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人》第1章

《白发人》
作者：王落崖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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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社会纪实：2000年11月3日，一所重点中学发生了一件“血案”，该校高一（3）班的学生陈郁将同班的刘虎飞的左眼珠生生抠了下来，而这两个孩子都只有14岁，陈郁更是刚过完14岁生日没几天。出现这样的惨剧实在是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事发当天，陈郁中午刚打完球回来，回到座位上写老师布置的作业，与其后座的刘虎飞不知缘何起了争执，两人先是骂了几句，随后就一起出了教室。班里的几名同学以为有“好戏”看了，于是便一同跟了出去。果然，二人推搡了几下之后，便扭打在一起，一旁的同学看两人在地上摔来摔去，正津津有味时，却突然听到一声惨叫，只见刘虎飞捂住眼睛在地上不停的翻滚，鲜血顺着他的指缝往外涌。而陈郁爬了起来，站在那里看着翻滚的刘虎飞，显得很木讷。一个同学惊恐之余，反应了过来，跑到离教室仅几十米之遥的值班室叫醒了正在午睡的值班老师，而这位老师听说不过是两个学生打架了，显得很不耐烦。在这个学生的催促下来到现场，一来到现场，他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叫一个学生赶快去叫班主任，叫两个同学把刘虎飞送到校医护室，然后揪住陈郁的衣领把他往政教处带，陈郁挣扎着还说了一句：我作业还没写完呢……
由于事件过于严重，学校，这所重点中学最终掩不住火，通知了双方的家长，刘虎飞的家长在医护室见到了儿子的眼珠，不顾劝解，立即报了警，在这里我们需要对他们的这种做法表示赞赏。该案作为未成年人恶性犯罪案由当地派出所报告给公安分局立案侦查。一个月后，侦查终结，移送当地检察机关审查起诉。检察院最终以新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的规定以故意伤害罪向法院提起公诉，法院综合考虑了案情，认为被告主观恶性不大，又是刚满14周岁的未成年人，判处其入未成年犯管教所服刑两年。而上级教育主管部门也决议撤掉了该校分管学生工作的副校长，对当天值班的老师也进行了相应的处罚。
事情到此似乎告一段落，有罪的得到惩罚，受害的得到宽慰，刘虎飞的父母还通过刑事附带民事诉讼向陈郁的父母取得了一笔赔偿金。然而，就在将陈郁交监的前一天晚上，突然发生了戏剧性的一幕，历史上的故事真实重演。陈郁，这个14岁的小男孩竟然一夜白头，成了白发人。我们在错愕之余，也拷问起了学校的管理以及未成年人身心健康教育，因为毕竟这样的惨剧，这样的结局，虽属偶然，却也有它产生的必然原因，这并不是通过撤几个校长，罚几个值班老师就能解决的。但愿陈郁的白发能驱动沉睡的学生管理改革的步伐。
李强看着这份枕头底下已泛黄的报纸，不禁一股寒意从脚底传遍全身，他最敬重的一位室友，竟然曾经是一个罪犯！
一
门外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李强赶紧把报纸重又塞进陈郁的枕头底下，一跃跳上了自己的床。室友上课回来了，这是北方的一所本科院校，今天是2005年11月3日。
李强躺在床上思绪翻飞，以至室友们对他的嘘寒问暖他也听不到。他今天早上起来时感觉头有点沉，大概是昨晚酒喝多了，他以前从没有喝过酒，到了大学却常喝了起来，然而毕竟没有酒量，所以今天头很疼，就没有去上课，而这个意外却让他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11月的天气，李强躺在被窝里，却一身冷汗。
陈郁是个很酷的人，是个他很崇拜的同学。第一天他来到这个宿舍，正在整理床铺的时候，一回身，突然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并且满头雪发，他当时惊讶地差点叫了起来，这个人转过身来冲他淡淡地笑了一下，那真是这个世界上最迷人的微笑。他想，如果自己是个女人，一定会被这一笑征服，一张轮廓分明的脸，细长的眼睛，高高的鼻梁下一张微微上扬的嘴，好一个俊朗的男人，然而那一头白发把他们的距离倏地推远，似乎这个人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以至开学的很多天李强和寝室的其他两个室友几乎没有和他说过话。但是陈郁是个天生的领导者，后来的日子里，他们完全被他的气质所吸引，不由自主地靠近他。
