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芥末》第3章


通常他一本正经骗我的时候我就想打他。
阮辛鹤给我连发了两个问号,我说我他妈又想到你小时候帮曾钰卫按着我手揍我的事了。
他回了个省略号,然后说:“那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硬要跟我抢水果刀,最后把我手指划了很长一道口子的事情吗?”
他隔了几秒又说:“血都染红了土地。”
哦,我说:“我就记得你当时在地上打滚着哭的样子。”
阮辛鹤小的时候太怕疼了,一点小伤口就要在地上滚到全身都是灰,每次跟他去打针他永远是嚎得最响亮的那一个。
阮辛鹤又回了个省略号,然后说:“好了,我也帮人弄伤了你,你也弄伤了我,忘掉忘掉。”
我哦了声,他又开始问我曾钰卫跟他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因为你给他发了个红包我也给他发了个,他觉得我们分家了。”
“……”阮辛鹤回道,“那我去要回来。”
“傻逼。”我没忍住打了两个字发过去。
他说:“那孙子不理我。”
“理你才有鬼。”
“算了算了。”
我发消息问他:“还拉肚子吗?”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发了条消息过来:“吓死我了,我他妈还当你看见曾钰卫生儿子你他妈也一时兴起想要生个儿子。”
我看完觉得脑袋都大了,回了句:“是你能生还是我能生?”
同时他也回了条:“早就不拉了。”
我哦了声回句:“那早点休息,过两天我去你妈那接你。”
他嘿嘿两声说了句晚安。
我说嗯。
晚安。
第四章 2018年9月19日 星期三
2018年9月19日 星期三
我觉得童年大概对于一个人的性格塑造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我曾经纵观我大半个童年时光,可能因为长期没有归属感才导致性格偏于内敛,可能还有些别的我尚未发现原因,是它们塑造出了我这样一个人。
一定是经历塑造出个人的性格。
自我有记忆以来,我跟我爸妈一直都睡在我外婆家的靠里的一间屋子里,我小时候完全是被我外婆带大,跟我哥张函一起。到步入千禧年可能我家经济略微有些好转,也可能因为我爸受够了寄人篱下的滋味,02年的时候我家举债搬了新房子,新房子很大,有两个客厅,有我单独的房间,甚至还有一个客卧。
我从一个我熟悉的地方离开到另一个地方居住。
我想我爸妈应该跟这个世界上很多爸妈一样,他们结婚生孩子但是要从来就没有想过怎么去做一个父母,只是时间到了,需要成家需要结婚,然后需要生子,人生从来都是这样,他们也不过是在度过它们人生中应该度过的那一部分。
在我决定要跟我妈出柜的某一段一段时间,夜里跟她在公园散步的时候曾经问过她人类为什么一定要结婚要成家要生子。
我质疑她:“你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其实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只是看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人都这么做,所以觉得应该要这么做,其实你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老一辈人的其实很奇怪的,她们知道你说的对,说的有道理,但是有道理那又怎么样,道理并不妨碍她们让这个世界有条不紊地继续下去,道理并不妨碍她让你一定要跟着这个世界的步骤一样。
所以我妈在被我堵得哑口无言之后,丝毫不为所动地告诉我:“反正你就是要结婚要生子。”
那还是我读大学的时候,放小长假回家被我妈拉着陪她散步的事情。
我妈的婚姻其实是很无趣,用现在的话来说大概就是“中国丧偶式婚姻”,我每次回家她都会让我陪他散步陪她逛街陪她看电影,在这场婚姻中作为丈夫所应有的陪伴的责任长期是缺失的。
并不是说他们的婚姻出现了矛盾或者是任何一方出现了外遇,事实情况就是这样,在二十多年的婚姻里他们大概已经习惯了彼此的存在,同时大概也习惯了彼此相忽略。
大概跟空气一样如影随形而又让人毫不在意。
因为这次就婚姻观的谈话而衍生出来的关于我跟阮辛鹤一系列矛盾导致我跟阮辛鹤分开了一段的时间。
一段还算是挺长的时间。
而我大概因为童年被外婆养大、在刚熟悉一处环境又换了环境、在外婆对他孙子跟外孙之间必然会存在的一个喜欢的等级高低之类的种种问题把我塑造成一个性子偏淡、某种程度上甚至被人讲过没感情的性格。
我在很长时间几乎没正眼看过阮辛鹤一眼。
他爷爷跟我外婆住在同一片地方,是逢年过节都需要上门拜年讨糖果的情分,我连虚与委蛇的客套都懒得跟他表弄一二。
我表哥去他家拜年兜了几根烟回来的时候还问我说:“阮辛鹤在家你不去找他玩啊,原来我怎么见你好的跟他穿得同一条裤子样的。”
我说:“放屁,他小的时候帮曾钰卫揍我,我会跟他好的跟穿同一条裤子?”
