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锦_沐非》第130章


“父皇驾崩后,天下尽掌我手,于是我便为所欲为,随意玩弄机巧,将整个天下当成了自己的嫁妆!”
锦渊的笑声中带着无尽讥诮,那是对自己过往的切齿讽刺。
“我轻视了天下之争的冷酷,也轻视了逐鹿者的野心和手腕,落到这等下场,也算是贻笑大方。”
她低低笑着,却仍将身躯站得笔直…………
“宝锦,你说的对,是我对不住天下人。”
第二百三十五章染血
日光射入,锦渊的身形在金砖地上投出淡淡孤影,锦渊微笑着,浓若点漆的眸中闪过复杂而沉痛的光芒,“宝锦……你说的都对”
良久,她才伸出手,缓缓的抚过宝锦的头发,温柔宠溺,一如从前,“宝锦……你长大了,说的真对……”
她的声音低不可闻,带着痛极的虚空,宝锦心中若有所感,只觉得一阵不祥,她慌忙拉住姐姐的手,依偎在袖中,一如从前,撒娇耍赖,却没了那份亲昵…………
“姐姐,我只是心里痛,痛得受不了…………我不是刻意要伤你的!”
锦渊微笑着摇头,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你说的对,是我肆意妄为,才导致了这一切………我本就是元氏的罪人。”
她感受着妹妹袖中的温热,因着重重鞭痕而心中绞痛,“只是害苦了你…………一切因我而终,也该因我而止……”
“姐姐你说什么?!”
宝锦闻言浑身一颤,满心里都是痛意,扑入她怀中,死命拉住不放,两人之间的鸿沟,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何来此不祥之言?”
她的声音微颤,却终究不忍道:“是我出言无状,惹了你生气…………”
锦渊缓缓拉开她的手,微微笑道:“你说的是真话,我也没有生气……”
她打开窗,望着天边冉冉升起的红日,眯起眼,感受着暖阁中最后的昔日宁馨…………
“种了怎样的因,便有怎样的果……这个道理,我早就该明了才是。”
秋日之风高爽清淡,她的话音飒然而过,整个暖阁中也因这份云淡风清的决然而变得空寂冷肃。
宝锦还欲再说,锦渊挥手制止了她,“今日就到此为止吧………宫中一片混乱,好些要务还需重整,我亦是分身乏术…………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她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对着宝锦轻柔笑道,“你住这里便是,我去紫宸殿一趟。”
宫中乱象过后,满地里都是血迹狼藉,宫人们惶恐惊诧过后,便是你方唱罢我登台的释然,之后,便是几人欢乐几人愁,其中浮沉起落,也不足为外人道也。
宝锦坐在暖阁之中,左右侍者如云,前后赶来谒见问安者络绎不断…………这一番改天换地,人生如梦,她从一介阶下囚,前朝余孽,一下又变回了金枝玉叶,人生之际遇,有时真如大梦一场!
宫女们在一旁言笑晏晏,纷纷恭祝宝锦丕极泰来…………那原本是她们头上之日的伪帝,此时便成了十恶不赦的凶徒。
宝锦却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不知怎的,她心中砰砰直跳,心神不属,此时,外间珠帘连飒,却是有人不顾宫女的惊呼阻止,大步而入。
“是你!”
宝锦抬眼一瞥,竟是宋麟盛怒而来!
“锦渊陛下功体未愈,已近油尽灯枯,只为了你勉力支撑,你却这样回报她吗?!”
他双目怒意上涌,平日仪态不复,已近无礼叱责。
宝锦心中一凛,失态立起,急问道:“你这是何意?”
宋麟冷然一笑,又扫了她一眼,声音低而有力,“你侥幸生在皇家尊贵,双手不染纤尘,却要埋怨她指间之血,不觉得荒谬可笑么?!”
未等宝锦回答,他冷笑一声,转头扬长而去,只甩下一句语焉不详之语,“但愿你今后不要后悔才好!”
珠帘在他身后被粗暴甩落,晶莹玉滴滑落一地,宫女们正在手足无措,却见云时急急而入,眼中虽可见疲惫血丝,却仍不掩关切,“他没对你怎样吧?”
宝锦摇了摇头,一眼瞥见他袍服下摆那一摊干涸的血迹,心中闪过一道隐秘而残忍的痛楚。
这是“那个人的血……
他真的,已经不在了……
她的唇被贝齿咬得微微发白,却仍强撑气力道:“你的人可安置妥当了吗?”
“再妥当没有了。”
云时笑得洒脱豁达,却别有深刻的涵义…………
“左右都是黄帅和你姐姐的人马,我的部下大概可以高枕无忧了。”
宝锦一听这话,黛眉又皱,“是我让你为难了……”
“你这么说,却又把我当成什么外人了?!”
