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展露分毫的心迹。
“我总不能让虞靖白死!”
“说谎!你若只为虞靖,为何厚此薄彼?邱御幸的部队你为何不赶尽杀绝?偏偏只让丰得化五万兵马陪葬?你分明另有打算……”
“住口!”我蓦地回头盯住他,“我在虞靖下葬之日便立下重誓,定要血洗丰岗为其报仇。我的打算很简单,就是要虞靖的仇人血债血偿!”
“平……”
“此事不必你插手,也与你毫不相关!”
“……那六爷处你如何交待?”
“我自会担当就是。”我眉目一沉,转身离开。
巳时三刻,六爷率军入主丰岗,才迎入岗上主营中,六爷便一声沉喝:“平澜,你可知罪?”
我应声跪地,这一幕早在预料。
“你公报私仇,不管是抗是降,将丰军五万人尽数斩杀已毙!我之前是怎么交待你的?我的军令怎么说来着?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主帅!”六爷“啪”地一掌击碎了桌案,几个大步跨到我面前,“居功自傲,枉顾军法,以权谋私,你……你可有话说!”
我将身子一挺,朗声道得字字清楚,“平澜知罪,但凭六爷处罚。”
“你!……好,好!执迷不悟……来人!”
鲜于醇等众将一见如此情势都跪下为我求情。
“六爷,军师自战以来,屡建军功,此战拿下丰岗,伤亡在所难免啊!”
“请六爷三思。军师劳苦功高,今日虽有过错,但过不抵功,请六爷开恩。”
“六……”
“六爷。”儒辉才要开口,便被宣霁截了过去,“六爷只责军师斩杀敌军,实在有些冤枉了军师。上阵杀敌,兵者之责,丰军誓不肯降,难道军师还任人宰割不成?”他朝鲜于醇等眨了下眼睛,我自然看在眼内,当下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思看情势如何走下去了。“鲜于将军,你说是吧?”
“没错。”鲜于醇立时应道,“当时丰军负隅顽抗,无奈之下,军师以夺下丰岗为重,不得以才出此下策。”
“哼!那李延亭俘虏的三千人又作何解释?”六爷凌厉的眼神直向我逼来。
我只能道,“平澜有罪,请六爷处罚。”
投在身上的眸光一紧,我知道这一次,是无论如何也宽恕不了了。一百军棍,只要不死,咬一咬牙也就过去了。
“六爷,是左梧无能,不能统御部下,才铸成仇杀之过。”左梧忽然打横里抢到前面跪下,“当时军师命我率部朝李将军监护俘虏,是我无能,请六爷明鉴。此事与军师毫无关系。”
我眉一紧,却偏偏出不得声,左梧这是要代我受过,我明知与他无关,却不能为其开口辩护。六爷现在震怒,如若我再不识好歹地冒然开口,只怕我和左梧命都不保。儒辉不能开口,我只得悄悄向鲜于醇看过去。
鲜于醇立时会意,上前道:“六爷,左副将年轻资浅,此次又是代鲍将军之职上阵领兵,难免有部众不服统御。念在他初犯,又是军威不足,请六爷从轻发落。”
“请六爷从轻发落。”
六爷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平复了气息,语出沉肃,“左梧枉顾明令,有违军纪,本当重责一百军棍。念其初犯,免去二十军棍。其部下兵俑不听号令,逞强斗狠,责五十军棍。”
“左梧领罚。”
“平澜,你身为军师,却不能约束部将,过杀降兵,你当负全责……念你事出有因,又屡建军功,拿下丰岗,功不可没,功过相抵,便免去你的杖责。但你擅违军纪,不罚无以明号令……就暂停你军师一职,闭门思过,如无我令,不得私自会见任何人!”
“是。平澜谢六爷恩典。”我磕了个头。
“都下去吧。”
我被锁在丰岗的一间小石室中,小兵送过饭后,师父也来了。他坐在石凳上看了我半晌,才缓缓开口:“澜儿,斩杀五万丰军,于六爷声誉有损,你不会没有考虑到吧?本来凌州的事就在这两日,但六爷现在怕你误事……”
“师父。”我心中一急,不禁叫了一声。
“怎么?”师父的眼神平静中透出些了然来。
我叹一口气,“那五万人早晚都要死的。我不动手,谌鹊又岂会留下他们?少不得找个什么借口逼其反叛,除了安心。与其日后让他动手陷六爷于更不义之境,倒不如我现在就动手,也好让他不起疑心。”
“哦?”师父微一沉吟,“你是说他到过丰岗?”
