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泪》第656章


面对母亲急切期盼的眼神,伊格尔仍然在看着他们所在的那个方向,只是眼神好像有些飘忽不定。
他面无表情地说:
“不,妈妈,我没有生气。只是这次的事情,我希望能让我自己来决定。而且,也请父亲和母亲相信我,我是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或是对首相不利的事情来,当然,更加不会去行刺帝国的首相了。”
听着儿子这番不软不硬但又情理兼施的话,两人都不禁愣了。在以前,伊格尔是这个家的长子兼继承人,更是玛戈特莱里安的心肝宝贝。可是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儿子,这让这个家的女主人在震惊的同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伊克,你实在太……”
正当瓦莱里安家的男主人想要好好训斥训斥儿子的时候,他的妻子却下意识地开口了,她的声音显得如此无力,而且隐藏着难以察觉的哀伤:
“伊克,你是不是打算,希望跟首相相认?是这样吗?”
在这次见面中,伊格尔头一次将眼光直接对准了母亲的双眼,只是他的神情跟之前相比,没有丝毫
,似乎副首相夫人那悲伤的语气根本触动不了他。平静地说:
“不,我根本没有想过这个。要见首相,完全是为了别的事情,可是,我又不能暂时借助这个身分,仅此而已。”
得到儿子的保证后,玛戈特莱里安心中好不欣慰。可是她很快又为儿子话中的冷漠而感到焦虑不安,因为听起来,伊格尔好像对于自己的真正身世根本连谈都不想谈,更别说会觉得自豪骄傲了。
“你要向见首相的理由真的不能告诉我们?就这么担心我们会泄密吗?”
向来习惯于在几乎所有大小官员面前都发号施令的副首相,此时要忍耐住自己的性子,也算很不容易了。不过他没有发火,或者也是因为受到儿子那冷静的态度所影响。面对父亲的问题,儿子只是像刚才回答母亲问题时那样平静:
“很抱歉,我不说:来,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我相信父亲和母亲知道得越少,就越好。”
在没法劝解儿子打消这傻念头之后,迫于无奈(因为伊格尔之前曾经联络过首相府,以后肯定会有人将这件事报告给首相的)的副首相只好亲自向他的顶头上司汇报了这件事。事实上,在汇报的时候,他心里依然希望,能够让儿子这次别来首相府。他是不知道伊格尔是因为什么才想到要见首相,不过他担心儿子的贸然相见会给自己和家族带来祸患。可是,首相不仅答应下来了,并且还亲自重新安排了日程表,特地空出半天的时间来接见这个军阶只不过是中尉的小小军官。
回想起那时谈话,伊格尔吁了口气。他又想起在那次见面结束后,自己并没有留在家里,而是选择了离开。当时追上来的母亲盯着自己,近乎于哀求地说:
“回来吧,伊克,妈妈需要,家里也需要你。要是你恨我,我不会觉得奇怪。就当这全是妈妈的错好了,可是不要折磨你自己啊……妈妈不想为自己的隐瞒作辩解,可是爸爸妈妈对你的爱,一直没有改变过,并不是因为你的出身,这是两件无关的事情,你明白吗……我的孩子,别扔下妈妈……”
“……现在,怕还不行,而且,我也没有恨过你,妈妈;也没有恨过父亲,就是这样。”
伊格知道,自己现在还是不能面对那个家,不能面对自己的父母。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用怎样的表情和举动,来与他们相处。因为自己,其实并不属于那里,而且就算回去,他也没有把握自己能重新融入到那个家庭之中。
当伊格尔莱里安还在~府门前思潮起伏的时候,在首相府内,首相的身边,也同样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在推迟了当天上午和中午的所有会议和安排后,首相一大早就起来,并且对前来为他进行注射的医生说:
“我现在的身体不妨事吗?能不能让我看上去再结实一些呢?”
