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乱》第29章

瓜瓤，巷中血肉横飞，好似屠猪宰羊。
魏暴眼看自家军士死伤无数，甚是残忍，恨不得一口把屠岸生吞活剥，怎奈刚刚被一脚踢得浑身无力，连举锤的力气都没有，就把锤架到马背上，见大批的军士战不过屠岸，死伤越来越多，惧屠岸之勇，料想再战无益，就憋了老大一会儿气，努力说出一个字“撤。”军士便如潮水一般退回，等魏暴率军早已走远，这片刚刚热闹过的街头，鸦雀无声。
十里长街，只有一个活人，浑身是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但他的脸，静如冰雕。此人，就是屠岸。
屠岸心想，幸亏我干杀手行业这么多年，练得极快极准的偷袭功夫，要不然这次可要被锤成灰了。一个人血淋淋地从街上走过，这条街从此名为屠人街。
魏暴受伤，被屠岸那一脚踹得膀胱肿大，阴囊下垂，从此在家养病。屠岸此战大显身手，在当地名声大震，街上堆积的尸首一直无人敢去收拾。屠岸索性占据了这条街，雇了些帮手，把满地堆积的人肉做成香肠，到全国各地兜售。屠岸想来想去，认为还是有必要借用那扁鹊的鸟名气，商标用“扁鹊”牌，因为扁鹊是个名医，既是名人，又是医学专家，而且扁鹊的养生术之高，妇孺皆知。
屠岸在扁鹊牌香肠的包装上写着“扁鹊牌香肠，滋阴壮阳”，销量一直很旺，生意很红火。
但屠岸一直闷闷不乐，因为自己的《情书》失窃，到现在都没找到，本以为杀了扁鹊能在他身上找到，谁知事与愿违。
屠岸之所以赖在屠人街不走，并不是为了做人肉生意，而是以卖香肠为幌子，打探小乔的下落。
58　墨棍
当月，屠岸荣登杀手排行榜的首位，屠岸的香肠生意也更是人人抢购，当时流传着一句话，说屠岸之所以力气那么大，精力那么旺，武功那么高，都是因为从小吃这香肠的缘故。所以很多人想做杀手的少年慕名而来，买了一大堆回去慢慢吃。
每当日头正盛，正值中午时，屠岸站在屠人街对大家喊着说：“要想做一位真正的杀手，首先得吃我这香肠。”
有一天，墨子云游而过，望见这座城市杀气腾腾，就想进城看一看，一打听，听说此城有一条街都归屠岸，而且号称屠人街，心中大惊。墨子在魏国宣扬兼爱非攻的主张，却没想到眼前这条街竟是一条以杀人为乐的街。
当墨子一声黑衣，穿着草鞋走到街头正中央时，上屠岸照例站在香肠店门前喊这句传遍一条街的豪言壮语：“要想做一位真正的杀手，首先得吃我这香肠。”
墨子问：“在你成名以前，也是有很多功夫很高的杀手，那时候你还不知道怎么卖香肠，他们自然不曾吃过你的香肠，却也是杀手。而且现在的杀手都并没几个是吃过你的香肠，难道你说他们不是杀手吗？”
墨子说：“最近，江湖上的确是涌现了很多出名的杀手，但他们的刺杀行为不是专业的刺杀范畴，他们不是专业的杀手。”
墨子问：“那他们是什么？”
屠岸说：“他们至多算是一些杀学票友，是玩票的。他们今年以杀手自居，处处招摇，明年或许就杀不死一只羊了。他们只杀了一个人就出名了，但出名以后或许就不杀人了，那他们还能算杀手吗？真正的杀手，首先得是个一辈子都杀人的人。我的意思就是，以杀人为生，才能称为杀手。而一辈子都靠杀人为生，才是一个专业的杀手。”
墨子问：“你真想一辈子都以杀人为生吗？”
屠岸说：“是杀手，就该一生都杀人。专业的杀手，更何况像我这样的专业杀手，自然一直都是以杀为生。”
墨子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以杀人为生的？”
屠岸说：“靠在岸边杀人出名以后。”
墨子问：“那时你多大年纪？”
屠岸说：“二十。”
墨子说：“那你也不能算是一个专业的杀手。”
屠岸说：“为何？”
墨子说：“因为你二十岁之前，并没有杀人，所以你并不是一辈子都以杀人为生。”
屠岸气得涨红了脸，低着头想沉闷了好久，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笑话，我做了多年的杀手，岂能是你一句话说不是就不是的？”
