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舆江山》第327章


李国公被她一语窥破难堪,心中惊跳愈急,他一直谨慎防范着凤南王府的人,难不成仍旧漏了风声出去?!而她又知道了什么?!
本想用她来钳制凤南王的,看来现下非将她除去不可了!一刹那,他眼中闪过狠绝。
“将凤南王妃拿下!”他再次高喝一声,横手拂袖间,杀意毕现。
只是没有人动,仿佛无人听到他的话一样。
“你们站着干什么!还不将她拿下!”李国公气急败坏的嘶叫,看着周围一动不动的内禁卫,徒然有寒意自脚底下蔓延开来,似乎有什么在心底呼之欲出。
曦凰越过他,走向皇帝,那少年怀中抱着孩子,目光沉稳的望向她,气势不怒自威,时光已逐渐将他身上帝王气质磨砺出来。
“陛下,你避我如蛇蝎,又可知自己身旁卧有多少虎狼?”曦凰看着他,声色严厉,目光却悯柔。
皇帝转眸望向李国公,他的老丈人早已须发皆白,敦厚稳重的外表下已显露出焦灼无措。他从来也没觉得李家会是好人,可两权相衡,他还是选择了自己妻族。怀中的小小婴孩发出细弱的哭声,皇帝低头轻哄,虽手下笨拙,但情意却是真切,如今,皇子诞下,李家有所倚恃,与其逆谋作乱,不如扶住小皇子,稳坐外戚之首,而假以时日后,他自然能削弱李家羽翼。
对皇帝来说,现在真正的外人不是李家,而是面前的人,“王妃累了,送王妃回宫休息。”他抱紧怀中孩子,背转过身,不留半分情面。
李国公从皇上态度里已瞧出偏倚,方才一瞬间的慌措已被收拾的干干净净,“陛下,凤南王府已有反臣之心,万不能姑息,臣恳请皇上……”他低头作揖时目光剜向一旁衣袂翩跹,神色澹定的曦凰,狠狠咬牙道:“臣恳请皇上处决凤南王妃,以正朝纲,以慑军威!”
“国公,你糊涂了么?”皇帝怒目侧对,他知道李国公对凤南王府的仇怨,恨不能活啖其肉,生食其骨,但现在凤南王节制大军在前,此刻诛杀他的家人,分明是要逼他造反。皇帝再糊涂也不会干下此事,是以截口斥断李国公的话。
“李国公可不糊涂。”曦凰忽而曼声轻笑,银铃般的声音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却如催命般的魔音,使人禁不住浑身打出几个冷噤,“王爷战前失利,怕是回不来了吧,李国公,是么?”
李国公目光阴鸷的盯着她,不知她话中又设了什么圈套,不敢贸然作答。
“王妃不用多虑,凤南王骁勇,不会就此轻易殒命。”皇帝虽然对曦凰讳避如深,但对凤昀由始至终的好感从来没减少过,总觉得,这样一个人不像痴迷权欲的。可转念几番思量,他又何曾能想到赵太后的妹妹,他依赖器中的德凝郡主会毫不掩饰对皇权的追逐?
皇帝不明白是自己真的看走了眼,还是他们隐藏的太好?心中虽然犹恨,但还是不希望凤昀死在前线,那个笑容温软,性子憨实,却又能教授他各种兵法的上将军,一直在他脑海中留有最美好的印象。
“是的,王爷只是失去了音讯。”曦凰浅笑,语声平静,“但李国公却料定他回不来,为何?”
“哼,凤南王战前疏忽,中了完颜澈的诡计,生死未卜,王妃可别将这怨气撒在老夫身上。”李国公一掸衣袖,高扬起下巴,捋顺胡须,分明摆出高傲不可一世的样子。
曦凰半眯起眼,唇上冷笑森森,“古兰皇帝完颜澈么?他不是应该留在王都的么,怎会出现在前线?”一句话逼得李国公骤然失声,尽管他老谋深算,也未曾料到会在这当口失言,曦凰瞧他脸色乍青乍白,笑得愈发妩媚,“连前线大军都未曾及时查探出完颜澈在突厥军中,李国公又怎么会知道呢?莫非国公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李国公语噎,僵立在当场,只觉皇上质疑的目光扫向自己,他狠下心来,反指曦凰,怒道:“王妃不也知晓?倒是想攀诬老夫么?!”
“攀诬?”曦凰大袖一扬,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带了无比快意,“李珛你里通外敌,勾结突厥人,意在何处,不用我明说吧?”
“胡说!”李国公被她气得手足皆颤,一撩袍摆朝皇帝重重跪下,“陛下英明,莫要听她信口雌黄!”
皇帝不惊不怒,目光扫向曦凰,声音冷静,质问道:“王妃如此说,可有证据?”
