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_中元》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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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在世都没能干成的事,谁能干成?”赵如磨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嗤笑道。
卫微其实不能全部理解赵如磨说的意思,赵如磨说的也不是特别清楚,他努力地获取这段话的核心,好像抓住了什么,又好像只是一个朦朦胧胧的轮廓。电闪雷鸣间,他突然想到什么,于是悄悄地问:“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赵如磨疑惑地问:“什么?”随后明白过来原来他问的是如果站在女子的角度,自己会怎么选。这真是个奇特的问题,赵如磨抬头认真想了一会儿,回答:“我应该是宁愿保持清醒的。世间女子的路本来就更窄些。”比如我母亲,但是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卫微还在消化赵如磨说的话,看到赵如磨再拉拉他的袖子,讨好似的笑道:“你别再想了,也许是我想多了也说不定。不过无论前路如何,珍惜当下总是对的。其实人生的好日子不过就那么几年,过了就没了。你要和你姐姐说,让她好好过在南山的每一天,也许在她之后女子再也没有机会进学堂,不知有多少人艳羡!不止是你姐姐,你我也是,要珍惜好时光。怜取眼前人。”虽然是劝说的话,赵如磨说到最后一句脑子又抽用错了典,不禁红了脸。
卫微看着赵如磨在夕阳下腼腆的笑容,通红的脸庞,一时发现他的同窗其实是一个可爱的少年,不禁笑了起来。
随后这件事就告一段落了,毕竟谁会把一个十五岁少年的奇思妙想放在心上,特别是同样一个十五岁少年的心上?
两人同行同止之后有了更多的了解,比如赵如磨知道卫微加是州府某个小县的,有个姐姐在南山念书,父亲以及家族在故乡颇有些势力。最爱陶渊明的田园诗。卫微知道赵如磨是赵府的最小的少爷,不是太太养的,十三岁之前一直养在外面,是家中发生变故才被接进府中。至于这变故,赵如磨没说,卫微不好猜。如今爱读诗,擅作文,就是字写得东倒西歪如无知稚子。喜爱汉乐府。
赵如磨的才华体现在,虽然他基础不牢,但是一篇文章即使有许多字不认得,他也能准确地猜出文意,比如《楚辞》。这几乎可以称之为一种天赋,夫子也说,这一点没有十几年的功底是做不到的,而赵如磨启蒙才几年?卫微发现自己捡到宝了,而别人都不知道。特别是赵如磨性子孤僻,只有他一个朋友。
赵如磨在学堂表现并不十分出众,主要是因为在新学风起云涌的南山,赵如磨作的时文永远都是四平八稳的。这也不能怪他,八股规矩多,一点都不能错,本来就难出佳作。更何况新学兴起,连四书五经都换了版本,谁还能愉快地作文?本来作文这事容易流于时弊,兴起文章变革、一改清新文风是一贯的事。但是,有政治变革推进文学革新又两说了。反正在新学的冲击下,学员的文章都作的泛善可陈。赵如磨的时文作的又过于四平八稳,不是资质驽钝,就是有意不将新学放在眼里。这么点小事,本不显眼,但在有心人眼中就大有文章可做了。
他平时一向谨言慎行,不与人交恶。又一心读书,离学院庶事远远的,照理说,不容易得罪什么人。但是自从他多嘴说了一句话,便有人特别看他不顺眼。
南山的夫子是山长精心挑选的,大部分支持新学,也有不以为然的。赵如磨知道“人之视已,如视肺肝然”的道理,重要的不是他怎么说,而是他怎么想。所以自从他形成了对新学的看法,他就尽量避免在与他持相反观点的夫子课上出头。有一日,是与他相熟的夫子讲《公羊传》宋襄公兵败长勺一章。
夫子本来说:“宋襄公本是宋国的嫡子,他的庶兄有贤名,他有意将君位让于庶兄,被拒绝了。让贤这事在春秋时颇为常见。”接着说,“他即位以后拜他的庶兄为相国。有意重振宋国国威。那时宋国小势微,相国劝他不听,于是在会盟中受到了楚国的挫败。之后有意与楚一战,两军对峙时,国相劝他趁敌军渡河时冲溃敌军的阵型,宋襄公以为我大国也,怎能不遵守交战礼仪?最终战败。请大家谈一下对宋襄公之仁的看法。”
