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亭郡主_》第59章


苏嬷嬷摇摇头,呵呵笑道:“您再猜不到了,抓得是胭脂!那胭脂放得远远的一角,三爷偏偏是跟前的都不拿,偏要爬去拿那胭脂,中途别人哄他扔掉,再拿别的,死活是不肯,可把我们王爷憋得脸都红了,骂了一句没出息就走了!”
哼哼,怪不得他当年喜欢流连坊间,原来是天性。
苏嬷嬷又说:“自此,王爷就没那么亲近三爷了。其实这抓周的事哪里作得准?像我家二蛋,我那当家的也学人家来让他抓周,您说他抓个什么,湖笔!乐得我当家的以为自家终于出了个读书人,可以光宗耀祖了,结果现在还不是大字不识几个,只能跟着管家跑跑腿干粗活。
“人人都说三爷是文曲星转世,果然是没错的,你看,便是抓了个胭脂,也能连中三元,如今还是个钦差,你怕他不有朝一日做宰相去,啧啧啧。”
这个苏嬷嬷正说得兴高采烈,杏柔进来,看见我,福身行礼,说道:“我来取爷的衣服去做版子。”
我知道罗大奶奶这几天叫了裁缝来做衣服,我昨儿才去量了身,因为罗恒不在,只好拿他的旧衣服做样板了。
我看着杏柔的背影,随口问道:“杏柔也侍候三爷好多年了吧?”
“让我算算,没有十年也怕有八九年吧,杏柔进府那年才八岁,原在王妃屋子里跟着大丫头打下手的,有一次三爷不知道在哪里摔了个鼻青面肿的,在王妃屋子里上药,这个杏柔拿着药油帮他抹,那个轻柔专注,叫王妃看在眼里,觉得她细心,又见她平时性子好,模样也好,于是就给了三爷,本来杏婉比她还早些侍候三爷呢,却让她后来居上,让三爷最为倚重。”
苏嬷嬷说到这里呵呵笑道:“那时候府里的女孩子,那个不想往三爷的房里去,三爷年少英俊,看着养眼固然是一个原因,那时三爷的脾气好,从来不打骂下人的,对年轻丫头尤其温柔,还爱和她们打打闹闹的,因为这个,没少惹王爷生气,就是改不了。”
苏嬷嬷说得兴奋,没有留意到我的尴尬。
嘿嘿,我知道他以前是个温柔多情公子,是被我害他浸猪笼之后,才变成绝情黑面郎的。
我看着杏柔拿了衣服出去的背影,不知道这个丫头在罗恒心里是怎样的位置,忽然心里有点酸酸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我家罗三,可不是像宝二爷
第五十六章
大暑过后,又将立秋,我终于等来罗恒的家书,说是已在返程,不日到京。
我日日扳算着日子,望眼欲穿,指挥着丫头们把桌椅擦了又擦,把床铺抻了又抻。杏柔打开衣橱,要把秋衣拿去晒,一不小心,却带翻了衣橱中的一个小抽屉,差点摔倒地上,幸好她眼疾手快,赶紧接着。
我看见她手上已经又是衣服又是被的,就走过去帮忙把小抽屉拿开,看见里面是一束文札,一只玉如意,还有一束头发!
我认得那只玉如意是那年在天山围场赛马赢了,皇帝舅舅赐的,他和安亭一人一只,可是那束头发又是谁的,值得他如此珍藏起来?难不成是他某一个红颜知己的?居然,居然削发定情了!
一整天,我心里都在想着这个事情,吃饭都心不在焉的。
兰嫂子在旁边讲罗枫的轶事:“……莫看枫少爷年纪小,有志不在年高,您说是吧,段姑娘。”
“啊,是,是啊,有志不在年高……”
有志,有志,唔,古人立志也会断发!断发立志,啊哈,我忽然茅塞顿开,满心舒畅,断发立志,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定然是罗恒那时立志痛改前非,成就大业,才剪了自己的头发,那么就不是哪个人送他的啰?