每天陈郁和他们一起进行着饮食起居，一样去上课，一样去娱乐，但是李强觉得从他深邃的眼眸里总能感到一丝忧郁，不，这忧郁根本就笼罩在陈郁全身，只是有一种坚强的力量将这忧郁不断地收拢，不让它扩散开来。可是，生活在这样庞大的忧郁中的陈郁却给整个207寝室带来了巨大的安全感。大学里的生活空虚而烦躁，人们总是很难感受到自己存在的真实，可是看到陈郁这个生活在云端的人，他们会觉得自己的双脚塌实地踏在大地上。
让李强大为佩服的是，陈郁有着很多超乎想象的绝技，他的篮球打得出神入化，他对乐器似乎也深谙其道。陈郁在课余的时候，身边总是围着很多外系的人，而这很多人已不是为了看他的白发，而是被他的才华所折服，去欣赏他的各种行事，陈郁在短短的两个月内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他和体育系的那些五大三粗的人处得不亦乐乎，和音乐系的俊男靓女也十分熟络，这在不善交际的李强看来，真是不可思议。可是陈郁每天晚上有个习惯，这个习惯结合他那忧郁的气质，最终让李强发现了本文开头的那个秘密。
二
陈郁下了火车，这座北方的城市，天空很灰暗，就像他黯淡的心灵。他拖着行李箱，白发在风中轻舞。车站外成排的出租车没有人招呼他，他已经习惯了，不过是白发。
学校的门口。陈郁像所有的新生一样，报到、交费、领钥匙，一个大二的女生带着他去领了被子，脸盆等用具，又带他去宿舍把东西放在一张床上，锁好行李箱。然后陪他去校医院体检，净高一米八二，体重七十六公斤，视力身体一切正常。那个女生出了校医院的门，说，我给你留个电话号码吧，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可以找我。陈郁点了一下头，记下了一串数字。
从医院到宿舍，异样的目光一直就未停止过，陈郁淡淡地收拾好自己的床铺，坐到上面抽烟。烟雾缭绕在他的白发周围，一股蓝色的忧郁在渐渐边淡，他想他的新生活可以开始了。
宿舍里的气氛一连几天都很平静，大概是因为刚开学的缘故。每个人似乎都还有所顾忌，然而却又拼命想尽快融洽，这种矛盾的气氛一直持续了两天，宿舍里其他五个人渐渐熟络了起来，也开一些无关痛痒的玩笑了。陈郁只剩下了抽烟，他知道他的白发让他还要有几天才能让他们适应。今天晚上开第一次班会。
辅导员是个女人，仅此而已。她简短地说了几句废话，便让同学们上台去自我介绍。一个一个如同走秀一般，害羞而又兴奋地介绍着自己。到陈郁了。陈郁迈动步伐，让高大的身躯随着白发飘动直到讲台：陈郁，然后他顿了一下，站在这里很惶恐，觉得自己很有幸。也许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好学生，但是我希望自己能做好，今后的日子我愿与大家互勉以进步。顺便说一下，我的头发不是染的，我天生白发。
宿舍的学生于无聊的晚上打起了牌，各地打牌规则有些许的差别，于是吵架声和欢笑声此起彼伏。快十点了，一个学生显得有点累，我不想打了，另一个说，那你等赵峰回来吧，让他替你，这小子又不知道搞什么去了，到现在还不回来。我来替吧，陈郁说。大家楞了一下，一时竟沉默起来，那个学生站了起来，好，我让你打。这个学生叫李强。良好的开始。自此，陈郁将成为这个寝室的核心。
夏天皓热的天气无法阻挡体育场的热烈。体育系的学生在篮球场上正生龙活虎地欢腾跳跃着。陈郁站在场边抽完一支烟，望场中心走去。轻松地断了一个球，单手甩进了篮筐。那个被他断了球的体育系男生瞪着他，狠狠地。我只是想打球，陈郁淡淡地说。走过来一个大个子，好，我跟你打，一对一。这个篮球场迅速聚起一堆人，男男女女。这是一场震撼的篮球赛，颇有些灌篮高手的味道，一个球，两个球，2分，3分，两个人的球场打满了四节比赛，进球无算，98：86，陈郁的主场。体育系的这个学生输球之后表现得很大度，伸出手，我叫周文德，你球打得好。我叫陈郁，很高兴能和你交手。
陈郁的宿舍在音乐系的琴房边，每每会传来琴声、歌声、古筝声。陈郁喜欢古筝，这是个意境很远的乐器，它的声音可以让人心静。陈郁在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