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上海深情年代》第221章


场面一时僵持。白冬虎眼睛转转,摆手道:“小姐慢着,看你的架式,知道你从未开过枪。你这样子不但达不到目的,四周这么多枪会把你打成筛子!来,枪给我,有话咱们好商量!”
简淑兰冷笑道:“不要骗我了!林大哥走前亲手交给我这把枪,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一定要我死,我就死给你看!反正在你们这些人心中,人命根本不值钱!”
“算了!”常啸天在车里喝道:“由她吧!问下她的名字,叫人帮她安葬小康后,让她来见我!”
“不必了!”简淑兰无力地放下枪,立刻被抢下,她的眼泪又滚滚而出:“常先生,我不会再去见你!我只是想最后为阿康做点事。在你们心中,小康是大逆不道。可他始终是我的男人!”
常啸天终于从摇开的车窗探出头来,看了她一眼,虽未再说话,却暗自心道:“小康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女人;倒也算不枉此生!”
常公馆又渡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一楼的偏厅被挽幛妆成肃穆的黑白两色,灵堂正中白洋烛的火苗中,是一张放大了的年轻笑容。常府忠义社有头有脸的人全到齐了,雷彪、邵晓星、白冬虎的家人也来了,唐轩、刀疤顺带着手下一直留守。清晨,社团拜祭还未开始,最先走进常家花园大门的青年,因为身份特殊之至,竟被当成不速之客般看待。没人出面招呼他,众人几乎是屏息看着他一步步走进来,大家都认得,这就是把常啸天气到吐血的人。邵晓星从楼上下来,一见之下也吃惊不小,也拿不准这个脾气暴烈的小家伙还会做出什么举动来,赶紧把白冬虎叫到一边,叮嘱几句,又折回楼上去通知常啸天。
蒋器右臂吊在胸前,目不斜视地在灵前伫立开始喃喃自语,没人听得懂他低沉的话语,他的悲伤只属于他自己。
“林小健,我来了。我们相识只有短短的三年。这三年里,我开始把你当成情敌,当成流氓,然后视你为偶像,最后,我们成了朋友。知道吗?我还从来没有这样殷切地想交一个朋友,我还有许多话想对你说,我想到了美国,我们会有的是机会在一起,我们就可以海阔天空无话不谈,可是你却为我而死。你临终前叫了我的名字,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原谅我,我真的做不到做不到!我们流的血,只能激起我对这地方,对我的所谓血统更大的仇恨。以你的聪明,你不会至死不知,正是这个充满罪恶的地方,这些满身罪恶的人,扼杀了你的希望和生命,不光如此,还扼杀了你和姗姐姐的爱情,也中断了我们的友情! ”
“我可以拒绝我的出身,可我却无法拒绝你生命最后一刻的眼神和呼唤,我知道,要是不答应你,我会抱憾终身。我反复想了一夜,终于有了办法,你曾叫我弟弟,可我却一直对你直呼其名。原谅我这是我的习惯,我对长辈亦是这样,实际上在我的心目中你早就如同兄长!我问过蒋清,按中国的习俗,当弟弟的应该为死去的哥哥做什么,她告诉我,应该长跪守灵披麻戴孝,送葬的时候扶灵,下葬时候站在离灵柩最近的地方,我现在就要为你做这一切!”
蒋器业已泪流满面,单手展开一件白色的孝服披上身,跪了下去。
二楼回廊上,阿芳的手扶在轮椅上,跟着又哭出声来。她已经不晓得自己流了多少眼泪,只为了一手带大那个孩子,这一刻她却哭得欣慰,她想这个阿器虽然是洋腔洋调,可总算是踏进了家门,表明他回心转意,打算认回父亲了,常先生的心愿终于实现了,这能给骤然失去两个儿子的先生多大的安慰呀。公馆所有的人都和她想法一样,所以他们不再横眉冷对,邵晓星赶紧下楼来,给他安排了位置,白冬虎开始教他祭奠的礼仪和步骤,教他如何迎接祭拜的宾客。
他们都已经把他当成这个家里新的大公子。
只有常啸天听懂了他的话,心中再清楚不过,蒋器是恨透他,恨透这个家了,儿子永远不准备认爹了。他这一天没有再下楼来,一是看了林小健的棺木实在伤心,二也是避免和蒋器碰面再度尴尬。
第三十三章 情天恨海
长长的送葬车队一路开过市区,开向城郊,停在沪西城郊一处新设的卡子前。
“一定要开棺检查!有特别通行证也不能例外!”佩着上尉军衔的军官手叉在腰间,神态颇为倨傲。
警察分局的高局长跟着唐轩来到邵晓星的车前,满脸都是抱歉:“老邵,不巧了,刚刚戒严。”
唐轩急躁地问:“昨天我跟你在警备司令部讲得好好的,特别通行证也发了,怎么偏偏就在这里戒严?” 
