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未必深如海》第45章

随即话锋一转：“韫玉，这东宫之位，你觉得应属何人？”江韫玉也取了一块蜜瓜慢慢进了，取了帕子净手，方才开口说：“自是陆清澄。”齐姜追问：“何以见得？”韫玉毫不迟疑的答：“皇子都送去了，封后不过是早晚的事。”
齐姜看着宫门卷了冷霜翻飞的帘摆，静静的说：“江韫玉，不日你即将封后了。”
听了此言，韫玉并不以为意，端起桌上温热的茯苓牛乳饮了，笑着说，“此等好事，我从未想过。”心下觉突然一沉，当年李国华的那句“入主六宫，权倾朝野”似乎隐隐向她招手。
莫非一切皆是宿命？
心里一阵烦忧，突然觉得胃里剧烈的翻滚，急忙用帕子捂住口，跑到院子中“哇~”的一声将刚才进的那些吃食都吐了出来，一直呕到胃里都空了，方才觉得舒坦了一些。
抬起脸来，深深呼了几口冰冷的空气，终于压了下去。刚才呕的太凶，眼里泛出莹莹泪花。正欲举帕欲擦拭一番，却见齐姜立于她面前，居然是一片古怪的神色。
她瞅了片刻才说：“江韫玉，你莫不是有身孕了？”
第52章　韫玉有孕，新春宴席
韫玉扶住身边一棵梅花树，让有些吃惊的心慢慢冷静下来，算了一下月事，心里有了三分肯定。
齐姜见她立在那里不语，知道是被自己说中了，便催促说：“外面天寒地冻的，你连个披风都未穿，还是速速进屋吧！”
韫玉依言走进屋里。齐姜把那些蜜瓜和剩了些牛乳的碗都撤了下去。就见瑶敏换了一身桃色袄裙和兰筝绿蕊进来了。瑶敏一双小手抚上韫玉的膝，悄声的说：“母妃，我想去看弟弟！”这对姐弟到底是血脉相关，自从韫玉带着瑶敏去看过一次臻远，瑶敏便时常说要去看弟弟。韫玉推说弟弟太小怕吵，心底却是想免些是非，一直没有再带瑶敏去。
瑶敏扯着韫玉的手轻轻的晃，“母妃，我给弟弟画了画，我一定不大声说话吵到弟弟。”许是因为得知自己腹中有了小生命，突然希望瑶敏日后也能待他亲厚，便笑着说：“让兰筝带你去，只是见了陆夫人要有礼！”瑶敏一听，心下欢喜，退后两步，还是端正的一福：“谢过母妃！”接着拉着兰筝的手蹦蹦跳跳的去了。
韫玉对绿蕊道：“你和菊颂去太医院请方太医走一趟。”绿蕊喏了一声便去了。
此时殿里空荡寂寥，听的到炭火爆裂的“噼啪”之声。齐姜帮韫玉倒了一杯清水，坐在锦凳上说：“这方太医是否可信？”韫玉答：“是我表兄，可以信的过。”齐姜点头：“若是诊出确有身孕，你须守口如瓶。”
未待韫玉开口，齐姜继续说到：“你莫不把我方才的话当儿戏，如今我与你撇明了说，陆夫人不会是下一任皇后，入主东宫的，只能是你。”
韫玉将水一饮而尽，觉得清爽了些，问到：“我知你善于谋断，只是你如此笃定，究竟为何？”
齐姜冷冷一笑答：“只是诸人辨识不清罢了，这宫中都以为皇后所出嫡子必是太子，太子怎可交予别的妃嫔抚养？可知杜皇后已死，圣上断不会虚位东宫太久。新皇后之子，也是嫡子！太子是谁，尚未可知。”韫玉心中一凛，顿时明白为何齐姜要她将怀孕之事守口如瓶。
齐姜继续说：“如若圣上有意封陆夫人为皇后，为何不晋她的位份？照理说，抚养皇子之辛劳也足以让圣上晋她的位份了。除了你这贵妃，宫里亦有贤、德、淑三妃可供陆夫人晋位。只有这四个位份是一品，离东宫有半步之遥，而现在，尚只有你一个贵妃娘娘。”
韫玉听的心里一阵一阵紧。齐姜品了一口茶静了片刻才说：“你还有一项，是这后宫之中所有女子都不能敌的。江相爷只有你一个女儿，别说儿子侄子，就连走动频繁的亲戚亦没有。陆夫人家中还有兄弟，哥哥现在已经是七品县令。官职虽小，但是已经染指仕途，听闻百姓风评还不错。如此相比，选你为后则可免了外戚干政之祸！”
韫玉叹息，既如此，怕是父亲能三朝不倒亦和此原由有关。没有一个君王，容得下旁人分权制擎，而江家，只有她一个女儿，江父不党不群，的确是上好的人选。管你为相为后，百年之后不过是过眼云烟，瓜蔓无果，宠极一一时又何妨？较之那些族系庞大之人，日后的确清静的多。
