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宪名臣传》第160章


“哈哈!”,慕容冽又是大笑。
那边江先生略略笑开,叹道:“你倒学了一身的皮滑,也罢了……”
蕴月才想说话,又听见山间松风里缠着细细歌声,回雪般的飘进竹楼:
“三月鹧鸪满山游,四月江水到处流……
“采茶姑娘茶山走,茶歌飞上白云头……”
……
蕴月一楞,侧耳听去,脸色兀变,连一声告恼也没来得及,便冲了出去……
☆、前朝谜案
“三月鹧鸪满山游;四月江水到处流;
“采茶姑娘茶山走;茶歌飞上白云头;
……蕴月冲将出来,那歌声越发听得真切。蕴月慌不择路,撩起袍摆,追着声音赶去。
他听过她唱歌!头一回在城西;她唱着小曲骂他是白食的公子哥;然后是拿着皇帝的金簪敲青影唱花名;还有他让她唱的山鬼、还有有女同车、德音不忘……他怎会忘;他梦里全是那把声音,配着一双老大的眼睛;总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
“草中野兔窜过坡,树头画眉离了窝;
“采茶姐妹上茶山,一层白云一层天。”
……
采茶歌悠扬;好似崖岸边轻轻卷来的细浪……
一路急追,蕴月感觉自己近了。他没听错,那音质里的柔糯,他一辈子也记得。他怎么也忘不掉她声音里柔中带着叫他咬牙切齿的娇憨淘气,这世上也独她一份而已。他不会认错!一定是她!
树影过后,眼前豁然开朗。一道一道的茶树恰似采茶歌里唱的一层白云一层天。绿色,似波涛,倾泻而下,是让人忘记今处何处的宽大。蕴月一愕,脚步一收,才发现初夏的日头晃眼,他使劲眯眼看,见得半山腰茶树间隐约一袭青衣,裙角婉约飘荡。伊人倩影起落处,是蓦然回首的一种狂喜。他慌忙疾奔,阶梯下了一道又一道,但那半人高的茶树怎么也走不完似地。
采茶歌依旧清亮的飘荡着,蕴月赶到,一把扯住青衣姑娘……
采茶歌顿歇……
阅遍花容皆不是,满山的绿意失了颜色,原是溺水三千饮不尽。
蕴月颓然松手,全然不顾礼数,呢喃道:“不是、不是……”,更听不到那采茶姑娘的质问、惊讶。
蕴月呆站,抬头低眉,才发现茶山茶海,他如沧海一粟。阿繁……不是你么?怎会不是,他听得那么真切,怎会不是……
茫然间,采茶歌又悠然而起。
“三月鹧鸪满山游,四月江水到处流;
“采茶姑娘茶山走,茶歌飞上白云头;
“草中野兔窜过坡,树头画眉离了窝;
“采茶姐妹上茶山,一层白云一层天。”
……
那屡声音……柔软里添了一缕忧伤。蕴月回神,握了握拳头,心中突然冒了一个念头:他的阿繁!是他的阿繁!他的阿繁一定就在他不远处!
……
方先生和慕容冽突见蕴月旋风般奔出去,惊得合不拢嘴。
直到蕴月消失在视野时,慕容冽摇摇头笑开:“不外又是痴情种子一枚。”
方先生望着蕴月远逝的背影,径自怔忪,良久后回神浅笑:“年轻时候,谁没有些荒唐故事。”
慕容冽抬头摇扇,话里有些戏谑:“看来大哥年轻时也落下不少荒唐故事。”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方先生说的平静,话里有一丝的醉酒情浓:“道阻且长,年轻时确曾不畏涉水觅伊人。”
慕容冽一愕,心底涌起莫名情愫。他敬佩尤甚的大哥甚少袒露心怀,今日似触了心事,他轻轻道:“小爷灵透,胸有丘壑不输旁人,且达一看,他颇谙官场潜流,将来必是有所成就的。”
方先生一喟,半垂下眼眸:“到底盼来了,也是幸事。只是所忧之事只增未减,他娘夙夜不安,就怕他……未能从容而对……”
慕容冽嘴唇微动,最后笑道:“姐姐未免过于操心,既说他灵透,又岂会有说不通的理?!”
方先生摇头:“忍了二十年,她也不曾抱怨。到了近在咫尺时,近乡情怯,她那样明慧的人到底还是忐忑不安。连那丫头,往日那样心无系绊,直至今日尚转不过来。”
叹息……慕容冽静默,片刻又提起精神,笑道:“多难的日子都过来了,还缺这一桩么?大哥布局久矣,岂容有失。”
“布局久矣……达一,二十年……你们都历练出来了,我们也老了,还能剩下几年时光?她身子一日差似一日,我还盼着过两年平淡日子,替她调养调养……还有你姐姐姐夫,什么时候能回来,见上一面?”
