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月楼》第16章


”蒋相听说大喜道:“分明是学乾故意推托,须要用着巩贤契之计了。”
即命巩通政去写请帖,差了一个堂官到宣府去请状元。说了来意,宣爷因在前不允他亲事,怕他见怪,今见他请儿子写一副寿屏,再不好推却,只得打发儿子坐轿,带了书僮抱琴、醉瑟跟随,一直往相府门第而来。
到了府前,下轿入内,自有堂官引路去见蒋相,少不得行廷参之礼,又与通政见礼。坐下,略叙寒温。状元请寿屏出来写。蒋相吩咐:“通政先陪殿元公便饭,然后写屏。老夫失陪。”说罢起身回后去了。通政邀了状元到花厅那边,已摆下现成酒席伺候。状元与通政推让一会,坐了上席,通政主席相陪。早有相府家丁上酒上菜。通政有心算计状元,状元不知是计,量又有限,被通政左一杯右一杯苦苦相劝,早已吃得薰薰大醉,伏在桌上睡了。外面轿子并跟随书僮俱吃了酒饭,叫他们先回,说有一夜的寿屏写呢,次早来接。只剩状元一人在此,入了牢笼。通政见状元已醉,一声吆喝,外边早跑进几个家人,七手八脚将状元抬至连城小姐后楼榻上睡倒,并不通知小姐一声,一哄而散。
此刻小姐带着丫环俱在楼下闲坐,直到用过晚膳之后,方命丫环点灯上楼。蒋相见女儿要回楼去,就把这条密计向他说明,叫女儿依计而行。“这是为你终身大事,不可错过机关。”这位连城小姐虽是奸相女儿,为人却性气刚烈。今听见乃尊吩咐的一番话,由不得杏眼圆睁,柳眉直竖,道:“爹爹是何言语!女儿乃相府千金,怕少相当亲事?人家既有前妻,不肯使女儿为妾,亦是正理,岂有女儿清白声名被爹爹用美人计坑陷?女儿有何颜面再生在世上!”说罢,把银牙一咬,用力向阶前槐树下撞去。只听得“(足乞)”(足察)一声响亮。连城性命好歹,且看下文。
第15回 新诗免罪 旧好露奸
诗曰:
鸾笺一幅起愁围,今日鸾笺免是非。
有喜有忧何变幻,总因丽句感天威。
蒋相见女儿连城刚烈不从,向阶前槐树下撞去,只唬得他魂不附体,急命丫环仆妇向前搭救。哪知来不及了,早已顶分八片,尸横在地,血溅尘埃。众人见小姐如此惨死,莫不伤心堕泪,回报蒋相道:“小姐已是没用了。”蒋相一闻此言,早已将魂魄飞散九霄,跑下阶前抱住女儿尸首,放声痛哭,道:“亲儿呀!你既不愿如此,何一旦轻生?忍心舍了为父的去了?”说罢,痛哭不止。国銮与通政在书房,一闻此信,俱吃惊不小。通政不能入内,便对国銮道:“事已如此,公子进去劝慰太师一番,不要苦坏身子。请太师出来,治弟另有话商议。”国銮也是含着两行眼泪,如飞赶进中堂,见妹子尸横地下,父亲哭的泪人似的,也不免陪哭一场,方叫声:“爹爹,人死不能复生,妹子既已死了,爹爹不必徒作此无益之悲伤坏身体。”蒋相见儿子劝他,便止住泪痕,吩咐儿子出去叫家丁制备衣衾棺木。国銮答应,又道:“巩世兄请爹爹出去说话呢。”蒋相点头吩咐仆妇们将小姐的尸首好好抬放中堂榻上安置。众仆妇答应,自去料理。
蒋相说罢,同国銮出了中堂,来到书房坐下,只是叹气。通政向前一揖,道:“老太师着恼,门生请安。”揖毕,与国銮对面坐定。蒋相不怪自己将事做错了,反怪宣学乾,若允了亲事,女儿不至死于非命。便道:“难慰贤契用的好计,白送我女儿一条性命。醉汉尚卧高楼,这事怎处?”通政听说,(足局)促不安,又生出一个毒计,道:“太师请免烦恼,小姐之死,该因宣学士不肯允亲,酿成祸端。今事已如此,一不做二不休,太师将小姐慢些入殓,抬至楼板放下,只于明日早朝奏他一本,说宣状元代太师写寿屏,好意留他吃酒,醉了不能回去,留住花园。趁着深夜无人,私进内室,闯入小姐闺中,见色迷心,强奸小姐,小姐羞忿不从。他是有职人员,知法犯法,不怕不触怒天威,问一个斩罪。这也可代小姐报仇了。太师快请灯下写本,公子可吩咐家人将宣状元捆起,明日好扛进朝中,才没得抵赖呢?陪客就写门生作证。”此刻蒋相心曲已乱,并不怪女儿一死由于误用通政之计,反听他一派乱言,连连点首,即叫儿子去到后面楼上去办理。国銮答应,起身去了。