一时无语，韫玉坐在琴边，弹了一首《凤求凰》。
一曲未终，菊颂绿蕊已然带着方太医来了。韫玉摈退了这两人，让方太医仔细号脉。方汝愚静静诊了片刻，看了一眼齐姜，韫玉说：“但说无妨！”方汝愚跪拜在地：“娘娘寸脉沉尺脉浮，如蛛走丝，应是喜脉！有一月之久，恭喜娘娘！”
此语一出，韫玉怀孕之事便是坐实了。韫玉问道：“如何可止孕吐？”方汝愚略一思索便说：“柚皮煎茶、生姜红糖之水都可止吐。只是若娘娘孕吐的厉害，便不管用了，香薷水可用！”韫玉含笑点头，“腹中孩子月份尚小，方太医此事莫向别人说道！”方汝愚面上一凛，“这是自然，请娘娘放心！”说完便跪拜离去了。
待方汝愚走远了，韫玉扭头看着齐姜，面上却是一副莫测的表情：“杜皇后之死，确有缘由！”齐姜惊异的问：“为何？”
韫玉看着前方，思绪如乱麻，心智却异常清醒，一字一句道出方汝愚说给她的事实：“杜皇后体质偏寒，很难有孕，上次中毒一事，又元气大伤，许是后宫来了这许多女子，熹嫔又有了身孕，皇后应是服了大热的猛药，不顾一切的怀上孩子。到了临盆前期，已经元阳不固，到底是没能走出这一鬼门关。”
皇后成亲十年之久，一直未孕，纵使你再贤良温善，无子嗣遭废黜是早晚的事情。只是以命相博，究竟值不值得，各自思量。
下了几场大雪之后，春节就到了。今年镜离的冬季格外寒冷，御花园里琼枝玉树的景色持续了许久。只是这般严寒致使昆江发了冰凌，沿途毁了几个庄子。陈景然一边忙于战事，一边还要安抚救灾、治理水患，日日在御书房忙到深夜，眼瞅着脸颊一点一点凹陷下去。
但这辞旧迎新之夜，依旧是欢声笑语的过了。那些国计民生的事情，似乎和后宫这些女子从来扯不上干系。晚宴是太后和皇上主持，地点却不是在皇后的东宫，换到太后的泰央宫。
申时，后宫的妃嫔都焕然一新的到了。看得出个个都精心的梳洗装扮，许多位份低微的趁此机会使出浑身解数，指望圣上能记住容貌。一时间泰央宫里满室群芳，千娇百媚，各有姿态，柔声俏语中依稀听的到环佩相击之声。太后今日穿了一件烟霞云色福寿长衫，一丝不苟的挽了发髻，见多了这等情形，面上只是淡淡的带着笑，状若无意的瞧着，并不怎么开口说话。
因太后不喜那些熏香，在殿内紫檀长几上摆放了一些瓜果，甜美之气让略微有些孕吐的韫玉觉得舒服一些。
韫玉已经有了近两个月身孕，除了齐姜，也只有除了兰筝菊颂这等近身侍奉的才知晓情况。平素韫玉就不喜这些华服美饰，如今更是无心装扮。只穿了一件略肥的樱紫深衣，淡抹脂粉，头上插了一只珍珠如意翠头钗，却把瑶敏帝姬收拾的各外光鲜水灵。
瑶敏见了太后，便上前叩头：“瑶敏恭祝皇祖母身体安泰，福寿绵长！”奶声奶气的话语惹的太后格外喜爱，搂在怀里左右瞧了，最后从摘下颈中挂的一串珊瑚佛珠，戴在瑶敏身上，瑶敏今日穿了一件碧色织暗花蜀锦的襦裙，再挂上这串鲜艳的佛珠，映衬的小脸格外红润。瑶敏又给太后谢了恩，方才回到韫玉的怀里。
如此这般叙话到酉时，陈景然穿了一身玄色五爪金龙的软袍，进了泰央宫，众妃嫔都躬身问安，陈景然一抬手示意平身，大踏步的走到太后面前，挥袍单膝跪下：“儿臣给母亲问安！”太后笑着说：“圣上快起身吧！今日喜庆之日，无需多礼！”陈景然喏了一声，便去备好的龙椅上做好了，宫女过来一一斟满香雪露酒，顿时满屋弥漫开淡淡酒香，家宴正式开始。
杜皇后的位子空着，似乎也没人在意。陆清澄抱了皇子来参加，臻远刚过了百日，眉眼已经渐渐长开，看得出长大应该是帅气英俊的孩子，脸型鼻子长的都像父亲，只是那一双眼睛，出奇的像去世的母亲，圆润恬静，格外有神。众人都一一小心的抱了，塞了不少红包给臻远，顺便恭贺着陆夫人，那个去世不过三个月的杜嫣然，再没人提起。
出乎韫玉意料的是，嘉妃居然也来出席这场晚宴。最近韫玉和嘉妃走的略远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