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晚照残》晚照残-第63章


这点心送的实在是时候,不早不晚,在天耀帝处理完政事后,提醒了他后宫有人时时刻刻心里装着他。
若是往日,天耀帝未必不会就此去了青若宁处,可偏偏是在……此处。
许久不见叫起,内侍不免心怀忧虑,只是跪着低着头瞧不见天耀帝神色,只闻他似笑般道:“贵妃费心了,想是等了许久?”
内侍心中一喜,连忙应了。
却听天耀帝道:“既如此,你也甚辛苦,这盒点心便赏你了。”
言罢便大步而去,只留内侍一人在地上跪了良久,但觉浑身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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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今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暖玉制成的棋盘前,凤梦溪轻轻道,却不曾不抬头,只不动声色落下一子。
“哦?怀夕,何以见得?”天耀帝闻言勾了勾唇,亦落下一子。
“以陛下之棋艺要赢小女子何须半个时辰?可如今,已然三刻,却仍是胜负未分,可见,陛下心有旁事。”凤梦溪两只夹着一枚黑棋,愈发衬出雪肤晶莹。
“怀夕朕不曾与你对过弈吧?”天耀帝睇了眼面前少女,似乎不经意般道:“你怎知朕的棋艺如何?”
凤梦溪一顿,随即笑道:“不过随意一猜罢了,陛下雄谋远略,千里帷幄令出兵行,我不过是无甚见识的小女子罢了,半个时辰已然多算了才是。”
天耀帝闻言一哂,也不再多言,目光又移回棋盘之上。
那人的容颜似由玉石专心雕刻成,褐色眼瞳时绽金芒,不用一字一言便叫人臣服,如此人物在那六国乱世争雄之时,又该是如何意气风发,绝世无双?
莫怪,莫怪姐姐那样眼高于顶,目下无尘的人也会动情,且一往而深……
……
……
‘姐姐,姐夫是不是大英雄?’
“他……他不是英雄。”
“定乱世,平天下,姐姐怎说怎么不是英雄?”
“白骨成山,万野皆殍,功过……唯有后人评说。”
“哎?姐姐,姐夫听到可要伤心呢!”
“不会,他自己最明白不过,他不是英雄,但……会是千古一帝。”
“不明白,算了有姐姐在,我呢也不用明白这许多,还是说些开心的好。呵呵,姐姐,你的棋艺无双,那姐夫的棋艺与你相比如何?”
“鬼丫头,好好的问这做什么?”
“告诉我嘛……”
“伯仲之间。”
……
……
所以眼前这人的棋力如何,她自然知晓……
凤梦溪思绪万千,天耀帝却是半点未觉,今日初抵秋狩之围场,皇亲国戚,朝中重臣,随行护军浩浩荡荡。那九龙宝座高高在上,他已能想象几日后,登高而坐,受各国使节参拜的景象,睥睨天下之态,可……总觉少了些什么……
龙袍金冠,受万人跪拜,这天下再无人可比肩,这是他从少时起便定下的志愿,可是,为何偏偏……偏偏要忆起,曾经有个人与他同定天下,同受跪拜,同悲同喜,同享尊荣,为何看到那张高高在上的九龙宝座时,不觉尊贵华芒,反觉……无边孤寂。
那张九龙宝座旁已无凤座相伴,只那么一个,孤零零地屹立在上,纵能俯视苍穹,可却知寒凉几许?
若是她还在……
“陛下您在想什么?”凤梦溪忽而一笑,凤眸上挑,妩媚妖冶而不自知,道:“在不用心可就要兵败如山倒了呀。”
天耀帝闻言回过神来,扫了眼暖玉棋盘,如玉雕般的手指轻夹起一颗白子,却是抬起头来睇了眼与往日淡薄谪仙不同,凤眸似染五彩幻雾,妖娆妩媚的女子,轻笑了声道:“大局未定休论成败啊怀夕。”
一子落,凤梦溪面色一僵,竟是只一子便毁了自己用心谋划辛苦布局,反生生将自己逼进死局。
祁恒煦,果然厉害非常!
凤梦溪一瞬讶然,转过神,却是随手丢了子,飘落的发丝愈显几分灵动,她一手支头,露出白皙修长的颈项,道:“陛下如此厉害,又何必与我这般认真呢?”
她此番作为可谓不敬,天耀帝却不以为意,似乎对不似往日守礼的女子反倒柔和了几分,“适才朕一时走神,你本可取胜,可惜了。”顿了顿,天耀帝续道:“观棋路便知你心思细腻,处事周全,可惜在杀伐果决上却是输之犹疑。需知,胜负往往一念之间,左盼右顾,错过良机,便悔之晚矣了。”
“陛下适才果然走神了。”凤梦溪不接这话,却是抓了他里头透出的那点,笑道:“何事能令陛下走神?”
