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229度》第31章


白凌接起了电话。
“喂?”周应朔见那端迟迟没有出声,于是先开口。
“……季白凌呢?”那人陷入半晌的缄默才问道。
周应朔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请问你是谁?”
“我找季白凌。”
“白凌去学校了,你有什么事我替你转告他吧。”周应朔能够听出对方口气中十足的冷淡,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甚至听出一种隐秘的愤怒。
他心里有了个可能的答案,关于这人的身份。周应朔很清楚,季白凌会细心地保存备注每一个人的信息,而这个人号码未知,语气却熟稔。
“秦先生?”
那端沉默着,周应朔如今心上了然一片,“秦先生,我知道你和季白凌曾经在高中有过一段恋爱,我也认为那是美好的回忆。虽然不是很清楚你们最后因为什么样的客观因素而分开了,但大家现在各自都有各自的生活了,你明白吗?”
秦往不明白,一点也。为什么他一回来每一个人觉得,“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各自安好”甚至季白凌本人也这样觉得。可季白凌那副模样和“安好”一点也沾不上边,他怎么能够明白?
周应朔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又想起了季白凌的痛苦,“秦先生,我会照护好白凌。”
心情好像真会影响一个人的免疫力,非医学专业的季白凌头晕晕地得出这个不靠谱的主观结论。
他忘记带借书卡,又想把那本专业书啃透,于是留在学校图书馆看了一天。他要让自己忙起来,一味地胡思是一种对时间的浪费。
走出图书馆时竟然有种头重脚轻的缥缈感,晕头转向地看着深秋夜色。今天冷得离奇,大有凛冬风采,他将自己的卫衣帽翻上来,抵御瑟瑟冷风。
看见直通周应朔公寓的南二门已经门禁关闭了,只好从正门出去。
头晕的要命,对于如今的他,自行车恐怕也不是一种适宜的交通工具。于是季白凌伸手去摸自己裤兜试图找到手机来打的,却一无所获。
……难道他把手机忘在周应朔家里了?季白凌无奈,暗咒自己粗心大意。
一阵翻覆的眩晕感袭上了季白凌,他感觉自己好像是正从悬崖上跌落,用手扶住电线杆的同时,也被揽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是谁呢……季白凌眼前模糊一片,只有色块组成的幻境。是不是周应朔来接他了?“周哥……你来啦。”
环住他的手臂一僵,那人的手又扣着季白凌的脖子,强迫他看向自己这边,“季白凌,你看清楚我是谁。”那声音堪堪刺进季白凌耳里,熟悉又陌生,他缓缓抬头去看着来者的脸,却在看清时发疯般挣开了那人的怀抱,不住地向后退着步,险些跌倒。
“秦往,你怎么在这?”他听见自己声音在颤抖着。
秦往连忙上前再次扶住季白凌。
秦往在沁着寒意的深秋只穿了一件衬衫,身上传来的却是炙热的温度,这才让季白凌有一种实感——原来秦往真的回来了,并不是做梦。
“我在等你。”秦往定定地看着季白凌。他张了张口,一时间很难找到合适的语句,想到今晨周应朔对他说的话,滔天的嫉妒要将他湮灭,身和心已经不像是自己的了,“我在等你,从早晨到现在,一直在这里等着你。”
季白凌面容是藏不住的颓败,“我曾经也等过你,四年前的三月十四日,从清晨四点,到第二天的早晨九点。”他又陷入那一段最模糊的尘封记忆,“我被美……邵美遥告知了一切后,还心存侥幸。于是在回家后我彻夜辗转,然后跑回你家,在你家门口站了整个后半夜。”
季白凌又抬头认真地看着如今的秦往,却找不回原来的影子,“当时我只想知道,我的一颗滚烫真心换不换的回你的一句认真解释。”
“我不怕你不要我,给予爱的权利属于你自身,你当然可以收回。”季白凌说,“但你不该让我这样浑噩的结束这段关系,我想知道为什么,想知道是否有隐情,想知道我们两人如果努力,是否有克服的可能。秦往,你他妈就是个垃圾。”