我解开心中疑窦,嗯,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这天还没到中午,就有罗恒的随从来报说三爷回到京城了,现进宫面圣,估计过两个时辰就可以回家了。
我换上新衣服,还淡淡地抹了脂粉,因为没有钗环,便梳了一条粗粗的辫子,拿丝带扎上,我在镜前顾盼流连,左看右看,终于把镜子覆上,抻抻衣服,咳咳,准备去迎接我家爷归来。
我让小丫头去门房打听了三次,我自己也跑去大堂张望了三次,仍未见罗恒踪影,好不叫人心焦。
正当我又回到院子里继续坐立不安的时候,小丫头飞奔进来报:“段姑娘,段姑娘,三爷回来了,马车刚停门口了……”
我一听,赶紧提裙奔跑出去,刚刚赶到大堂,便见那人迈步进来,虽然一身风尘,却不掩那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四目交投,尽是关切和欣喜。
我快步上前,却听见他微微咳了两声,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孟浪,于是放慢脚步,缓步上前福身行礼:“爷回来啦,爷路上辛苦了。”
他微笑点头,我上前替他解开披风,转身一眼瞥见,罗大奶奶在一旁掩嘴偷笑。我羞窘,只觉脸上发烫,却仍不舍得把视线从罗恒身上移开,看着他和罗大一起步向内堂。
罗恒和罗恺闲谈一会便回了院子,兰嫂子替他分发赏钱给众人。另外他也带回了一些礼物,连兰嫂子、杏柔、杏婉也有一份,我却没有。虽然说我算是随他出行的,没有礼物也不奇怪,可是,心里总有些失落。
我有些闷闷地侍候他更衣,才解开扣子要帮他脱下外袍,他忽然阻住我,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缎盒子递给我,淡淡说道:“这个也没派上用场,就给你吧。”
我一看就知道是在屏州买的那套白玉镶金首饰,不禁心里狂喜,原来,原来他并没有送给秦月!
想来也是我多心,“钰琅阁”又不是只有那一套首饰,也不是只跟我们做生意,难道我们买得,人家就买不得么,更何况那是东依郡王家的小姐呀,只能说她跟我的眼光,都是不错的。
只是,他说的那些话,忒没诚意,而且我也需要矜持一下不是,于是我说:“奴婢也用不上这么贵重的东西,爷还是留着吧。”
罗恒的脸僵了一下:“不要?”
我摇摇头,心里犹豫着到底要推搪几次才好收下,却见他忽然把手一挥,“啪”的一声,盒子已被他扔出窗外,他讪讪说道:“不要就算,留着也没用!”
咦,这个爷怎么这样,这么没有耐性,人家只是矜持一下你看不出来么!
我也来不及嗔怪他,便提裙匆匆跑出去捡。
盒子已经打开,项链耳环钗子散了一地,我一一捡起,小心擦干净,放回盒子,发现少了一只耳环,于是东张西望寻找,原来掉到石缝里了,我伸手进去却够不着,就找了一个棍子来挑,却半天都挑不出来,十分泄气,心里直咒这个爷为什么乱扔东西。
忽然旁边有人蹲下,伸手过来接过我手上的棍子,三爬两拨,就把那耳环挑了出来,我捡起来,在手上摩挲几下擦干净泥巴才放进盒子,也不理他,鼓着腮帮子转身回房去。
他在后面干咳两声,问道:“你哪里去?”
回房呀,你看不见吗。
他又干咳两声,说:“过来侍候晚饭。”
唉,看在人家才远途归来,也送了你东西的份上,也不好不搭理他,我应了一声:“就来。”然后放好盒子,又把他自己换下的衣服挂好,才走出去。
他还立在那里等我,看见我出来就说:“怎么不戴上?”
爷,你不是催我侍候你晚饭吗!
心里却抑不住的乐滋滋。
哼,我也不是白拿你的,礼尚往来么!
从屏东回来,身子恢复之后,我便央兰嫂子教我打穗子,兰嫂子看我学了半天还是打得歪歪扭扭的,就问道:“你要系什么,我替你打吧。”
我摇头,这个还要我亲自打才有意思。
终于等我学得终于有些模样的时候,我拿出那块从家里带来的龙佩系上,左看右瞧,心里美滋滋的。等他回来,就可以给他系在衣服上了。而那块凤佩,我也用红绳子系上,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不过令人失望的是,他回来第二天,我侍候他穿衣,特特地替他系上这块龙佩在腰里,他却没有留意到,就当平时我侍候他穿衣,无甚两样,偏偏我又不能特特地提醒他,真是郁闷。
自屏东回来之后,罗恒仍然忙得不可开交,除了日日早出晚归之外,回到家里也常常会在书房忙到深夜,听说除了各个官员的审核报告,皇帝舅舅还要他在五日之内,呈交一份屏东省的治理建议。
这几天看见他一会愁眉深锁,一会烦躁不安,有时又会呆呆发愣,碰上我探问的目光,却又闪烁躲避,然后又总是握拳捶桌,或是仰面长叹。
我在一旁看着他越来越反常的动静,却不知如何为他分忧解难,心里不免埋怨皇帝舅舅出的什么题目,教他如此为难。因为体谅他的难处,所以有时碰到他无端的发些莫名的脾气,我也默默忍了。
这日下朝回来,看见他神色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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