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侠五义》第205章


二人来至高坡之上,向前叩门。只听里面有妇人问道:“什么人叩门?”外面答道:“我们是遇见打闷棍的了,望乞方便方便。”里面答道:“等一等。”不多时门已开放,却是一个妇人,将二人让进,仍然把门闭好。来至屋中,却是三间草屋,两明一暗。将二人让至床上坐了。倪忠道:“有热水讨杯吃。”
妇人道:“水却没有,倒有村醪酒。”王凤山道:“有酒更妙了。求大嫂温得热热的,我们全是受了惊恐的了。”不一时妇人暖了酒来,拿两个茶碗斟上。二人端起就喝,每人三口两气就是一碗。还要喝时,只见王凤山说:“不好了!我为何天旋地转?”倪忠说:“我也有些头迷眼昏。”说话时,二人栽倒床上,口内流涎。妇人笑道:“老娘也是服侍你们的?这等受用,还叫老娘温得热热的。你们下床去罢,让老娘歇息歇息!”
说罢,拉拉拽拽,拉下床来。她便坐在床上,暗想道:“好天杀忘八!看他回来如何见我!”他这样害人的妇人,比那救人的女子,真有天渊之别。
妇人正自暗想,忽听外面叫道:“快开门来,快开门来!”
妇人在屋内答道:“你将就着等等儿罢!来了就是这时候,要忙早些儿来呀。不要脸的忘八!”北侠在外听了,问道:“这是你母亲么?”贼人道:“不是,不是。这是小人的女人。”
忽又听妇人来至院内,埋怨道:“这是你出去打杠子呢?好吗!把行路的赶到家里来。若不亏老娘用药将他二人迷倒,孩儿啊!明日打不了的官司呢。”北侠外面听了有气,道:“明是他母亲,怎么说是他女人呢?”贼人听了着急,恨道:“快开开门罢!爷爷来了。”
北侠已听见药倒二人,就知这妇人也是个不良之辈。开开门时,妇人将灯一照,只见丈夫背了个女子。妇人大怒道:“好啊!你敢则闹这个儿呢。还说爷爷来了。”刚说至此,忽然瞧见北侠身量高大,手内拿着明晃晃的钢刀,便不敢言语了。
北侠进了门,顺手将门关好,叫妇人前面引路。妇人战战兢兢引至屋内,早见地下躺着二人。北侠叫妇人将朱绛贞放在床上。
只见贼夫贼妇俱各跪下,说道:“只求爷爷开一线之路,饶我二人性命。”北侠道:“我且问你,此二人何药迷倒?”妇人道:“有解法,只用凉水灌下,立刻苏醒。”北侠道:“既如此,凉水在哪里?”贼人道:“那边坛子里就是。”北侠伸手拿过碗来,舀了一碗,递与贼人道:快将他二人救醒。”贼人接过去灌了。北侠见他夫妇俱不是善类,已定了主意,道:“这蒙汗酒只可迷倒他二人,若是我喝了决不能迷倒。不信,你等就对一碗来试试看,如何?”妇人听了先自欢喜,连忙取出酒与药来,加料的合了一碗,温了个热。北侠对贼妇说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你等既可药人,自己也当尝尝。”贼人听了,慌张道:“别人吃了,用凉水解。我们吃了,谁给凉水呢?”北侠道:“不妨事,有我呢。纵然不用凉水,难道药性走了,便不能苏醒么?”贼人道:“虽则苏醒,是迟的。需等药性发散尽了,总不如凉水醒的快。”
正说间,只见地下二人苏醒过来。一个道:“李兄,何得一碗酒就醉了?”一个道:“王兄,这酒别有些不妥当罢。”
说罢,俱各坐起来揉眼。北侠一眼望去,忙问道:“你不是倪忠么?”倪忠道:“我正是倪忠。”一回头看见了贼人,忙问道:“你不是贺豹么?”贼人道:“我正是贺豹。杨伙计,你因何至此?”王凤山便问倪忠道:“李兄,你到底姓什么?为何又姓杨呢?”北侠听了,且不追问,立刻催逼他夫妇将药酒喝了。二人登时迷倒在地。方问倪忠:“太守哪里去了?”倪忠就把诓到霸王庄,被陶宗识破,多亏一个被抢的女人名唤朱绛贞,这位小姐搭救我主仆逃生,不想见了火光,只道是有人追来,却又失散的话,说了一遍。北侠尚未答言,只听床上的朱绛贞说道:“如此说来,奴是枉用了心机了。”倪忠听此话,往床上一看,道:“嗳呀,小姐为何也到这里?”朱绛贞便把地牢又释放了锦娘、自己自缢的话,也说了一遍。王凤山道:“这锦娘可是翟九成的外孙女么?”倪忠道:“正是。”王凤山道:“这锦娘就是小老儿的侄女儿。小老儿方才说打听遇难之女,正是锦娘,不料已被这位小姐搭救。此恩此德何以答报!”北侠在旁听明此事,便道:“为今之计,太守要紧。事不宜迟,我还要上霸王庄去呢。等候天明,务必雇一乘小轿,将朱小姐就送在王老丈家中。倪主管,你需安置妥帖了,急刻赶到本府。那时自有太守的下落。”倪忠与王凤山一一答应。