“诱杀大将如此机密,他又如何放心不面授机宜?所以事情了结,他也要杀人灭口。五万人,不一定谁就看到过他。为免日后行迹败露,他可不会心慈手软。”
师父叹息地点了点头,“话虽如此,可你却行险了。万一此事不为六爷所宽宥,一百军棍你受得住?”
一百军棍……“不管怎样,这个不仁的罪名由我来担总是利大于弊。首先可以免使六爷损誉。其二,军中诸人只道我是为虞靖报仇,谌鹊也不会再疑此事被我知晓……师父,平澜自知罪孽深重,斩杀降兵,为将所不耻,但却确确实实是我所为。不管出于何因,错了就是错了。所以莫说一百军棍,就是一命相赔也是理所应当。但……平澜只求师父能向六爷求求情,凌州之行宜早不宜迟啊。”
“嗯。”师父郑重点了下头,“六爷处我回头就去说。此来另一事便是与你说说凌州的安排……”
我一听立刻打叠起全副精神,师父这么说,应该已有了一番全局的安排。
“细作回报说,豫王一直有书信挑唆王上向六爷发兵,以缓六爷气盛之势……”
一直?那现在我方的动,是不是因为王上有了动向?
“哼!那人头脑倒还清醒,一直也不肯有动作,这一次若不是常望月百般煽动,只怕我们要动手,还需多费工夫。”
“常望月?!”我惊异,此人难道是豫王的人?这倒要好好提防他了。
“不是。”师父微哂,“此人贪财而好名,颇有苏秦、张仪身佩六国相印的志趣……”
我想起当初宣霁说过其人还与师父有过一面之缘呢。看来还真见过。“师父,你真与那人见过面?”
师父微微一笑,“是见过一面。早年我还在军中,他来投奔先爷,就与我谈过些话。夸夸其谈,腹中无物。先爷当场就回绝了他。所以,只要是对六爷不利的事,他都愿意去做。”
难怪。
“那边终于要出兵了,大将就是薛温晋,你负责拿下他的队伍,拖住他便可。”
我心中一动,“拖住他?那是说在王上处已安排下手了?”
师父眸光一沉,“没错,就打算下手了。”
我听着师父冰寒沁肤的话,不禁微微打了个哆嗦。
“谌鹊处,在王上还未除掉之前,且慢动手。”师父朝我看了一眼,“后方军辎可全靠他一手操持。王上处的人手安排也都由他包办,你可要仔细了。”
我一凛,“是。”不动他,我可以先找罪证。
师父看着我,笑得有丝深意。我心中一紧,师父是知我甚深的。他伸手拍拍我的肩,忽然俯到耳边低声道:“不妨去认识一个人。”
我回望住师父,那双清幽的眼眸,有一道精光一闪而逝,“齐研。此人是师父早年安插在豫王处的人……连六爷也不知情。”
我一怔,马上明白了师父的意思,“平澜记下了。”
师父又绽笑意,“你好自为之。”
我猛然想起一事,连忙掏出怀中一只木盒,道:“师父,这盒白药麻烦交给左梧吧。他是代我受过……”
师父接过药,朝我看了眼,转身离去。
隔日清晨,曙光新透,我被师父招了出去。步出石室,却见到左梧、张炳和李延亭俱在一架马车旁朝我看着。我一愣,随即明白,这便是要回凌州了。我朝李延亭看了看,他在军中以谨慎持重为人称道,且又与我不熟,六爷会让他同行,其意很是明了。
才思忖间,师父轻拍我的肩,我回头,望见师父明晰的眼,抿了下唇。
“澜儿……唉,这是六爷给你的令牌,此去凌州,首立军威。”
“是。平澜记得。”我接过师父递给我的包裹与令牌,小心收好。
“……六爷的意思是让你小心为上。”
“……我明白……”这么说,是不用我去拜别了?他……还是在气我么?我有禁细细触抚那块白玉雕琢的令牌,上面刻有一个大篆的嵇字。我到现在共拿过四次,前三次,都是他亲手交付……
“走吧!一路小心。”
师父按在肩上的手重了重,我抬起头,“师父保重!”
“嗯。”
我一坐上车,马车便向凌州的方向急驰而去。丰岗渐渐远离我的视线,但那血色却是永难抹去的。我没有计算过死在我手上或为我而死的人到底已经有多少,是不愿,也是不敢。轻捻浮肿的双眼,不行!我得想些其他的事情,在谌鹊还活着的时候,在燕巧还未安全的时候,我不能有这种犹豫与徘徊。看着车窗外的浓绿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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