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舆江山》第328章


“李国公,你总归是棋差一招。”李国公还不能体味她话中意思,但见她已夺下禁军手中一把宽刃,森寒刀光直刺向竹篮里。
“不要!”惊声嘶喊自内殿里传来,李皇后被人扶持踉跄走出,她只穿了中衣,身披织锦凤袍,由于产后虚弱,她的一张脸惨白似鬼,半点不见昔日美艳姿仪。
曦凰长刀尖刃定在婴儿额上半寸的地方,篮子里的孩子似察觉到了什么,放声大哭起来,小小的身子不停的扭动。
“不要伤他,求你不要伤他。”皇后推开宫人搀扶,朝曦凰方向走去,还没跨出几步,脚下一软,整个人摔倒在地,她却仍旧朝那孩子匍匐爬去,直到将他搂在怀中。
什么权利富贵,皇统至尊,终归抵不过母子连心,到底那是她十月怀胎,从她身上割下的心头肉。
如今,什么都清楚明白了,原来他身边真的连一个足以信任的人都没有,谁都在算计他,谁都把他当成傻子一样。皇帝心头一阵空茫,颓然坐倒在椅上,心头万念俱灰。
远处传来宫门闭合的沉闷声,不多时有禁卫上殿回禀,“中宫已经封闭落拴,许统领带兵屯围在外,似乎起了疑心。”
许延是李国公的外侄,为人鲁莽性躁,时常闯祸,但对李国公倒是忠心耿耿,李国公虽信任他,却又担心他不懂见机而变,是以将他留守宫外,中宫内调遣了另外的心腹将领,此刻却一个都未见到。
“绍先,去把国公身上的九龙符节取来。”殿前灰暗阴影里走来一名年轻士兵,穿着最普通的禁军服饰。
他走上前去,道一声‘得罪’,搜去李国公贴身所藏的九龙符。
“你是……”李国公瞪大了眼睛望着面前俊秀的脸庞,他没有反抗,任由他们作为,他明白在这座宫殿里,主控权已不在自己手上。
“我只是一名小卒而已。”男子面无表情的说道,取了符节走到曦凰身旁。
“你是顾绍先!桐庐顾氏……”李国公却一下子想了起来,这人出身名门,本是焉逢手下亲信大将,却不知因何种原由得罪了焉逢,被他不断贬责,从统领直降到普通宫卫。李国公初掌禁军的时候因为他与焉逢有过节,又是楚诘远亲,想着一名普通宫卫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便将他留了下来。未料一时疏忽,竟铸成了大错。
曦凰看他懊恼追悔的神色,漫不经心的笑道:“李国公不必着恼,就算没有绍先,您也握不住禁军。”她捧着手中玄铁的令牌的,上面雕刻的九条飞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似要从中腾跃而起一样,“传话给许延,宫内八十一门依次落栓,各宫回避,严整待令。”
李国公自恃坦然的脸孔有些微扭曲,当初就与许延有过提点,今晚宫中可能有些不寻常,暗意会有大变,以许延的鲁钝定然判断不出这道谕令并非出自李国公之口。
绍先肃然应命,曦凰笑笑,将符节递上,继续吩咐道:“借机点燃落星台,朝外传递烟讯。”距白懿逼宫不过年余,那勤王烽烟又将在夜色下被点燃,只是不知这次谁又将死在这憧憧烟火之下。
“凤南王妃,你要造反不成。”听到落星台,李国公脑中首先反应过来的就是城外飞羽营,借机逼宫这种事早有前车之鉴。
“造反?”曦凰扬了扬眉,额上那点嫣红朱砂愈加显得她五官凌厉而妖媚,“我一手无寸铁的女子被国公您软禁在宫中,这里处处是你的耳目,满朝皆知,相较之下,谁看着比较像要造反呢。”
“你!”李国公惊骇瞠目,自己在朝野内宫布置那么久,原来早在别人的算计之中,要他就此认输,他却绝不甘心,“凤南王妃,枉你有千般深虑,总有一疏。”李国公凉凉笑道,面上试图装出镇定,但脚下颓虚,需得扶了一旁椅案,方才不至于摔倒,在气势上他早已落到下风。
“你是说,楚桓么?”曦凰笑得云淡风轻,在帝都里握有兵权且能与她一较高下的也只有楚家了,楚诘虽然不在了,楚桓手中的骁骑营也不可小觑。
“楚氏一门贞烈,侍主忠心,一定能护佑东朝皇统,不让尔等奸计得逞。”李国公说的义正词严。
曦凰轻声哂笑,别转过头时,眼底一抹戚色瞬间蔓延开来。皇帝坐在椅上,低头沉默,神色不知喜怒,仿佛并不曾在意殿上的争执。
唯有婴孩的啼哭声在这灯火辉煌的孤寒深夜里,回荡。
烽火冲天升起,留在相府严正以待的李隆绪当看见落星台的烟讯时心中顿时惊躅起来,父亲并未说过会点落星台,此刻是个什么情况,他居然也搞不清了,只担心是不是宫里出了状况,他忙遣了人前去朝阳门打探,得知禁军仍由许延掌理,这才稍许放心,可脑海中盘桓的古怪念头总是挥之不去,似乎是哪里出了问题。
为防意外,他亲自持符节调令帝都内的京畿卫又命府中亲信前去北城调动羽林卫,直到将整个京师布置的滴水不漏,这才敢歇口气,然而静待家中许久仍不见宫中有消息传来。
已近戌时初刻,他再也按捺不住,准备要亲自入宫,才吩咐人备马,远远就瞧见从东城方向有人驾马挥鞭而来。
“相爷,城外飞羽营有异动。”来人飞跳下马,跪倒在李隆绪脚下,一身风尘仆仆。
“飞羽营?!”李隆绪眼瞳一阵收缩,骇然失色,他只把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宫中父姐身上,竟忽略了城外十数万的精骑,更没料到他们敢公然起兵,凤南王妃难道真想反了?
