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229度》第30章


四年改变了秦往,而季白凌的一切却永远停驻在了四年前。
很难用言语形容季白凌现在的心情,震惊幻化作长久的空白,甚至听不见胸腔里的心脏震动。
此时此刻秦往表情也不见轻松,眉间揉着一种莫名的情绪,神色复杂,瞧见他的张皇模样,迈着步就向这边走来。
季白凌用了足足三秒钟才做出反应,不停向后退着步,在最后的一波人潮涌动结束前,转头藏进去,以逃跑的狼狈姿态。
他一点也不想见到秦往。他现在该将自己放在什么的位置上?被抛弃的丧家犬?一段青春错事的主角?
诡异的心情在发酵,季白凌不想让如今光彩熠熠的秦往看见他一副颓唐的样子,甚至想不出他们见面能说些什么。其实季白凌从未埋怨秦往,这种软弱可能是他从小的陋习。毕竟快乐自由都是秦往施舍的,如果没有秦往,连那样璀璨幸福的过往他也不会有。
当手腕被扣住的一瞬间,季白凌是彻底绝望了。他从来也不该小看成年人秦往的力气,只得缓缓转过身来,并不正视他,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保持漠然。
“季白凌。”秦往告别这三个字实在太久,以至于发声时喉咙也发涩。
季白凌竟然比少年时更瘦削,好像能被一阵风吹走似的,眼里闪着的星好像也黯淡了些。他扣住季白凌的手腕,骨节已经硬得咯手,秦往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
半晌,季白凌轻轻挣开秦往的桎梏,抬起头来看他,用着练习过千百遍的微笑。“你回来了。”他微微偏过视线,“我是来接小时的,还要去找他。”
“沈时澜不会来的,我让他骗你的。”秦往皱眉。
季白凌突然觉得有点好笑,“果然是你的作风。”每次都可以被耍得团团转。
秦往琥珀的眼凝满了季白凌从未见过的一种情愫,“你在怪我。”
“不。秦往,我从来不怪你。”季白凌认真起来,“是我心甘情愿。你们都很慷慨,还肯为我编一个个美梦。”
“我现在回来了。”秦往心酸得快要拧出柠汁。是季白凌高估了他,即便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不会用适宜的言语表诉心境。
曾经一腔的少年朝气已被寡淡的日子消磨,季白凌很佩服自己如今听到他原来最渴望的誓言都不会激动地失态了,“那你为什么要走?”
反而他情绪的翻涌竟是因为绝望,“‘以后别再见了’不是你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誓言吗?为什么你一个誓言都不愿意遵守?”
闻言后,秦往英朗的面容只上淬满了深沉的悲哀。
看着秦往紧锁的眉头,季白凌又笑起来打断,“算了,知道了答案也没有任何意义。”他笑得了然,带着洒脱,终于找回了一点少年意,可秦往却一点也无法强迫自己变得欣慰。
“秦往,我原来真心爱你,你也曾对我好。其实没什么好评判十七八岁做得事情到底是好是坏。希望我认为‘两不相欠’不是我的一厢情愿。以后还是维持现状,不要联系了。”他平静地开口。
一段不合时宜的手机铃声穿进两人之间,季白凌接起电话,是周应朔。
“周哥……我在机场,接我……接我朋友。”秦往看着季白凌好像被电话那端逗得脸上带了些笑意,“我马上就回家,你别等我了,先吃饭吧。”
季白凌笑着挂断了电话,却又在转过来面对秦往的一瞬间冷却,“我走了。”
“季白凌!”秦往在季白凌身后出声喊道,又过来拉他的手。
季白凌鲜少亲睹秦往的愤怒,秦往低头望着他,连臼齿也咬紧。
他只陷入无尽的绝望,泪水不争气地一下子盈满了眼眶,“求求你,放过我。我不想再经历一次我的十八岁了。你不会明白的,永远不会。以前是我什么都不懂,来招惹你,算我犯贱,现在我求你,放过我。”
眼前的世界已经模糊,他憎恨自己怎么又摆出了那样软弱的模样。季白凌转身向前走,好在秦往终于不来追他。
承认事实并非难事,他的确还爱秦往,但永远不想再和秦往在一起了,蝼蚁就该揣着最后的青葱美梦苟延残喘。那种剥离的痛苦,他没有信心再经历一次。十七岁他有希望有爱,而现在什么也没有,不敢再放手一搏了。
走出机场,树木稀缺的郊外风便没了阻碍,将衣袂翻飞。他终于扬起脸来,生生将欲坠的泪憋了回去。
十一点零五。
季白凌看了看手机,有些迟疑地打开门。为什么他的情绪总被秦往左右,他好像是醉着长达几年的酒,如今酒醒只带来茫然。
门刚隙出缝,暖黄的光便盈满了季白凌一身。
“周哥……”季白凌低喃。
周应朔支在餐桌边浅浅睡着了,满桌的菜动也没动,听见开门声便立即清醒。眼是迷蒙,笑却璀璨,“白凌!”