“没什么。”天耀帝忽而冷了语气,淡淡道:“朕只是在想,‘若是’……”
“ ‘若是’什么?”凤梦溪似乎很是好奇。
天耀帝却轻轻揭过,“若是……呵,天下哪有那么多的‘若是’。”
凤梦溪闻言低头摆弄棋子,玉制得棋子一颗颗从白皙的柔夷中掉落,跌在暖玉棋盘上‘叮咚’作响,倒似乐师弄弦,“可不是么,若是一且重来,若是时光倒转……呵,全是空话,不过自欺欺人罢了。陛下不愧天下至尊,参悟的透彻不似凡人无知。”
天耀帝直直凝视着她,似乎想看透那话中可另有深意,良久良久,却见凤梦溪始终在那盯视的视线中泰然如常。
“怀夕。”
“陛下?”
“朕曾夸过你安分守己聪明非常,朕的眼光素来不错,你可休要……”天耀帝忽而上前一步,在凤梦溪耳边轻声道:“休要令朕失望啊。”
那炙热的呼吸触在耳畔,凤梦溪浑身一僵,那话却如冰霜入耳,叫她从心底一颤,脑海中飞速转过百十个应答之方,天耀帝却又不再多言只笑了笑,转身离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 感冒着码字 要花花 ……
赫漠
云雾漫漫,白烟缭绕,远远望去,迷茫一片,却偏偏给人超脱凡尘,淡薄一切之感,似乎那里离九天瑶台不过一步之隔。
林素月裹紧身上的披风,远眺的目光迷蒙如雾,唇角却微微勾起一抹苍凉。她仍记得,天下甫定,人心却依旧动荡不安,各国贵戚蠢蠢欲动野心不死,降臣似服未服,左瞻右顾,更有四大蛮夷藩国借贺之名,来探虚实。
她与他殚思竭虑,终商定大计,花了不知多少人力物力,探得六国闻名的高僧‘无尘’所在,那时的凤遥夕不顾皇后之尊,素颜布衣,亲往求见。初始‘无尘’避而不见,她不逼不闹,只是席地坐于草庐之外,风雨不动,不进食,只饮清水,只默念佛经,到第五日,终得‘无尘’相见。
……
……
“夫人已然世间尊华无双,又何必还存如此执着?”掐念着佛珠,无尘白眉白须,闭着眼淡漠的不见一丝半点神情。
“大师慈悲心肠,何以不肯救万民水火?”
“阿弥陀佛,需知万事皆有因果,皆各缘法,不可强求。”
凤遥夕闻言却是一笑,“既然万事皆有缘法,大师何必还念经拜佛以修功德呢?”
“罪过,罪过,礼佛岂是凡尘俗世可比?”
“释迦牟尼佛昔日割肉喂鹰才立地成佛。地藏菩萨本可成佛,却发大愿,‘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凤遥夕摇头道:“大师,有几位菩萨仙佛并非有大慈大悲舍一己为万人之心,方才成仙成佛,却是由吃斋念经修来的?”
无尘一顿,却只拨着手上佛珠不曾答言。
凤遥夕续道:“大师出家人吃斋,是因觉天下众生平等,可若任百姓苦海挣扎不顾,只吃素修行,岂非当万民比牛羊不如?”
无尘念一声佛,停了手上佛珠,却是道:“夫人有大智慧,贫僧自幼修行,不料仍居于形式。只是,出家人不打诳语……”
“大师。”凤遥夕忽而双膝跪倒于地,咒誓道:“邀大师出山,乃遥夕强求,只愿天地有灵,神佛有知,一切罪责罚遥夕一人,不损大师功德。”
无尘听罢一叹,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
……
可无尘大师归去不久,却便仙逝,怕是骗了天下人,那颗无尘之心,终究染上尘埃,因而折寿……
这都是,她的罪孽。
所以云台千仞终成了凤遥夕的葬身之地,林素月轻吁一口气,想当日凤遥夕立重誓请无尘出山,却终葬身自己眼瞧着搭建筑成的‘云台’,这是否便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是你!?”
后头传来一声讶异地低呼,林素月回首望去,也是一愣,居然是他?
裘衣华服,头插玳瑁簪,指上血红宝石戒指烁烁闪耀,分明便是上京途中打翻泰儿糖人之人,此刻那一双湖蓝的眸正带着三分讶然,四分惊愕,再加四分警惕锁视着自己。
林素月一瞬意外过后,却并不觉非常惊讶,当日便猜出他定是前来朝贺的外邦权贵,出现在此也是情理之中,只是……
“你怎会在此?”
“你怎会在此?”
不料那少年回过神来,却也是问那么一句,异口同声。
挑了挑眉,蓝眸精光掠过,“你……一人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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