慕容冽听着听着,心里就似一坛老陈醋,开始酸的呛鼻,后头,竟熬成了醇香。他少年懵懂时候看着他姐姐做世上最美丽的新娘,听大人说些朝堂纷纭,而后,亲身经历家族巨变……二十余年,他不复懵懂,一路风雨,他在世间万象里体悟了这些人用一辈子酿成的馨香。
嘴唇微动,只剩支离破碎的一声叹息。
江先生听得这一声叹息,只淡淡而笑:“达一,小月辟举贤士,想必你已有与君王相交的腹稿。为兄想问的,是你将从何处着手?”
慕容冽摇了摇竹扇,斜倚在矮几上,很是放纵不羁:“哎!此后达一若有命再活三十年,只怕还会记得今日山中放浪形骸的样子!那时须发皆白,手抖声震,回想今日,只怕又对未出山时的志筹意满叹一句,初出茅庐、小儿意气。此时彼时,大哥,我站在竹楼里看白云苍狗,亦会叹一句‘逝者如斯夫’!人生究竟太短!”
“或许方大人当日也是如此的念头,便急着建功立业。到底人生不过二三十年,却是载不动一个家国千秋。”,江先生叹道。
“募兵制盘根错节过多的利益,即便是当初的方大人亦未敢轻易触碰,反而剑走偏锋的让景怡王秘密练兵,今日西北势成,必可助益于国中革除募兵制。”,慕容冽舒服依着,分析道:“达一此次与陛下交往,必要言明利害,若陛下敢革太祖皇帝定下的万年家法,达一方才出山,否则,不免重蹈方老覆辙,那达一还不如老死山间,寂寂无闻。”
“陛下先打击曲家,而后借豆子遇袭,分化洛阳耆英会,逼得文氏谋逆,可谓谋中谋、算中算。达一,当今不简单……”江先生回道:“文氏谋逆,江南一处平静无波,陛下必疑心此处酝酿旁的大事。因此陛下此时派小月南下,可见陛下紧锣密鼓,丝毫无缓下脚步歇一歇的意思……”
慕容冽闭了眼,点头道:“大哥所言甚是。李侯爷家近年渐成江南首富,为西北故,陛下焉有不疑之理。不过,文氏谋逆,禁军附和者甚众,却是剪除募兵制的好时机。陛下仁明如此,达一从此入手,想必是会听得进去的。大哥,你且宽心,只需从蕴月身上交代旧事即可。”
两人正说着,又看见蕴月垂头丧气的慢慢踱了回来,却是一脸一身的汗。
慕容冽抬抬眉头,站起来拍了拍蕴月的肩,又向江先生拱手道:“大哥,不若请小相公在此用午饭?”
江先生点点头,那慕容冽便笑道:“小相公,山里有新鲜山货,那鲜嫩的竹笋、竹荪,配上上好的竹丝鸡,包管鲜得你连烦恼都没了!”,说罢转身在竹楼一侧戴了竹斗笠,背了背篓,拿了锄头,又朝蕴月两人笑笑便出门去了。
江先生回头看着蕴月,浅笑道:“田园野趣,小月见过?”,说罢伸出一条帕子递给蕴月。
蕴月撇撇嘴,低着头接过帕子,讷讷的擦着脸,不一会抬起头来:“先生……您姓江,您养了一个女儿么?”
江先生淡淡看着蕴月:“小月找人么?”
先生的语气极其的……蕴月形容不出那感受,反正在这位江先生跟前,不像在老爹跟前,他有再多的疑问和愤怒,都发不出来,只闷闷的说:“我、我找一位姑娘,她家里人也姓江,方才……”
江先生沉吟了一番,扶着蕴月的背,温和说道:“小月,若那位姑娘不想见你,你便找着她,也是无益。”
蕴月脑袋一空,阿繁会不愿见他么?为什么?他为她日夜牵挂,寝食难安,就怕她在宫变时出了事,为什么她还会不愿见他?他心乱如麻,讷讷低喃:“为什么……我连她是生是死也不知……好歹也该让我知道她是好是歹……我也没惹她生气……为什么不想见……”
江先生心中怆然,一股愧疚欲死的情绪蔓延全身,他勉强笑笑,竭力淡着声音:“傻孩子……”
江先生的话似断了线的风筝,而蕴月低头不语。竹楼里清风徐来,竹帘晃动拍打,发出清脆的声音。
许久,蕴月抬起头来,眸中复又清明:“先生,您也是慕容家的人 ?'…3uww'”
江先生站起走到竹帘边,双手扶着栏杆:“非也,?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