季白凌一时间心被揪紧,“周哥,你不是刚从美国回来吗,怎么不去倒时差……”
周应朔没有回答,只端着菜去厨房加热。
当季白凌坐上周应朔为他拉开的凳子后,他再也控制不住,簌簌地掉着泪出来。季白凌局促地坐在凳子上,头埋得极低。泪几近是砸下来的,一颗一颗的,洇湿了布料,更洇湿了周应朔的心。
一半因为郁结,一半因为周应朔对他的好他无法回报,“周哥……对不起,对不起。”
周应朔一怔,反应过来,温和地笑道,“不是上次就说过了吗,怎么?小白凌想再拒绝我一次吗?”又手忙脚乱地找来纸,想替季白凌拭泪,手却滞在空中,最后还是只将纸放进了季白凌的手里。
季白凌只摇着头,又听见周应朔说,“我去问和你一起考来的你高中的同级同学,他说你高中时常笑的。”
“谁忍心让你流泪?”周应朔更多的是无力,“我只想将你捧在心尖上,给你我拥有的一切。”
从那位同学口里,周应朔知道了秦往此人,知道他和季白凌高中的一些事,毕竟闹得并不小。
季白凌写作天赋很好,确切的说是应试写作能力极好。常常语文考试后,都会将他的作文明晃晃地挂在走廊里供全年级翻阅。
高三半期考试,季白凌剑走偏锋,选择了风险极高的诗歌题材,以55分的高分又被悬挂于走廊展板,这次却惊起了一番波动。
诗歌排版清晰,加之季白凌写字工整,细心的同学便在阅读时一下子发现这首诗歌竟然从第三行开始到最后一行的第一个字组成了“秦往我永远爱你”这一句话。
隐秘的浪漫,他就这么承认着“情网恢恢”。
十七岁的季白凌好像什么也不怕,不怕被老师知道,不怕被同学知道。反而如果能不顾忌一些问题的话,他一定会将自己的心意昭告全天下,他就是爱着秦往,永远爱着。
午后时便看见秦往翻着那篇诗歌,驻足于展板前垂着眼笑,他们极少看见秦往那样笑,纯粹的,明朗的。
这时季白凌从七班后门探出头来偷偷打量,眼弯成狡黠模样,故作正经地背着手挤进秦往和展板面前,挡住了秦往看诗歌的视线。他们不知道季白凌和秦往说了什么,只看着季白凌红着脸瞧了瞧四周,又踮起脚来吻秦往,最后扯下自己的诗歌又躲进了教室。
是不是要全校看见自己的高分作文,季白凌从来不在乎,他只想让秦往一个人看见。现在这篇诗歌已经完成了它该有的使命。
周应朔都能听出十七岁的季白凌是多么古灵精怪,爱一个人时又是多么奋不顾身。
而现在的季白凌分明是破碎的,是强行拼凑起来的。
他真想和季白凌早点相遇,好好保护他,可他知道自己永远也无法将季白凌心里蕴着的那个身影给抹去。
“你不该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周应朔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说给自己,“任何一个,能让你得到永恒幸福的机会。”
而季白凌只陷入了无尽的沉默旋涡中,他知道所有放在他身上的爱都是有期限的。像是《重庆森林》里金城武的迷茫,他也常常困扰,为什么所有事物都是有期限的呢?为什么总有一天会过期呢?
第二十七章 嫉妒
周应朔发现季白凌愈发沉默,也常常心不在焉,又想起两天前一贯要强的季白凌泪流满面的脆弱模样,觉得有些不对劲。他问季白凌,季白凌也只说没事,考研压力大。
直到有一天他倒休一日,发觉季白凌回学校时没带手机。当那同一个未知的来电号码出现第八次的时候,周应朔还是迟疑地替季白凌接起了电话。
“喂?”周应朔见那端迟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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