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幽谷,迁于乔木》第20章


杨壹被她打红了眼睛,撅着嘴巴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就是不说话。
杨学海一愣。同事给这一巴掌吓了一跳,劝道:“小孩子不懂事,说两句就算了。”
杨学海叹气,把女儿抱回车上。
没想到杨壹很抵触:“我不要回家。”
杨学海把车停在路口:“那你要去哪儿?”
初二的小女孩儿正值叛逆期:“反正我不要回家,妈妈说了要带我去广州的。”
杨学海火大得头顶快冒烟:“你跟你妈一个德行!只知道玩什么都不知道!”
杨壹含泪反驳:“妈妈现在不回来了!你们要是离婚我就自杀!”
杨学海顿时没了脾气:“怎么就自杀了呢?爸爸是说气话,不是认真的,好好好,不哭了。我们先回家好吧?你今天当着那么多人跑出去老师还生气呢,我们还要打个电话给老师道个歉。”
杨壹摇头:“我不回家。”
第15章
李孜正准备关店门,手机响,他接了。
杨学海说:“还没回去吧?”
李孜很不耐烦:“又怎么了?”
杨学海说:“你帮我一个忙。”
晚上凉气重,虫鸣很低。秋天了,连虫都不叫了。
李孜打电话给廖继缨说晚上不回去了,临时要照顾一个朋友。
杨学海就站在他身边听他打电话,李孜说话的时候声音很柔和,是个伴侣的样子,他甚至带着笑意调侃了两句。这样的李孜杨学海很少见,他完全像另外一个人,像一个幸福的人。
杨壹在车上好奇地往窗外望,她想起了在杨学海床头柜里看到的那张照片,是这个瞎子。
李孜打完电话:“孩子呢?”
“在车上。”杨学海搓着裤子上的烟灰:“我今天下夜班,十一点钟要去交班,明天早上七点半下班。她不愿意一个人在家。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你能不能帮我看一晚上,我早上就来接她。”
李孜似乎在沉思,他其实是不愿意带这个孩子的。他没带过孩子,也不喜欢小孩子。想到早上杨学海的表现,他忍不住讥讽:“我现在又成托儿所了,凭什么呀?”
杨学海哀求:“好好好,是我求你。你不待见我可以,我马上走。孩子还小,你别为难她,我求求你,可以吧?”
李孜一愣,一瞬间心里是很爽快的,他杨学海也有低三下四来求人的这一天。但他闻到杨学海身上的焦炙的烟味,呛人的很,不知道抽了多少。
李孜轻哼,他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要拿一个可怜父亲的自尊来填充自己的虚荣心:“行吧,我让郭绥今晚也别回去了,我看不见还是有不方便的地方。明天早上记得自己来接,九点钟以前都行。”
杨学海连连点头:“哎,好。她的书包里面有换洗衣服,她自己知道洗澡,可能就是要麻烦你哄她睡睡觉,她有时候晚上一个人怕黑。”
“知道了。”李孜抱臂:“让小郭带她去二楼吧,我的床给她睡就是了。”
杨学海很不好意思,难得说话结巴:“谢谢。”
李孜带着小姑娘上楼安顿好,他在门口抽烟,听杨学海在房间里和女儿交代话。
“自己洗澡,洗完澡就睡觉。不要给人添麻烦……明天再给妈妈打电话……我知道,我知道……现在比赛最重要,你拿奖妈妈也高兴……好,要乖……好,记得爸爸的电话吧?”
直到一根烟抽完了,杨学海才从里面出来。
两人站在过道上,杨学海抽了抽鼻子:“给你添麻烦了。”
李孜背靠墙微微抬着下巴。这个姿势像是他在看杨学海。他刚刚听到那些话难免恻隐,杨学海做父亲的时候像个一无是处的普通人,显得手足无措,也不那么让人讨厌。
李孜递给他一瓶矿泉水:“要不要洗个澡再走?”