不知所以然的医生还以为是自己的医术被首相所厌恶,几乎都吓傻了。不过随后他才明白,原来首相只是希望今天自己的身体可以别再发病,而且最好是能够让自己看起来更有精神、没那么苍老。在医生离开的时候,他和护士都看到,首相在侍从的搀扶下,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仔细地用梳子将染发剂抹在自己的头发上。那神情,给他们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看来今天首相要见非常重要的客人。”
医生这样跟自己的护士说,而护士则认为,也许首相是听从他们的意见,想要好好休息而已——这正是众人所乐见的。
几乎是在结束诊治后不久,首相府厨房的厨师长就接到了来自最上级的命令,要他今天务必用心准备好今天的茶点和午饭,并且将前不久才从外地送来的高级牛肉用来作为今天午饭的主菜。这让厨师们大出意外,因为平日里的首相不用说,是不会用肉食作自己的餐点的,而且他不喜欢牛肉,平时招待贵宾,也很少用它来作为主菜。这次怎么又会破例了呢?对此,厨师们自然没权过问,他们只能这样猜测:可是是觉得首相府的菜谱有些单调,所以首相希望换个口味来招待自己的客人吧。
当然,除了极少数人之外,谁也不会知道,今天能够得到首相半天时间、并且得到他亲自接见的人到底是谁。在刚进入首相府后,伊格尔就被早已等候的侍从从另一条不引人注目的通道来到后院,在那儿,首相的副官长朱兹勒上校已在那儿等待多时了。他一看到伊格尔,双方各自敬礼后,也没多说什么,就带着对方绕开主楼,从侧面的内部楼梯往首相所在的起居室而去。
第五卷 (中) 第四章 阔别21年之后的重逢(2)
伊格尔引路的朱兹勒没有回头打量对方,可是还是中的好奇提*供@阅@读**因为相今天要见这个年轻人之前,花了那样多的准备工夫,让人觉得吃惊;而相本人那显而易见的喜悦之情,更是罕见的。朱兹勒没法想出个头绪,因此只能告诉自己,或是因为这个禁卫军军官是相非常喜爱的晚辈,所以才对他有着如此特别的招待吧。
在来到相府后方大楼的楼上时,这里的安静与前面的紧张忙碌有着截然不同的氛围。伊格尔打量一下,现偶尔有的侍从或军官出现在走廊上,他们都不会主动去注视面前的人。这里的家具布置都是一流的,可是未免与卡尔因茨本人的喜好有所不符。因为他崇尚简朴,这样的装修和家具,往往不是早就定好的了、就是别人替他张罗的——相府就属于前。当来到一间房间的门前时,朱兹勒敲了敲门,在得到来自里面的回答之后,他开了门,然后为伊格尔让出一条通向房间内的道路。
伊格尔深呼吸一口气,走进了这个原本只属于奥登尼亚神圣帝国最高领袖私人的空间里。他还是头一次走进相府的最内部,以自己的眼睛来审视这一切。门在后面关上了,朱兹勒站在房间外,负责为相的这次会面进行看守。
先映入伊格尔瓦莱里安眼帘的,是房间中那气派宽敞的沙椅,不管是中间的桌子和一旁的小几,都是用极好的木料做成的,恐怕已经有超过上百年的历史了。与桌椅一样,周围的家具看上去并不算特别华丽,不过都散着无言的威势,好像在对这个初来此地的年轻人诉说着它们辉煌的历史。的确,这些家具,都见证过这座相府与它曾经的主人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些在过去的历史上不管是留下了威名还是污名的高官们,都在这里居住过,生活过,他们的足迹,可以说是深印在这儿的每一处。而现在一切又属于了另一个人,一个掌握着奥登尼亚前途和生死的男人。
走前几步,站在那盏水晶吊灯下,不用仔细看,伊格尔都能分辨出那上头的黄铜烛台和细致的雕花拥有多么贵重的身价。不过相比起价格而言里几乎所有的家具摆设,它们的历史意义都远胜于本身的价值。
“伊克。”
随着这一声声不高的问候,伊格尔倏地转过头睛中映出了那个站在屏风前的男人的身影。对方个子不高——现在他头部顶端的高度甚至只能达到伊格尔下巴左右的位置——穿着干净浆得笔挺的旧西服,裤子也一样,虽旧但又不寒。西服的胸前,别着一枚黄的勋章旁的口袋里,露出钢笔的顶部的一部分。皮鞋显然也是旧的,不过被得锃锃亮,足以让人对它的新旧程度不再介怀。
伊格尔虽然在之前想像这样的画面许多次——因为他知道这次的目的为何,所以为了这个目的,他得将这次见面当成演习那样来进行演练——可是现在他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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