他回望宫城方向,烟讯已经淡了,此刻心中不安的预感愈来愈强,如果这落星台并不是父亲命人点起,而是用来调遣飞羽营的一个信号,那宫中情况岂非已在他们控制之外。
正在他疑窦不定的时候,又有消息传来,震武将军下令各营严阵戒守,五万羽林卫竟然按兵不动。
李隆绪心中连连咒骂,脚下却一刻不敢耽搁,城内虽有京畿卫,但区区数万无论如何也挡不住飞羽营,此刻唯有一人尚能扭转乾坤。
此时已经箭在弦上,刻不容缓,他夺下侍卫手中马缰,跃马扬鞭,足蹄踏尘飞扬,却不是往宫中的方向。作者有话要说:请大家原谅,我估数严重错误 
李隆绪一路飞马疾驰到楚府,却被结结实实吃了个闭门羹。
“将军不在府中,相爷请回吧。”侯门小厮提着个明晃晃的灯笼站在朱门前,口气十分恭敬。
李隆绪气急攻心,险些从马上栽倒下来,忙急声催问,“将军去了哪里?”
“恕奴才不知。”小厮又弯低了腰。
李隆绪驭马在府门前走了几个来回,终究只能不甘而返,策马奔向宫中。
黎明到来前,黑暗最深。
“大少爷,左相已经离开了。”小侍在外回禀,良久才听得屋内传出一声轻叹,“知道了,下去吧。”
微弱的烛光照出窗下一抹僵立人影。
“这是父亲的意思吗?”他低抑着声音,如同自言自语。
纱幔低垂的阴影里传出一道苍劲老声,“老爷吩咐大少爷,不要插手此事。”
“我不明白。”楚桓回过身,目光穿透光影望向黑暗深处,眼中光芒明灭不定,“这不是父亲的作风,一旦我们袖手旁观,恐怕皇上……”他不敢相信凤南王会有背主之心,更不愿相信德凝郡主也牵扯其中。
“事有因果,单凭楚家已无回天之力。”
“这是父亲的话吧,父亲是否一早就瞧出了端倪?”楚桓扶了额头,阖目时,面露怅茫。父亲决然挂冠封印,临行前以双刃匕首相赠德凝郡主,此刻他细思回量,才觉察出父亲用意,可惜他还是觉悟的太晚。
“大少爷无须自责,前人种因,后人尝果,不过天道循环。”老者声音低越,黑暗中犹带捂透世事的沧桑。
“前人种因,后人尝果。”楚桓仿佛玩味的咀嚼着这句话,只是他永远不能明白,一起)经)历(网)过风雨的人,为何最终都走到殊途陌路,要与赵家兵刃相向,他真的不愿,“王伯,你跟随父亲近四十多年,恐怕没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吧。”他走到桌前撩袍坐下,翻开两只杯子倒上水,语气先紧后松,此刻只像是在闲话家常,“能不能同我说说那因到底是什么?”
“皇上相信因果报应么?”喧嚣弥散,森森沉寂的黑暗里,唯有一丝初晨曙光透过玉版卷帘,落入殿中,曦凰淡若尘烟的声音,飘忽的响起。
皇帝一身雍容龙袍坐在椅上,整个人都仿若要融进了黑暗里,对她的话不闻不问,反而另一头却响起一道尖锐语声,“王妃也知道因果报应么?哈哈……”李国公笑得肆无忌惮,笑声中透出狂桀来。
“仁武端圣皇帝的皇位如何得来,陛下可曾清楚?”曦凰对李国公恶意的嘲笑视若无睹,只是淡淡说道。
皇帝身子明显一颤,却还是一言不发,低头缄默时就像个孤独无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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