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尾以续余生》第43章



这事才算是翻了篇。
重生篇番外(1)
秦覃七十有三了,一米九的个子,年迈以后,略为佝偻。他的法令纹弯弯的,仿佛时刻都在笑。
“树苗儿前几天搞五十大寿,把曾孙子带给我瞧瞧,白白胖胖,手脚都像莲藕了,肉挤肉的。满月那会儿,给改了名字,改姓陈,叫陈念槐。哎,我也知道他们的想法。。。。。。”
秦覃絮絮地说:“这人老了,下围棋手抖,知衡都不和我玩了。你又不帮我说说他。那老俞呢,胖到弯腰都系不了鞋带,见天住医院,他媳妇只许他吃素鲍鱼。”
头发斑白的秦覃,推了推老花眼镜,有点得意:“我牙口好,现在还能顿顿咬白切鸡。”他夹了一只鸡腿,到对面的空碗里,“你爱吃。”
吃饭的碗印有狐狸,家里挂狐狸画,摆狐狸木雕,老人家连大袄都童趣地绣了狐狸头像。男人总是长不大的,七十岁了,也还是小孩。
秦覃躺在藤木椅里,他不记得,是谁说过这样一句话:“我们之所以努力活着,只是为了百年归老后,坐在轮椅上,能有东西可以回忆罢了。”
他觉得,自己有好多好多东西可以回忆了。
他哼哼唱唱,搂着狐狸保暖袋,像个在撒娇的婴孩,说:“我活够了。让我见见你好吗,家桦。”
老人闭上了眼,藤椅旁的老人机,仍然单曲循环着,陈家桦教秦覃唱过的,一首粤语歌——“几多对,持续爱到几多岁。”
“当生命,仍能为你豁出去。。。。。。”
昏睡好久,等秦覃重拾意识,他习惯性拱背捶腰,猛地发现,自己的手不再枯皱,老风湿腿也变得结实有力,而身上穿着的格子毛衣短衬衫,分明是国际中学的校服。
返老还童吗?
观察周遭后,秦覃否定了这一想法。
他所在的菜市场,果农还在用白牌毛笔,书写:“妃子笑3块8毛一斤”。杂货店还在卖百鸟朝凤样式的脸盆。
这头的电线,没遮没掩,颤颤巍巍地,跨过人们的脑袋,搭到那头的水泥杆上。秦覃甚至踩死了,一只灭绝已久的“偷油婆”,学名蟑螂。
“马骝!你要打死这小子,可就没人替他老母,还哥几个的冰钱呢。”忽然,传来一阵奚笑声。
“切,就他这蔫样。”马骝踢了一脚,蜷在地上的男生,“活着,能赚几百还是几千?死了才来钱快。”说完,马骝将男生的头,摁进烂菜臭果子堆里,惊跑几只苍蝇。
如同被捕海鱼,男生用力挣脱渔网,到底少年血热,朝马骝的脸,呸了一口吐沫,再老练地专攻吸毒者的肋骨。
寡不敌众,男生的反击,一阵一阵的像潮汐,全拍死在沙滩上了。当着狐朋狗友,被下了面子,马骝不顾果农的骂娘,抡起水果摊一大圆西瓜,就要在男生的头上,砸出个血窟窿来。
瘫在地面,男生精疲力竭,他累了,不躲了,死就死吧。
一个身影却宛如飞鼬,蹿地护在他的身上。西瓜砸烂在秦覃的后脑勺,汁水沿额头,流满一张脸,像是浴了血。
男生瞪大双眼,瞧这护着自己,把拳脚全挨了的“勇士”,竟然在哗哗流眼泪。
以为“勇士”是给揍疼了,男生忙把人朝边儿推。秦覃却抱得死死的,哭了,又笑了,嗫喏着说:
“我好想你啊,家桦。”
重生篇番外(2)
陈家桦心口一窒,这挡在自己面前的人,就像破损的稻草人,张开了双臂,热烈而又悲伤。“你。。。。。。”
“你们在干什么!立刻放开我的学生!我已经报警了!”
