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搭长棚》第12章


“但我从没有放弃这个想法,我就是想爱一个像他那样的大英雄。直到我见到你——”
任淼淼放下高脚玻璃杯,急切地倾身向他。
“你可以是我的英雄。。。。。。”说到这里,她眼里逐渐汇聚了泪水,灯光洒进眼瞳,呈现出比红酒还要美丽的光泽。
纪优怔怔地放下手,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他自导自演长达八年的戏终于散场,连唱戏的台子也拆得一干二净,他一身妆都没处卸尽,红色的胭脂,金色翠绿的箔贴,黏在脸上好不可笑。
或许是任淼淼美艳的面庞叫纪优也挪不开眼,他望着华贵灯光下,任淼淼焦急的等待着。终于文雪站起来,礼貌坚定地亲吻她,任淼淼眼中闪过千帆过尽尘埃落定的狂喜,漆黑纤长的眼睫合了起来。
好了。。。。。
纪优惨笑,他转身一刻也呆不下去,漫无目的地朝外而去,走出两步他惊觉脸上泪痕斑驳,伸手一探,果然是满手冰凉。
他以为自己会不甘,会怨恨,会把恶毒的诅咒加到这对无处不般配的情侣身上。
是的,如果他还活着,他温热的肉体还能拥抱文雪,还能陪他白头到老,那么他一定过去扫落满地佳肴,给文雪两巴掌外加心窝一脚,或许也会给任淼淼来两下子,他不介意打女人。
然后拎着文雪的领子,逼问他这是哪般,并且非要他大庭广众下赌天咒地不可,叫他发毒誓今生如果背弃纪优,那他就是天底下最不得好死之人。
但他身体已化成一抔灰土,只能不伦不类的存在世上,冷眼观众生像。
他已经死了,不能要求文雪今生只爱他一个人。
纪优从未有一刻这样感谢上苍没让文雪知道他已死的消息,才让他不用打搅文雪现在的生活。
去吧,去吧。去爱她吧,既然她给你的回应是我不能再给予的,那就连着我那份爱一起拿去爱她吧。
身后文雪一个吻轻柔地落在任淼淼眉间,她疑惑地睁开眼睛。
“我今天来,也是想把这件事跟你说明白,淼淼,你是个好女孩。”
任淼淼一颗心逐渐沉了下去,她朝思暮想的唇一开一合。文雪眼中藏着一丝细腻又坚硬的情绪:
“但是对不起,我有爱人了。
第10章 (十)
(十)
看得出来,任淼淼极力想扼制住不停颤抖的嘴唇:
“纪优。。。”
“你知道?”
“啊不是”她先是下意识否认了,随后又纠结地承认,“应该是。。。听说过,伯母和我说过。”
不出意外地文雪冷笑了一下,任淼淼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如被掏开一个洞,飕飕地灌着冷风:
“那他。。。现在在哪里?”任淼淼小心翼翼地问。
“杭州。”文雪言简意赅,但眼神分外柔和地说道,“等我忙完手上的,就回去找他。”
啪一声,锥子似的鞋跟踢到了桌角,是任淼淼不小心退后了一步,文雪看她,她才连忙握紧了自己双手,勉强笑了一笑。
“这样啊。。。”
虽然此生唯一一次主动告白以失败告终,但眼前毕竟是还爱慕着的人,她竭力想维持知书达理的形象,于是先前激动而起的泪水反而全被风干了,眼神亮的吓人。
任淼淼聪慧的选择了偏正经的问答,从而避免感情上的再度尴尬。
“那你们当初为什么要分开呢,我是说。。虽然文伯母非常反对,但感情这种事毕竟还是自己的不是吗?”
最主要的是,你不像是会对恋人放手的人。
这句话任淼淼没说出来,因为她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口中的纪优提出分手,把文书业甩了。
她表情登时精彩起来,文雪捕捉到了,好笑的说:
“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跟他说我们都需要冷静,因为别的原因,我没告诉他。”
是。。。什么原因?
任淼淼突然紧张起来,心头砰砰跳个不停,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以至于想问的话都没问出口,心里惶惶地念了一遍。
可是文雪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仿佛听见她在问什么,表示自己不介意,疏离地说道:
“疾病。”
纪优闯出了餐厅,迎面撞上无边月色,近些天来晚景正盛,好似熬过了一季度漫长的等待,夜幕、星辰和月亮都争先恐后的要把卓越的一面展露给微渺人类,非得让人为之倾倒,写下流芳百世的诗篇不可。
纪优怔怔走了两步,觉得忒没意思,生前生后都要受罪,原来世上没一个解脱法子的!