高局长裹紧大衣,跺着脚道:“我们也是刚刚接到的通知,封锁出城的路口。好象有消息说,有共党要犯从这里逃窜。”
白冬虎问道:“不是要和谈吗?怎么还这么紧张?” 
那上尉瞪圆了眼睛:“和谈?天晓得!这个地方共党活动十分猖獗,我们奉命把守,说是一只苍蝇都不能飞出城去。你们有派司,能出城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
唐轩压着火,恳求道:“想想办法吧!高局长!开棺太不近人情了!难道要常先生再亲自去找宣司令吗?”
这高局长近几年和忠义社打过不少交道,也有了些交情,可此刻却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小声道:“恐怕你们常爷也吃不动。这些人别看官不大,可来头不小,都是新任京沪杭警备司令部汤恩伯总司令派下来的,软硬不吃,谁的帐也不买!”
送葬的邵晓星、白冬虎、唐轩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傻了眼。
三辆绿色的军车扬着一路尘土,急速开了过来,绕过送葬的车队停下来,中间一部车的车窗缓缓摇开,一张面孔毫无表情地向后看过来。
“吴浩海?”白冬虎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推开车门大喊。
车窗又关上了,从前车门跳下一个卫兵,走至守城的上尉跟前,低声说了一句,那上尉不由挺了胸,小跑向车子,隔窗行礼道:“守备三师特务团上尉营副马明辉向吴队长报告,这些车都是常啸天家里送葬的,他们持有特别通行证。我们正奉司令部命令正例行检查,除了登记出城人员,还要验棺。”
大家听了,不由互相会意地交换了目光,车内果然是久违了的吴浩海!
军车的后窗复打开了,一个冷冷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开棺!”
大家惊呆了,白冬虎第一个下车冲了过去:“阿海!你出来!你不要躲!我认得你!我知道,吴妈死得不明不白,你恨忠义社,恨常爷,可林小健和你兄弟一场,你怎么忍心?”
有军人持枪来挡了他回去,那上尉得意洋洋地道:“早听说你们上海的帮派都很威风,那是过去的事了!这里没你们说话的份!不要太神气!”
高局长赶紧充和事佬儿过来劝解:“都息怒,都息怒,戒严时刻!大家都是奉命行事,多多谅解,多多谅解!”
任外面吵得天翻地覆,吴浩海却始终没有再露面。葬礼不能改期,棺木终于在枪口下被抬了下去,有兵上来撬棺盖,手并不重,一下一下却敲碎了大家的心。扶灵的蒋器已经红了眼睛,被大家强按了没有跳下车来。有宪兵警察开始到各个车上登记人数,邵晓星坐不住了,狠狠地想,这件事情早晚和警备司令部算账,他下车和白冬虎一同向灵车走去,看到棺木即将开封,林小健的尸身无可避免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白冬虎气得发抖,转身向军车破口大骂:“吴浩海,你个瘪三、混蛋!你给我出来!”
卫兵用枪逼住了众人,吴浩海慢慢从车内钻出来,笔挺的美式呢制军服,黑色斗篷,黑亮的长统马靴光可鉴人,手上戴着雪白的手套,大檐帽下面容阴森,一阵寒风吹来,他侧了一下头,似乎怕光一样戴上一副墨镜,然后迈着军人特有的步履向灵车走过来,后边持枪的卫兵紧紧跟随。
他根本没瞅忠义社这些人,尽管这些人大半是旧识。时过境迁,已是陌路。
棺木上的长钉共有八枚,全部起出。吴浩海笔直站定,微点了一下头,卫兵上前挪开沉重的棺盖。棺木定于上海最著名的永明棺所,常啸天为心爱的义子不惜本钱,定制的是最好的木料和手工。围观者越聚越多,郊区的百姓大都生活贫困,对国军的印象更好不到哪里去,一时间骂声四起,灵车上蒋器一直在愤怒诘问:“他是谁?你们告诉我这混蛋究竟是什么人?”
大家压着他,生怕他跳下车论理出事,也没人顾上回答他,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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