北侠又将贺豹夫妇提至里间屋内。惟恐他们苏醒过来,他二人又要难为倪忠等,那边有现成的绳子,将他二人捆绑了结实。
倪忠等更觉放心。北侠临别又谆谆嘱咐了一番,竟奔了霸王庄而来。要知后文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五回 倪太守途中重遇难 
且说北侠与倪忠等分别之后,竟奔霸王庄而来。
再表前文。倪太守因见火光,倪忠情愿以死相拚,已然迎将上去,自己只得找路逃生。谁知黑暗之中,见有白亮亮一条蚰蜒小路儿,他便顺路行去。出了小路,却正是大路。见道旁地中有一窝棚,内有灯光,他却慌忙奔至跟前,意欲借宿。谁知看窝棚之人不敢存留,道:“我们是有家主,天天要来稽查的。似你夤夜至此,知道是什么人呢?你且歇息歇息,另投别处去罢,省得叫我们跟着担不是。”倪太守无可如何,只得出了窝棚,另寻去处。刚刚才走了几步,只见那边一片火光,有许多人直奔前来。倪太守心中一急,不分高低,却被道埂绊倒,再也扎挣不起来了。此时火光业已临近,原来正是马强。
只因恶贼等到三鼓之时,从内出来到了招贤馆,意欲请太守过来。只见恶奴慌慌张张走来,报道:“空房之中门已开了,那主仆二人,竟白不知何处去了。”马强闻听,这一惊不小。
独有黑妖狐智化与小诸葛沈仲元暗暗欢喜,却又纳闷,竟不知何人所为,竟将他二人就放走了。马强呆了半晌,问道:“似此如之奈何?”其中就有些光棍各逞能为,说道:“大约他主仆二人也逃走不远,莫若大家骑马分头去赶。赶上拿回再做道理。”马强听了,立刻吩咐备马。一面打着灯笼火把,从家内搜查一番。却见花园后门已开,方知道由内逃走。连忙带了恶奴光棍等,打着灯笼火把乘马追赶,竟奔西北大路去了。追了多时,不见踪影,只得勒马回来。不想在道旁土坡之上,有人躺卧,连忙用灯笼一照,恶奴道:“有了,有了!在这里呢。”
伸手轻轻慢慢提在马强的马前。马贼问道:“你如何竟敢开了花园后门私自逃脱了?”倪太守听了,心中暗想:“若说出朱绛贞来,岂不又害了难女,恩将仇报么?”只得厉声答道:“你问我如何逃脱么?皆因是你家娘子怜我,放了我的。”恶贼听了,不由地暗暗切齿,骂道:“好个无知贱人!险些儿误了大事。”吩咐带到庄上去。众恶奴拥护而行。
不多时,到了庄中,即将太守掐在地牢。吩咐众恶奴:“你们好好看着,不可再有失误。不是当耍的。”且不到招贤馆去,气忿忿地一直来到后面。见了郭氏,暴躁如雷的道:“好啊!你这贱人,不管事轻重,竟敢擅放太守!是何道理?”
只见郭氏坐在床上,肘打磕膝,手内拿着耳挖剔着,连理也不理,半晌方问道:“什么太守,你合我嚷?”马强道:“就是那斯文秀士与那老苍头。”郭氏啐道:“瞎扯臊!满嘴里喷屁!方才不是我和你一同吃饭吗?谁又动了一动儿?你见我离了这个窝儿了吗?”马强听了,猛然省道:“是啊,自初鼓吃饭,直到三更,他何尝出去了呢。”只得回嗔作喜道:“是我错怪了你了。”回身就走。郭氏道:“你回来!你就这胡吹乱嚷的闹了一阵就走啦!还说点子什么?”马强笑道:“是我暴躁了。等我们商量妥了,回来再给你赔不是。”郭氏道:“你不用和我闹米汤。我且问你,你方才说放了太守,难道他们跑了么?”马强拍拍手道:“何尝不是呢!是我们骑马四下迫寻,好容易单单的把太守拿回来了。”郭氏听了冷笑道:“好吗!哥哥儿,你提防着官司罢。”马强问道:“什么官司?”郭氏道:“你要拿,就该把主仆同拿回来呀。你为什么把苍头放跑了?他这一去,不是上告,就是调兵。那些巡检、守备、千把总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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