦路翦径,打家劫舍,营起旧业来。广州参将每每带人搜山,往往扑空,不知寇贼去处,于是遣人去潮州,请示行止。
戚继光欲出兵罗浮山,俞大猷道:“夏日暑热,百虫繁生,山间多瘴气,毒蛇蜈蚣出没树林草丛间,非外地人所能抵御,莫若秋高风凉,再剿未迟。”
一晃已至深秋时节,天气转凉,金风送爽。这日,在河源向南的山道上,一个衣着华丽、面貌清癯的中年商客,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面;后随一乘锦帷小轿,两个轿夫忽闪忽闪地抬着,轿后是四匹健马,驮着行囊,包包鼓鼓,看样子很沉重,马驮子后面跟了几个年轻伙计。
蹄声得得,伴着风吹马铃当当,这一队人行在山坡上。由于坡儿较陡,两个轿夫已是汗流面颊。太过沉重的行囊,压得马儿喘着粗气,十分吃力地缓缓前行。伙计们不时地挥鞭吆喝一声。
拐了个弯,地势稍平,只听轿内有一女子说道:“当家的,前面可是罗浮山口?”
那中年商客道:“是的,夫人。”
轿中的女子道:“听说罗浮山一带常有歹人出没,抢劫来往的商客行人,当家的你可要小心啊。”
商客道:“不妨事,午后便可横穿罗浮山,日头高照,大白天的,匪徒怎敢拦路打劫,难道没有王法了么?”
轿中的女子微嗔道:“他才不管什么王法不王法呢?叫你小心点儿,总不是坏事!”
商客陪笑道:“夫人说的是,我小心便了。”
又拐了一个弯,进了山口,地形狭窄而险要。突然,一阵唿哨传来,轿中女子道:“当家的,注意!”话音甫落,前面乱石中跳出七、八条汉子,拦住去路。
那商客住马,说道:“诸位有何见教!”
为首的汉子道:“从我山口经过,留下买路钱财!”
商客笑道:“凭你们几个蝥贼,也来翦径?”
那汉子道:“掌柜的笑我等无能?”
商客道:“在下非笑老大,而是笑郎八爷。”
那汉子一愣,道:“此话怎讲?”
商客微微一笑,道:“此山是郎八爷的,远近皆知,却由得尔等在此收过山钱,郎八爷竟不管束?”
那汉子道:“掌柜的,兄弟便是给郎八爷收钱的。”
商客道:“噢?我倒看不出。不知要多少钱可以过得此山?”
那汉子笑笑,道:“不多,只要把后面的几个马驮子留下,兄弟不为难你,掌柜的与宝眷、伙计便可上路。”
商客道:“在下同郎八爷有些交情,不能少点么?”
那汉子道:“掌柜的同郎八爷有交情,同兄弟可没交情,老老实实将马驮子留下,你自找郎八爷说话。”
商客道:“在下要是不愿留呢?”
那汉子挥了挥手中的钢刀,道:“叫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商客呵呵一笑道:“好说,好说。老大要是折了在下手中这根马鞭,马驮子自会奉上。”马鞭横胸道:“请!”
那汉子道:“好样的,够义气!”钢刀一挥,已然砍向那商客。
只见那商客一提马缰绳,马头左偏,马鞭儿搭上钢刀,绕刀一卷,说声:“得罪!”顺手一甩,那柄刀随鞭甩之势,飞向旁边山壁,入石三寸,兀自颤抖。这一招看似轻描淡写,实是以绝顶内功发出真气,先粘住钢刀,再迫他撒手,而后射入山石。
商客坐在马上,悠着马鞭,神情自若,好像刚才的事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那汉子却肩头脱臼,左手抱着右臂,“妈妈老娘”地乱喊,他见另几条汉子呆若木鸡地在那儿发愣,骂道:“都死了么?还不给我上!”那几条汉子挥舞着钢刀,四面围上来。
那商客如法炮制,但见鞭指处,钢刀有如穿花蝴蝶,满天飞舞,七条汉子一个个抱着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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