邝育国际中学的关老师,当真愁煞了神。他力排众议,领队从A城到南城,进行“工业化与农村金融发展”的相关暑期社会调研。
途径兴话县时,班里的靠谱“大哥”体委,突然发疯,非要下车,还和当地人斗殴。这一个个学生,全是金蛋啊,裂了条苍蝇缝,他都得丢工作。
遣跑“马骝”一众,关老师连忙将秦金蛋送往医院。秦覃脑瓜裹了纱布,万幸没伤到根,也不知道他和关老师说明了什么,就对陈家桦道:
“你、你好,我是秦覃。有一个不情之请。我呢,需要在县里采风。可不可以住在你家?我会——”
“可以。”陈家桦替他拎行李,“你不嫌地方简陋就好。”
“不会不会。”未适应年轻身子骨的矫健,秦覃动作特别慢。陈家桦以为他伤重,便小步小步跟着:“谢谢你替我挨了一下。”
十六岁的陈家桦和十七岁的秦覃,走在医院走廊里。。。。。。
秦覃想起,自己曾经很多次,扶着六十岁的陈家桦,在医院里就这样散步。他们会替对方染黑发,会互相埋汰:“臭老头。”家桦即便老了,也还是很帅。他就不行了,尤其家桦不在以后,秦覃转眼就成了驼背白头的老叟。
“还没自我介绍,我叫陈家桦。”少年家桦在和自己说话,秦覃稍为恍惚。陈家桦:“你是认识我吗?我当时听到你喊我名字了。”
编造理由,秦覃蒙混过关了,哪怕他最想说的,其实是:“认识啊,上辈子认识,指不定上上辈子也认识。”但这辈子,轮到我先爱上你了。
穿过村间窄巷,陈家桦到家后,先整理妥伍庆薇的床铺,自己的房间给秦覃睡,他就睡这。人都死了,留着也腌臭无用。秦覃则怀抱换洗用品,颠颠来问:“家桦呀,热水器是怎么开的呀?”
陈家桦一怔,低声说:“我去给你烧水——”
“不用不用。”秦覃笑成八颗牙,使尽浑身解数,发送友好讯号,“冷水就好。”
几块建材搭造而成的“茅坑澡房二合一”小隔间,秦覃将近一米九的身板,能给它朝天捅出个洞来。秦覃只好脱得光溜溜,捞只木勺,窝在天井的小木凳上,幕天席地,洗刷刷了。
秦覃洗着洗着,浴后的陈家桦揽了脸盘,搭条毛巾,穿短裤短袖从澡间出来了。少年的手脚,好似豆腐,又白又嫩。关节位凸起的骨头,撑得皮肤透明一般。
秦覃有点想舔。。。。。。
唯有舀一勺凉水,浇在性`器上,以免尴尬。小家桦总冷冷淡淡的,怕是把自己当骗吃骗喝的人了。在七十三岁的秦覃看来,现在的家桦就是小家桦,可爱的小家桦。
然而,这厢可爱的小家桦却手起刀落,杀鸡见血封喉。这只老母鸡,陈家桦养了有段日子,每天捡枚鸡蛋当菜。他不想四处欠人恩情,杀了就杀了吧,半边炖汤,半边白切,给这位少爷补补。
“少爷”秦覃没见过活鸡,更没见过杀鸡。他旁观家桦剁剁剁剁剁,竟然觉得,杀鸡的家桦也好帅哦。
吃过饭后,秦覃见陈家桦在赶作业,他左右也掏出本“数学五三”,可七十几的老爷爷真算不来圆锥曲线啊。上辈子好说歹说是名校生的秦覃,现在除去“骗吃骗喝”,又多罢“不学无术”这一标注。
秦覃在狐狸洞里,一住半个月。
陈家桦生日这天,秦覃搁芝士蛋糕上,边数边点好七根蜡烛。他准备的生日礼物是祈过福的钢笔。这辈子的家桦,会参加高考,会考上好大学,如果还爱演戏,那他秦覃就继续砸钱。
“家桦,你回来啦。”秦覃的眼睛,比蜡烛还要亮,“我啊,就就准备了——”
话没听完整,陈家桦点点头便转身回房。秦覃蒙圈了,略为伤感:“家桦,你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陈家桦将衣服裤子卷成筒,塞进旅行包里,稍稍斟酌说,“秦覃,你得去别处住了。隔壁李婆能让你住到采风结束——”
“怎、怎么这么突然。你是要住校吗?”已然在琢磨转校的事,他秦覃哪怕瘸了,要坐轮椅,都是得围着小狐狸转的。
陈家桦摇摇头,说:“我要去我舅舅那。”
“不可以!”秦覃乍然发烂,“你不能跟他走!”这是秦覃上辈子的心结——在小狐狸的人生里,他是位迟到的人。
眉头皱紧,陈家桦试图甩开,却在瞧见生日蛋糕后,心蓦地一软,像是被小兽的角,怼了怼,撞了撞。。。。。。
秦覃没继续怒吼,反而轻声细语地哄道:“家桦,你来我家住好吗?我照顾你。我,我爸爸和我妈妈,都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为什么啊?”陈家桦眼神一暗,“你为什么要帮我?”陈家桦不懂。这个秦覃为什么要替自己挨打,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总不能是天使吧,谁能无所求。
秦覃闻言,站在那儿,身条直直的,眼眶红红的。他说:“因为我、我喜欢你啊。”
所以,才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重生篇番外(3)
陈家桦更不懂了。
他见过班里好几对同学,课间趴在栏杆上,一面假意聊天,一面暗度陈仓,用校服挡着偷偷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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