杨学海舔舔嘴唇,摇头。然后他想起来李孜看不见:“算了,还要赶去交班。”
李孜下巴往门口一指,示意他可以走了。杨学海走了两步,回头,再走两步,又走回来,抿着嘴巴困难地说:“她明天要比赛,你帮我鼓励鼓励她。她紧张。”
李孜点头:“知道了。”
他在走廊上站到杨学海的车声远离。
杨壹这时候出现在门口,怯生生的:“叔叔……”
李孜扔掉烟,把郭绥叫过来:“要什么跟这个哥哥说。”
杨壹去洗澡了,李孜坐在“出自幽谷,迁于乔木”的题字下面抽烟,浴室里面哗啦啦的水流声。
他想起刚和杨学海认识的时候,杨学海经常来,做出租车司机很累,他每次来趴在按摩床上一歪脑袋就睡过去了。李孜记得这个人,如果有空房他会给杨学海安排单独的房间,免得其他客人吵着他。这只是他做服务行业的一点职业精神,怎么说顾客体验总是最重要的。但是杨学海可能误会成别的意思了,然后他又纵容了这点误会,他们俩就勾搭在一块了。现在想想是挺荒谬的。
刚开始李孜是不敢随着性子来的,他也是第一次搞这种事情,对杨学海有点畏惧,在心理上他总觉得杨学海是高他一等的。杨学海在床上折腾他,偶尔玩点花样李孜也不敢喊停说不。
那段时间杨学海如鱼得水,李孜由着他来,摆什么动作在什么地方,玩得特别疯,有时候可能他大白天把他拖到厕所里,扒了裤子就搞起来。推拿馆里只有一个厕所,杨学海没完没了起码二十分钟,外头的人等急了要喊,李孜在里面不敢出声,又刺激又害怕,杨学海在他耳边说下流话,把他顶在沾着水珠的瓷砖墙上,背后衣服弄湿了一大片。
水是冰凉的,但身体滚烫,李孜确沉溺其中,人生难得放纵一回。
后来是有一次杨学海在搞他的时候一边接崔爱华的电话,李孜起了玩闹的心思,叫了出口,杨学海捂着他的嘴巴下死了力气捂着,那声音再色厉内荏,也能让人听出心虚惊慌。挂了电话杨学海报复性地顶得更猛,李孜受不了抓他的背,尖叫:“你不是喜欢刺激?老婆听着不是更刺激?”
杨学海捏着他的性器用力搓,直接把他撸射出来。李孜高喊哭叫,那是他们之间最激烈的一次,真是小死一场。杨学海咬着他的乳。头,深深射在他身体里面,他恶狠狠地威胁:“老子他妈下次在你那块宝贝招牌下面干你,更刺激!让客人都看看你这个骚样儿。”
李孜在心里骂他孬货,欺软怕硬。杨学海你他妈平时一副天王老子样子做给谁看?老婆一个电话就现原形了,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有什么觉得牛。逼的?欺负我一个残疾人你算什么本事?李孜瞧不起杨学海这点出息,他觉得为着这样的杨学海不值得。
就从那一次开始李孜不收敛了,他胆子大起来,敢在杨学海面前要这要那,他要是不想,杨学海没办法强迫他。他李孜终于也有拿捏一个健全人的一天。他多骄傲啊,有几个残疾人能这样?
但倒头来他也没有明白为什么杨学海会想要和他在一起。廖继缨恋残,他图的就是李孜的残疾。李孜心安理得,他知道廖继缨要什么。可他越来越不明白杨学海要什么,或许就像杨学海说的,是他自己招惹的。是他让杨学海先误会的。
那天杨学海在电话里喊:“我爱的不是她!”李孜终于忍不住匆匆挂了电话,杨学海是个正常人,正常人会抛家弃子要和一个残疾人过吗?这是天方夜谭。杨学海图新鲜也好,耽迷肉体也罢,总之不是因为喜欢他爱他才会这样。
所以李孜敢放开了胆子由着性子来,他刻意发脾气,无理取闹,一次一次试探,想知道杨学海的底线在哪里。李孜破罐子破摔地想,什么时候杨学海终于受不了他的脾气了要分手,断个干干净净最好,省得他这样熬着,熬得难受。杨学海越是低声下气他越恼怒,他一边在心里骂,男人天生都犯贱;一边又装出骄傲的样子来,杨学海越对他好他越要骄傲。
他把自卑藏得很深,他从来不愿意相信,自己会被一个健全的人爱。
杨壹洗完了澡,她换了长袖的睡衣乖巧躺在床上。郭绥给她热了一杯牛奶喝。
李孜不太想和这个小姑娘打照面,他心里有罪恶感。
杨壹说:“叔叔,我在爸爸的抽屉里看过你们的照片。”
李孜知道那张照片,春天杨学海陪他在江边散步,树都刚抽芽,叶苞还很小,杨学海心血来潮说风景很好,让人照张合照。反正他这辈子是不可能看到照片的内容了,他才不管杨学海照来干什么。没想到杨学海会留着。
李孜心虚,话说得有点蹩脚:“你……不要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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