墨子说：“既然这样，凭什么你刚才的口气，倒像别人是不是杀手首先得由你说了算？别人是不是专业也由你界定？”
屠岸说：“杀手也是有杀手的圈子的，一般人想做杀手，先得混到我们这圈子混一段日子，等混熟了，才算混出名堂了，才算进了杀手圈，我们圈内人士才承认他是杀手。要不然，我们就说他不专业。现在这个圈子我最杰出，所以我是最专业的杀手，自然有资格评说其他杀手是不是够专业，够水平。我说谁是杀手，谁就是杀手，我说谁不是杀手就不是杀手。”
墨子说：“要是一个跟你一样以杀人出名，被人们广泛传说的成名杀手呢？”
屠岸说：“只要是他没混过我们杀手圈子，不买我们的帐，我们就以杀手协会的名义说他不是专业的杀手。”
墨子说：“难道做杀手也得办证？”
屠岸说：“以前没有杀手协会，做杀手都是自己说了算，只要是能拿起一把刀的都自称是杀手，这极大地玷污了我们杀手的名声，也降低了杀手的高贵地位。所以我们现在成立了杀手协会，由杀手协会颁发杀手证。杀手证的普通说法就是杀手牌。以后一般人就不能随便做杀手了，不混我们圈子的人，就不给发杀手证，他的杀手资格我们就不承认，即便是他经常杀人，我们也不认为他就是杀手。”
墨子说：“你们杀手的管理机构叫什么名堂？”
屠岸说：“叫杀人作协。”
墨子说：“杀人作协？杀人做香肠的作协？”
屠岸说：“我们的口号是，杀人作协，作协杀人。”
墨子哼了一声，冷漠地说：“作茧自缚，你还是杀杀你自己吧。”
屠岸说：“黑脸贼，你若再骂，我就杀了你。”
墨子说：“要不是我正在宣讲兼爱非攻之大道，墨子手中这根棍就为你收尸。”说着摇了摇手中的棍子，那是一根古怪的黑木制成的，名叫墨棍。这根棍子是墨子的宝贝，讲学的时候墨子拿它当教鞭，走路的时候墨子拿它作拐杖，打人的时候才是鞭辟入里的墨棍。
屠岸说：“你们搞学术的人都是骗子，以思想的名义哄骗大众，就是你们思想家干的好事。”
墨子说：“墨派人士是劳苦大众出身，墨学是代表劳苦大众呼声的先进学说。”
屠岸说：“你们墨派人众，口里念着非攻，个个却手持黑棍，杖拄天下，抢衣夺食。你们都穿着一身黑衣，黑着脸，黑着心。你们墨派诸多学派中唯一宣传非暴力的，而各学派中唯独墨派人士身兼武功。墨者的内心深处，是最崇尚攻杀的一群人。”
墨子说：“墨者非攻，是对墨者的非攻，而对非墨者的灭攻。”
屠岸说：“原来墨者所谓的非攻思想是让天下人对墨者放弃对抗，而墨者对天下人非攻即灭。假非攻，真灭攻。”
墨子说：“我们主张的兼爱，让天下人相亲相爱，却是天下最好的思想。”
屠岸说：“这又是骗局。人之爱，岂能兼并，人之心，岂能兼之？爱乃至情，岂能天下皆同。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岂能天下同爱。男女有别，长幼有序，岂能兼爱？”
墨子说：“我之兼爱，是天下之女人皆为我一人所爱。墨者兼爱之义就是希望得到所有可爱之人，并把爱人与天下人共享，把爱情与天下人分享。天下人皆如此，则爱者多矣，多者爱矣。兼爱之下，不分男女老幼，长幼尊卑，人人皆可得而爱之。天下一心，人人相爱，这是兼爱社会。”
屠岸说：“非但兼爱，而且兼妻，不止兼情，而且兼淫。而且视天下如一室，同淫而共乱。原来这就是墨者的兼爱。”
墨子说：“兼爱者，兼淫也。夺取天下，得到所有可爱之人，并非墨者的想如此，天下人学者无不如此。”说完就慢慢腾腾地走了，自始至终，都没看屠岸一眼。
屠岸才想到，一开始，墨子往过来走的时候就眼看着远方，到他跟前他对话时，墨子根本都没扫视屠岸一眼，傲狂之气，甚是骇人。
墨子刚才的一番话，极大地影响了香肠的销量，当天下午再也没有卖出一根。当天晚上就有人向屠岸打小报告，说墨子沿途经过的时候，一直不停地散步消息，说屠岸的坏话，说屠岸成立杀手党，威胁国家安全，满街杀人，用人肉做香肠。此消息一经散布，屠岸的香肠顿时被诸侯各国查封。只见大街上处处丢弃着扁鹊牌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