“没有。”曦凰笑容依旧清浅,漫不经心的折了袖口。
皇帝微蹙眉头,李国公对她怒目相向,“无凭无据,王妃这是信口攀诬了!”他转而又向皇帝叩头,作出义愤填膺的样子来,“还请皇上还老夫一个公道,莫让奸人诡计得逞。”
“王妃……”皇帝缓缓开口,神色愈加冷淡。
“那日追完颜澈入谷的真是王爷么?李国公,您的细作难道没有告诉你,在没看清样子前不要妄下判断么?”曦凰低头俯看他,脸上笑意宛然,隐带戾气。
李国公瞳孔蓦然收缩,静寂里风雨欲来,倏忽间,孩子的啼哭声石破天惊。
惊惶站立侍候在旁的宫娥嬷嬷终于回过神来,想要去抱回小皇子,方甫伸出手,却听曦凰声音凉凉的传来,“陛下,那真是您的亲子么。”
皇上伸出的手僵在了原处,襁褓中的孩子不安的扭动着小小的身子。曦凰双掌相击,几名内禁军压着一个嬷嬷进入内殿,而她手中则提着一只竹篮。
嬷嬷放下竹篮,俯首跪倒在地,前额贴上冰凉的玉砖,曦凰走过去,弯腰挑开篮盖,露出里面恬然安睡的小小婴孩。
“这是怎么回事?”皇帝声音沉闷,胸口有气翻涌。
李国公惊惧不定,没想到安排如此缜密的事也会被她发现,这宫里到底有多少凤南王府的耳目是他没有剪除干净的。
“陛下应该知道左相的三夫人同皇后一样六甲在身吧。”皇帝不明白她此话何意,只一言不发的盯着她,曦凰微笑,继续说道;“若皇后诞下皇子,则皆大欢喜,若不巧是公主的话。”她语声微凝,指尖轻抚竹篮里小婴儿柔嫩的脸庞,目光也温软下来,“就来个偷龙转凤,皇上抚育他们李家子嗣,到将来皇上传位给皇长子,李家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下这个江山,可不是上上之算么。只是这条路太艰难,不知半途会出什么差池,若非迫不得已,李国公想来也不会这么作罢,可惜……”
“可惜皇后诞下的是个公主,所以李国公才破釜沉舟,是么。”皇帝替她将接下的话说完,目光投向跪伏在地的李国公,双眸渐渐迷上赤红,浑身凉透。
他本不愿去相信凤南王妃的话,可眼下情境却太过奇诡,“李国公,你有什么要说的吗?”他冷声质问,心口似被一只大手给攥着揉着,痛到几乎就要窒息,这……就是他视作的家人。
“陛下,莫要听凤南王妃信口胡说,这番安排焉知不是他们筹谋!”李国公断然否认,此刻决不能将这种诛灭九族的事认下。
皇帝看了看怀中抱着的婴儿,心中顿觉一阵厌恶,别脸将孩子递给旁边嬷嬷,“王妃是在何处发现这名宫人和这竹篮里的孩子?”
曦凰看了眼那个浑身发抖,蜷缩在地的宫人,冷声道:“夜半有人提了竹篮鬼祟从西华门出去,怎么也得拦下查看一下吧。”她的话是说给李国公听得,他自认为在宫里已能只手遮天,未想到,凤南王妃也有通天的本领。
李国公听她如此说,果然心中冷了一大截,这宫里确有禁卫仍旧为凤南王府效力,那人官阶还不低。
“竹篮里的孩子是谁的?”皇帝寒声质问,虽然竭力自制,可反负在身后的双手却紧攥成拳头,好似恨不能将什么扼断。
“不,不,不是……”老嬷嬷跪地不敢抬头,冷汗涔涔从额头滴落,生死顷刻就在眼前,她已骇怕的语无伦次。
“抬起头来,回答朕的问题。”皇帝声音一紧,倏然杀意涌出。
老嬷嬷战战兢兢的抬起头,发鬓散乱,脸上脂粉狼藉,在皇帝迫视下,她方欲张口,却听耳边响起一声轻微咳嗽声,顿时心下一颤。
皇帝见她脸上方才还是惊惧难安,突然间又平静下来,才觉奇怪,那老嬷嬷居然趁人不备,奋而跃身扑向一旁宫柱,顿时鲜血激撒玉殿,臃肿身子萎顿软倒在地。
禁卫上前叹她鼻息,她已然气绝,皇帝惊魂未定,曦凰却仿佛料到此出,一点不觉意外,她看向李国公,看到他眼中阴鸷和得色,如今嬷嬷已死,谁还能来断得真假?!
“来人!将凤南王妃拿下!”李国公从地上站起,此刻再管不得许多,定不能让这女人继续搅乱大局,坏他们好事。
内禁卫拔刀出鞘,可还是无一人上前,全部围守在外。
“李国公,你总归是棋差一招。”李国公还不能体味她话中意思,但见她已夺下禁军手中一把宽刃,森寒刀光直刺向竹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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