我表哥哈哈笑:“我的妈你也太他妈记仇了吧,那是多小时候的事情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阮辛鹤正被他爸领着来我外婆家拜年,我外婆给他拿了些白糖糕一定要塞在他手上,还乐呵呵地说:“小鹤长高了越长越漂亮了,你跟我们家城城是同一届的对吧?”
阮辛鹤杵在门口接过外婆的白糖糕:“谢谢阿婆。”
我外婆还一定要我舅舅给他发烟说什么都成大伙子了,抽根烟。
阮辛鹤摆手拒绝了:“我不抽烟啊阿婆。”
我外婆捂着他的手乐呵呵:“不抽不抽不抽也好。”
到阮辛鹤被他爸领走去别人家拜年,我都没正眼看他一眼。
大早上拜完年吃了个糖水煮鸡蛋,我哥就站在院子里跟曾钰卫抽烟,闲聊聊了会儿学校的事情又聊上我小时候被曾钰卫打现在还记仇的事情。
我正搬个椅子在外面晒太阳,听我妈跟我舅妈聊些家里长家里短,什么要买房装修之类的事情,曾钰卫朝我招手:“卧槽窦城你也太小心眼了吧?”
我坐在那里跟他说了个滚字。
他探着头把阮辛鹤给叫了过来:“阮辛鹤来来。”等人走了过来,他伸手指我,“窦城这人竟然现在还记仇我们俩小时候打他的事情。”
因为他嗓子太大了,导致旁边我聊天的舅妈跟我妈听见笑了起来。
我坐在那里朝他竖中指:“伤害不可逆好吗,不然你现在让我石头给你脑袋砸个疤出来,这是毁容好吗,指不定下半生的幸福就毁在你手上了。”
曾钰卫一手搭着我哥一手搭着阮辛鹤就朝我走来,笑呵呵的模样:“我晚上请你唱歌,给你隆重的道个歉好吗?”
我妈在一边笑着看了会儿,还伸手指点我说:“从小就记仇,一点也不大气。”
阮辛鹤的衣袖搭在我放在扶手处的手上方,他冻得通红的三根手指头从衣袖里伸出来触在我手背上,大冬天的他手指尖跟冰块似的,触感十分分明。
我放下了自己搭着扶手的手,站起来越过他走向我妈:“妈到底谁才是你儿子啊?!”
我妈跟着一群七大姑八大姨又笑了起来,我才转身看着曾钰卫:“不去,晚上约了同学。”想了会儿又道,“过两天请你吃宵夜,这几天排得比较满啊。”
晚上在外婆那跟亲戚朋友吃好了饭,表哥跟朋友约着去网吧打游戏,随嘴问了下我要不要去我就跟着他一起去了。在网吧带着耳机指挥了两场游戏,实在怒其不争地骂了声太菜了带不动,排队开下一场的时候扭头想让网管给送点喝的来才发现身边坐着阮辛鹤。
他看着我出了声:“哪个区?”
我戴上耳机没理他,让耳机里我哥的朋友开下一局。
三十分钟打完下一局的时候坐在旁边的人已经换成了个胖子,我去厕所放水拉上裤子拉链准备回去阮辛鹤从后门伸手把我拉了出去,网吧厕所就是后门,后门出去就是室外,大冬天的风寒冷刺骨,他抓我的手被冻得通红。
很奇怪的,分明之前喜欢的恨不得把全世界捧在他面前,喜欢到见不得他在这个世界上受到任何一点委屈,但是在觉得自己受到伤害之后恨不得千百倍的加诸于对方身上。
我根本不懂爱情,甚至都称不上一个成熟的成年男性,至少当时是那样的。
阮辛鹤拉着我的手腕背靠着蓝白相交的墙壁垂着脑袋小声问我:“你不是说你晚上约了同学吗?”
我说:“关你屁事。”
他问:“高中同学还初中同学啊?”
阮辛鹤跟我同一个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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