他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该做什么,甚至回头看了好几遍,疑惑地想。
既然文雪已经心有所属,我也肯定要把他放下了,平生夙愿已尽,怎么还没来个阎王小鬼把我勾走呢?
无论如何,他仍然尴尬的以另一种形态存活在世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或者说,有没有尽头。
踌躇良久,他决定回杭州看看陆小拂,不知道她还有没有经常在哭。
明天一早回吧。。。打定主意以后纪优拿手背使劲抹了把脸,他知道他没哭,难过到一定程度而流的液体绝不会是眼泪,但他肯定抹了点什么下来。
纪优回到了文雪的公寓,他设想过很多情景,一进屋二人交颈,卿卿我我、头顶的吊灯都是□□的颜色;或者卧室里一灯如豆,两人对坐谈笑风生;再或者。。。。。。
总之没有想过公寓还是漆黑的,完全无人问津的光景。
纪优转念一想就自个儿想通了,不过那样无疑也确认了文雪和她出去共度良宵。纪优心里木木的,抱着膝盖,做只猫狗等在门边。
文雪在九点左右回到了家,他将任淼淼送回学校。
打开门的时候,角落里一只伤透了心的野鬼抬起头来。却见他孤身一人点亮了灯,身后没有女伴携手同来,纪优摇摇晃晃地到门口去看,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小区的灯光一点都不昏黄,明媚大有跟月色叫板的架势。
文雪疲倦的摁了摁眉心,朝楼上走去。
纪优跟在后面,只想抓着他的领子质问他到底在玩儿哪出。他绕到文雪眼前,细心的发现他虽然脸上疲惫满满,但眉宇间却是放松的,像解决了一件什么大事,有一种很是轻松的喜悦。
她很好吧。纪优这些天见了阔别五年的他,心脏成了一颗黄柠檬,动辄酸楚一片。
身体很重要,你俩以后要互相叮嘱不准熬夜,还有按时用餐,发烧就要休息。唔。。。还有别老吵架,待她要好一点,比如你以前对我那样就不行,动不动埋汰,还不温柔。
纪优跟在文雪后面絮絮叨叨,嫁女儿似的废话连篇,他觉得自己还有满盆满钵的话没说话的时候,文雪走到药箱边上服药。
又看见了那瓶满身外文的药,纪优狐疑地盯着文雪就水一饮而尽。
随后文雪打开电脑,发送了一封纯英文的邮件。
纪优在后面看的头都大了,几欲怀疑身处的不是中国。带着一股隐约的不详感觉,他打着转,死活看不懂屏幕上满屏的洋文。
发送的邮件在文雪洗完澡后收到了回信,依然是英文邮件,通篇都是感叹号,看的纪优都有些紧张起来。
唯一他能看懂的就是代表时间的数字,10:15。
第二天早上,文雪在九点半的时候穿戴整齐,出门前拿了一本病历似的东西。
纪优心提起来,也来不及计较自己这样贱不贱了,跟在文雪后面,他几次开口,几次又闭上嘴,末了只能焦急又非常无力的紧跟住他。
有胃癌的先例。纪优慌的不知怎么办好,满脑子拉红色警报,眼前走马观花都是文雪危在旦夕的样子。
就这样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路,纪优开始不停的安慰自己。
不会是什么大病,像你这种癌症,最后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文雪可没那落魄样,健康的很,少瞎想了。
虽然慢慢地信了自己给自己的安慰话,但当随着文雪走进一栋建筑前,看清楚招牌的时候,纪优脸色还是不受控制的变得很难看。
心理咨询与复健。
右下角一连串花体英文,当是个人名。
纪优胸腔好似灌了冬天的溪水,冰凉凉地,他几乎是命令自己跟上文雪,耐心、安静的跟上他。
尽管他怀疑他进的不是一家心理疾病康复诊所,更可能是个漆黑的地狱。
文雪走进大厅,立刻有洁白大褂的护士上来引路,文雪摆手示意他自己会走,并吐出一个纪优没听过的人名。
护士于是不好再执着,只象征性地指了指楼上。
文雪接着乘电梯到三楼,走到了走廊的尽头,推开门那一刻——
“Hey! Eric!”一个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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