有人说:“襄公之人是妇人之仁。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身为一国之君,既然决定挑起战争,怎么能因为死守过时的战场礼仪而错失获胜时机?最后败于长勺,岂不宜哉?”说完还颇为得意地环视周围。众人听了他的见解后窃窃私语,无人反驳。
赵如磨边听边摇头,那人眼尖望见了,高声说:“赵家小子,你摇头是对我的见解有异议吗?不如请你说出来。”
赵如磨还没来的及答话,一旁着白衣的少年,忠顺亲王府的小侯爷,“唰”地一声站了起来,昂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赵如磨,从他尊贵的口中吐出四个字:“尔母,婢也。”
第26章
“尔母,婢也。”
赵如磨几乎在听到小侯爷的话后立马站起身,伸手就将案上的砚台扔了过去,因为扔的过急失了准头,方砚在半空中慢下来,最后落在白衣少年身前桌子上,墨汁飞溅。卫微就坐在他旁边,没反应过来,硬拉不及。
这下炸开了锅。飞溅的墨汁不仅将小侯爷雪白的衣裳染成了水墨画,也波及了周围几个无辜的。忠顺亲王的小侯爷想好你个姓赵的,不仅拐走了我们的跟班,还弄脏了爷的衣服。
原来小侯爷是之前和卫微交好的一帮贵族子弟之一,本来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是要去参加学院支持新学的活动的,结果卫微被赵如磨一劝,说自己不去了。虽然赵如磨劝卫微的时没被人见到,但是之后卫微一直围着赵如磨打转,小侯爷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和赵如磨有关总错不了。再者赵如磨自从来了南山,就不怎么和周围的学子交流,每日抱着书,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早就令小侯爷一帮人不爽了。于是就趁这个机会挑衅。结果挑衅过头,自己反而吃了亏。
虽然这批学员进了南山,平时一副受礼义廉耻教导小小君子的样子,其实还只是一群半大的孩子,受了挑衅忍不下这口气。小侯爷旁边几个无辜被波及的那肯罢休,有性子暴躁的立马跳了起来,有愿息事宁人的极力劝阻,小侯爷身旁早有人上前闹了起来。
岂料赵如磨是个脾性大的,看到随手扔的砚台没砸到人,也不管小侯爷气急败坏地看着他的衣服嚷嚷,直接挽了袖子打算往前冲。卫微这时候总算反应过来,原来赵如磨还打算冲到前面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忠顺亲王府的小侯爷身娇肉嫩,要是有什么闪失,这可怎么好?马上往赵如磨身上扑了过去,拦腰抱住,死死地拽住不放手,一边高声说:“如磨,你去干什么!”
小侯爷一伙本来是要借题发作的,看赵如磨一副要拼命的样子,一时被吓住,畏缩了手脚。夫子看到场面闹腾起来,遣了人叫人来,一面大声喝止:“你们几个要干什么!”
赵如磨红了眼,气势太凶,在卫微的怀抱中苦苦挣扎,推又推不开,还回头瞪了卫微一眼,咕囔了几句。周围几个怕惹是生非的看事情不能善了,纷纷走了过来,劝的劝,拉架的拉架。
赵如磨一时冲不过去,不一会儿,学院的管事来了。问了缘由,一时众说纷纭,夫子对这几个惹事的痛心疾首的说:“去,都给我去扫门前的落叶去。”
学院门前种了的几棵大槐树,一到秋天纷纷落下一层层的落茵。赵如磨执了扫帚慢慢地扫,无视来往学子诧异的目光。大概挥了半个时辰的扫帚,赵如磨看树叶还有不停下落的趋势,又是一阵风来把刚扫在一堆的叶子吹散了。赵如磨没了耐心,一把把扫帚扔下,走了几步有往回走,把扫帚捡起来,拖了扫帚去了角落处躲懒。
卫微寻到时,赵如磨正坐在台阶上看着眼前的树叶发呆。卫微靠了过去,伸手沾了沾台阶上的灰尘,也坐在台阶上和赵如磨一起看树叶。
赵如磨知道卫微过来,但是头也不回,就看着树叶不理他。
卫微推了推赵如磨,见对方毫无反应,轻笑道:“好了,我知道你不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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