秦往只紧紧抱住季白凌,抱住这个瘦弱的身躯,苦涨经途血脉延绵至身体每个角落。他好像真的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错的那么彻底。当初邵美遥找上他,要让他跟着她回加拿大。他当然不愿意,可邵美遥早将他和季白凌的关系,和季白凌此人调查的清清楚楚,她对秦往威胁着,如果秦往不和他回去,季白凌就会知道自己当初从她身上得到的希望和爱都是她用来作秀的一种手段。
秦往太明白邵美遥对季白凌产生了多大的影响,甚至可以这样说,将那样一个丧母无父的孩子拖出绝望深沼的就是邵美遥给予的这一份虚假的爱。季白凌当时将报答邵美遥的话挂在嘴边,甚至人生方向也为之设立,怎么能因为他又让季白凌深陷迷茫呢?他不能让季白凌觉得自己从来没被认真爱过,他想着,他才和季白凌认识不过几个月,离了他季白凌也能好好过活。
可上周邵美遥擅自联系了他在UT一个实验组的那个女同学来对她说一些秦往根本没有抱存的想法时,秦往震怒,发现邵美遥真是用尽千方百计。
和邵美遥的那场激烈的争吵中,他才得知原来他付出这么多年想守护好的季白凌的希望,竟然早就被邵美遥给破灭了。这四年来他只能通过沈时澜了解季白凌的境况才能不打扰到他,他也拜托沈时澜给季白凌带了一些对季白凌有帮助的东西。在听见沈时澜有一次去见过季白凌后说季白凌沉默了很多,也瘦的厉害之后,他隐约觉得自己可能错了。
他太恨邵美遥不遵守承诺,看见季白凌的模样后却更恨自己的愚蠢,他不该走,哪怕希望灭了一盏,他也能在季白凌身旁守护好他。
秦往都能想到季白凌当时在少年最美好的一天里同时失去所有该是多么绝望。其实结局是注定的,他当时将季白凌滚热的真心视作无物,也不相信这段感情带来的希望对于季白凌,远远要重于季白凌童年得到的。
总归因和错都在他,果和痛却都施加在季白凌身上。
“对不起……”秦往只能苍白的重复着,“对不起。”
季白凌悲哀地阖上了眼,任由秦往抱着。那风却不曾冷却季白凌身上的温度,他只觉得自己该是一片云了,迷糊间又听见秦往说,季白凌,以后我永远陪着你。
“算了吧,秦往,算了。”季白凌无力地开口,“反正你和你妈都是这样,说扔能把一切给抛弃了。我说了我不敢再经历一次了,我怕了,你以为我只是说着玩的?”
“你想听我说我这些年过得好吗?秦往,我告诉你,我过得一点也不好,你满意了?我几乎每周都会梦见你,梦见我的十七岁,那真是梦一样的一段回忆,但那些梦的结局永远都会回到现实,回到三月十四。后来我就不愿意再梦见你了,过程虽然比我如今过着的现实更美丽,结局却比我的现实残酷一千倍,一万倍!”
他看见秦往还是抿着他少年时固执的唇,一瞬间想到了周应朔,“秦往,我不会再和你在一起,有一个人对我很好,不比你当时对我差。”他只需要一个理由去搪塞,季白凌想,他就该卑微而孤独的过一生,像是当时在祈岳山的小学时,那些人骂他的“扫把星”一样。
秦往像是愤怒,好看的眼波澜不惊,他咬紧臼齿,“季白凌,我说过你是我的,你就永远是我的。”
季白凌终于被超越平衡的体温逼得脱力闭上了眼,连反驳的气力也丧失。
少年的秦往吃力地抱起少年的季白凌,而成年的秦往却能自如地抱起成年的季白凌了,他轻的像是一片叶,还是一阵风?秦往横抱起迷糊的季白凌,却觉得好像怎么也抓不住。
季白凌在凌晨转醒,刚刚的眩晕与恶心也大幅好转,身上出了一身薄汗。他抬眼,却对上了秦往支起身看向他的脸。
“季白凌,你刚刚在喊我名字。”秦往幽幽地盯着季白凌,将他额上的退烧贴撕下换上新的。
长期的国外生活锻造了秦往的生活能力,甚至体贴度,若是放在以前,应该只会将季白凌扔进校医室。
季白凌刚刚醒来,厚重的盔甲也还没来得及层层垒砌,“那你听见我骂你了吗?”
这好像是他们重逢以来,秦往第一次听见对他说的一句不太沉重的话语。
“我听见你说你爱我。”
季白凌有些慌乱,“嗯,编得挺好。”他环顾了四周,竟然是一家酒店式公寓,“借我一下手机。”
对上秦往的眼,季白凌想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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