云时佯怒道,却见宝锦仍是愁眉深锁,于是反而劝道:“你也不用这么介怀,彼此并非一体,锦渊陛下谨慎戒备些,也无可厚非。”
宝锦凝视着他,忽然叹道:“确实是我让你为难…………你对这天下大业,也不能说无意,却生生为了我,白白受了这些磨难,自己一无所获。”
终章
第二百三十六章锦灰(上)
“所谓天下大业,也无非是你方唱罢我登台,即使真能得到那至高之座,又能怎样呢……比如大哥,又比如你皇姐,如今即使权柄在握,又有什么意趣………这帝王霸业,终究也是虚幻一场……“
云时想起这一切,只觉得心胸无比沉凝,想起少年时意气风发的志向,受到义兄猜忌时,那种“我可取而代之”的隐秘野心,仿佛只是大梦一场,剩下的,只有无限唏嘘。
这风起云涌的一年,却终于销沉了那属于他的少年意气,帝王霸业,到头来也只是一场谈笑。
他也回望宝锦,清朗的眉目中笑意加深,几乎要将她的倩影刻入心中,“你又怎能说一无所获…………我明了了父亲的真正死因,如今正是心中豁然,况且,终于能助你脱离险境,这比什么都要值得!”
“云时……”
宝锦想起前夜两人纵马狂驰,血洒长街的情景,一时心中一颤,咬唇道:“我不值得你如此……”
“值不值得,我心中自有衡量…………对你,我已然伸手太迟,若是当初…………”
宝锦摇了摇头,笑靥带泪,凄楚中仍可见娇妍可爱,“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至强的坚持,若平空为他人放弃,那才是奇了………我当初,不也是那样执拗得不顾一
两人相对凝视,竟是脉脉不得言语,心思万千之下,只觉得这一路走来,竟恍然一梦之中。
“如今事毕……你又待如何?”
半晌,宝锦才缓缓开口道,低低声调间,竟是自己也察觉不了的眷恋和不舍。
“你皇姐有意无意间,将我的人放在城墙外围,这样也很是妥当…………再过几日,等事态平息,我便能起程回乡了,二姐和婴华的灵柩,还需运回族中才是……”
云时想起两位亲人的过世,心中又是郁郁,宝锦见他如此,正要劝慰,却听外间人声喧哗,居然又是惊叫沸腾。
又出了什么事?!
两人只觉得心肝一颤,满身疲倦惊骇顿时如海涛一般席卷而来,几乎没顶…………这连番变故之下,却又有什么在等待着受尽煎熬的人们?!
两人掠身而出,只见夜幕之下,不远处的高殿,竟因冲天火光而刺目耀眼!
四下里也都是涌出的宫人,众人揉着双目,仿佛陷身于一个永不醒来的噩梦之中,呆呆望着火光出神。
那浓烟撕破黑夜,飞焰竟欲横天,高耸的雕梁画栋在火舌席下寸寸崩塌湮灭。
火舌宛如最轻柔的宫裙,笼罩旖旎于永恒之黑上,又似最绚烂的光华宝冠,不胜沉重地窒压而下,绝美近乎妖艳,下一瞬,便夺去天宇间所有的心思和眼光!
光吞噬暗华,而暗的藤蔓缠绕而上,却更映出光的凛然晦杀!
“是……是紫宸殿!!”
一道冰冷的不祥预感,从宝锦的背脊贯串而上,她全身都在战栗之中,重眸中几乎凝结成冰!
“姐姐…………!”
她的唇齿都在颤抖,双腿近乎瘫软,眼前一花,竟是要跌倒在地。
云时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搀住,宝锦这才醒悟过来,撕心裂肺喊道:“姐姐…………!姐姐还在那里面!”
云时闻言一惊,随即,便带着她纵身而起,朝着紫宸殿方向而去。
越近火光,却感觉到那焚天的炽热,四散奔逃的宫人们尖叫着,却是谁也不敢接近那里。
宝锦已是泪流满面,长发乱散,不顾一切就要扑上前去,云时下死命拉住她,两人衣袖纠缠间,宝锦涩声哭喊道:“你放开我!是我害了她!”
她的声音带着绝望,在这无尽光暗中响起…………
“我不该对她说那些话!我怎么能怨恨自己的亲姐姐……明明,她也受尽了世上苦楚!”
她的声音宛如杜鹃啼血,不顾一切地要投入火中,云时竭力困住她,却抹不去她眉间荡漾微燃的懊悔与罪孽。
火越烧越旺,大殿的横梁在光华中摇摇欲坠,轰然一声巨响后,它终于落入火堆里,无数火星溅出,却又点燃了四周燥物。
宛如旭日落地的轰然声后,火光席卷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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