通政陪着蒋相在书房写本,还代他斟酌帧床槐怼?br /> 且言宣状元被奸相用计灌醉,在高楼上睡在榻上。可怜醉的人事不知,任一班奸党舞弄。宣府只认儿子在相府写寿屏留宿,并不通风。国銮早带了一班如狼似虎的家人赶到楼中,先把宣状元捆起,下面众仆妇已将小姐的尸灵抬至高楼放下,靠在宣状元睡的榻下。诸事停当,将到五更,蒋氏父子假意吆喝上楼,一见女儿尸灵,哭骂:“宣家大胆畜生!好意留你写屏,怎么闯上高楼,调戏吾女不从,逼他自尽?这事不得开交了。”说着,哭着,在楼板上跳个不住。此刻宣状元酒已渐渐醒了,又被一阵吆喝之声早从梦中惊醒。睁眼一看,见身子睡在榻上,被绳捆住不能动弹。面前站着奸相父子,指手划脚,带哭带骂,还有许多下人在那里围着,不解何意。忍不住问道:“老太师请我吃酒写屏,屏未曾写,为什么将我捆在此地,是何原故?”蒋相未及开言,国銮骂一声:“放你娘的屁!你做了无法无天的事,还在此装聋推哑吗?”状元听说,吃惊不小,道:“我又不曾违条犯法,你们口里乱说什么?”国銮道:“你私进人家闺阁,强奸相府千金不从,逼死我家妹子,你不看见榻下的尸首么?你还赖到哪里去?”状元果然朝下一看,见是一个女尸横于榻下,唬得魂不附体,道:“你们做成圈套,诬赖我么?”国銮还要开口,奸相道:“此刻不必与他争辨,人赃现获,他是有职人员,自然请旨定夺。少不得偿我女儿之命。”说罢,吩咐儿子看好女儿尸首:“天明即有刑部前来相验。众家丁,将这畜生抬下楼去,随我入朝。”众家丁答应,七手八脚把状元抬下楼来。可怜宣状元有口难以分辨,凭着众人扛了入朝。
到了朝中,这个信儿已传遍了,只唬得宣爷、裴爷顶冒真魂。正要去请问奸相,早已见天子临轩。文武朝参已毕,有奸相出班跪下,呈上一本,哭奏当今,就把宣状元调戏女儿不从,逼勒自尽一段情节说了一遍。天子闻奏,看了本章,龙颜大怒,道:“宣登鳌今在何处?”奸相道:“现是臣在尸地捆了,带至朝门候旨。”天子吩咐:“松了他的捆,入朝面朕。”下面答应,出去。宣状元见绑松了,整顿衣冠,入朝来至金阶,俯伏三呼万岁。天子道:“宣登鳌!你身列文魁,该知礼法,怎么擅进相府闺中,调戏宰相之女?逼奸不从,羞忿自尽,该当何罪?”宣状元奏道:“万岁休听蒋太师一面之词。臣有短表,冒奏天颜。”天子道:“卿且奏来。”宣状元奏道:“臣蒙天恩,特拔状元。岂有不知法度?但例有谒相之典,臣尊旧制。哪知蒋太师托巩通政为向臣说亲,臣已有聘妻柯氏,现载明履历,何得停妻再娶?是以臣父未曾允亲。蒋太师挟仇在心,又诡说请臣去写寿屏。屏未曾写,蒋太师即命巩通政陪臣去花园饮酒,将臣灌得大醉,不知如何到他的楼上,睡在一张榻上。臣已醉软,焉有别事?至于他女儿怎么死的,臣实不知。望万岁详情。”奸相叫声:“宣登鳌住口!我何曾托什么巩通政为媒到你家去?你在我家楼上行凶,情真事实,被我捉住,还赖到哪里去?要求万岁作主定罪,抵偿臣女之命。”此刻,宣爷见儿子被奸相一口咬定,忍不住出班,俯伏奏道:“臣启陛下,蒋太师托巩通政为媒,代臣子言婚是与臣面言的,怎赖没有?现有巩通政的名帖,存在臣处为证。至于蒋太师请臣子去写寿屏,尽把跟随臣子打发回来,叫次早去接。又不写屏,仍命巩通政陪臣子吃酒,灌得大罪,分明是埋藏奸谋,坑陷臣子。望陛下做主。”奸相喝声:“宣学乾休要纵子为恶!到了此刻,还庇护儿子么?我只生此一个爱女,难道自家弄死,图赖你儿子?”这句话问得宣爷无言可答。但聪明莫过于天子,闻得两边班驳,心中了然。又因怜念状元才貌,不忍教他抵偿,便道:“诸卿少言,听朕旨下:朕观蒋文富本上说女自尽,非是凶伤,何得诬冤宣登鳌?且请写屏,不应吃酒留宿。其女之死,安知非羞从父命,愤烈亡身?其情可悯,着伊家从重殡殓,免其相验,封为贞女,建坊。蒋相显系求亲不遂,挟隙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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