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恕》第54章


抿得泛白,若是以前,这样的他会让我卸去所有伪装,不管他做了让我多委屈的事,只要他开心了,我亦觉得很满足,可这一次,我再也豁达不起来,他愿意对另一个人袒露心扉,愿意让另一个人陪伴左右,却不敢对我坦诚相待,事实已经很明显,我们两个就像从来没有平衡过的天平,已经倾斜太久,失衡到我无法承受的地步。
这样也好,灭了我纠结的念想。我起身回了公寓,他紧跟着,像个做了错事后手足无措的小孩,我现在真恨他这副模样,狠心将他推了出去,重重关上房门,然后像是被抽去所有力气般,倒在沙发上,思想不是我的了,眼泪也不是我的了,所有的一切我都无法驾驭。闭上双眼,忽而有种解脱的畅快感。
我真的太累了吧,如此混沌的状态还能睡得这般沉稳,要不是门外阵阵敲门声将我惊醒,说不定就长睡不起了。我倚着米色木门,犹疑万分,并不是真的想赶他走,只是他太伤我的心,他不给我一个交待,我绝不再委曲求全。
“小毓,开开门,我是倪迭香!”门外响起的是倪迭香悦耳的声音,她一向温柔有礼,在她面前我强硬不起来,缓缓拉开了门。
她还是那么美,那么淡然,那么妖娆袅袅,巧笑嫣然地对着我,只有她一人,不见善渊的身影。她柔软的手拉着我粗糙的手,不由分说地拖我下楼。外面已经星空灿烂,灯火阑珊,公寓楼下停着一辆小车,她开了门推我进去,然后自己也上车坐到我身旁,又对司机说了句:“开车!”
“去哪?”我不悦地看着她,她一直握着我的手,怕我跑了似的,“到了你就知道了。”她微微笑道。我扭头望向车窗外,揣测行车的路线。这条路我太熟悉了,是通往周家的,果然,不一会儿,车子就在周家大院前停下。
她又拉着我进屋,奇怪的是,屋里不见了杨定之,布局摆设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让我宛如梦中。还没来得及发问,她又带我到我曾经住的别院,轻车熟路的架势,比我这个曾经的女主人还甚。
这里的一切也是分毫未变,我们径直上了二楼,来到我的房间,她将我按在床沿坐下,自己又出去了。我的思绪完全凝住,只有眼睛不闲着,四下打量这个房间,恍若隔世。
发呆了片刻,倪迭香端着两杯茶进来,递了一杯给我,茶雾缭绕,散发淡淡地花香。她顺势坐到我身侧,轻声道:“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茶,就自作主张给你泡了我喜欢喝的茉莉香片。”我猜不透她的用意,不自在地对她笑了笑。
她垂眸凝视着地板,似是在思考着什么。我也在组织言语,想着怎么开口与她交谈。片刻后,听她婉转轻叹一声,“小毓,我可以这么叫你吗?”我点点头,她又笑了,其实她笑起来更美,没有了冷冰冰的距离感,而是沁人的温柔,让人无法不生好感。
“其实我早就想和你好好谈谈了,就是找不到机会,一拖就是好几年,时间可真是比流水还快。小毓,我一直想跟你说声对不起!”她的歉意让我有些尴尬,又有些不安,老实说我现在很害怕别人跟我说“对不起”这三个字。我欲开口,她继续道:“让我先说完好吗?我有好多话想说,从哪儿说起呢?”
她思索几秒,理清了头绪,娓娓叙来:“我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日子很清苦,但是童年也算开心,孤儿院的人都对我很好,我自小就喜欢唱歌,每次孤儿院有什么活动,总是我做小代表。我十六岁的时候,院里举行了一场感恩晚会,邀请了城中经常募捐的慈善人士参加,其中有一位导演看中了我,极力说服我出演他的新戏,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懂,院里的人要我答应我便答应了,然后就走上了演戏这条路。
“我懵懂单纯,以为拍戏就是拍戏,没有想到其中有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导演经常对我出言轻薄,动手动脚,我很害怕,想逃离也逃不了,因为已经签约,要是我走了,孤儿院肯定会有很大麻烦,我无计可施,只能暗自忍受。那导演见我不识实务,对我愈发得不客气,本来是出演主角的,后来给我改了个最受气的角色,戏里戏分都受尽了别人的白眼,我都咬牙坚持着,有一天,要演一场别人向我泼茶的戏,我知道他们是故意整我,茶水泼了一杯又一杯,导演就是不满意,也不晓得被泼了多少次,他们总算作罢。那次我再也忍不住,寻了个暗处,一个人躲在那里压抑地哭泣。正哭得肝肠寸断时,有人递给了我一块手帕。
“我抬头望去,他逆光站着,只看到那挺拔高大的身子,五官没看清,他嵌在朦胧的光影中,当时给我的感觉就像一个天神,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天神,他是投资这部戏的老板,这天正好过来看看,就看到我被人欺侮,大概对我心生怜惜了吧,他对我好生安慰,带我出去好好吃玩了一番,彻底抚慰了我的悲伤,他很年轻,不过二十五岁,但论相貌和才干都是人中之上,走到哪里都是一帮人对他吹捧着,讨好着,他对别人总是一副冷漠不屑的样子,对我却是极尽温柔,眼眸含笑,对着他的双眸,我的心从未有过的跳跃,他,就是杨定之。
“从那以后,没有人再敢欺负我,导演见了我也是一副谄媚,他一有时间就来看我,带我出去游玩,只要我多看两眼的东西,马上就会有专人送到我手上,在他的照耀下,我彻底变成了一个人人仰望的公主,他说他喜欢我,但是不会强迫我,如果我不愿意,他会一直这么照顾我。我怎么可能不愿意呢?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我早已爱上这个男人,只是,我们两个注定不会有结果,因为他已经结婚了,是家里替他安排的,夫人贤淑美丽,出身高贵,是我这个戏子怎么也比不上的。他说他以前以为他爱着他妻子,可跟我在一起后才知道什么是爱的感觉……
“终究没能抵住感情的诱惑,我跟着自己的心做了抉择,与他同居在一起,我第一次爱恋的人,我爱他爱的刻骨,他爱我爱的疯狂,我们恨不得日夜缠绵在一起。有他在幕后坐镇,我在影坛成了呼风唤雨般的女王,风头无人能及,他对我比以前更好,我迷失沉沦在这畸恋中,无法自拔。当时的我很自私,只想着他能朝朝暮暮地陪伴我,完全没有想过他家里的正妻。他似乎也彻底将妻子忘了,大半时间都在我身边,我想要的越来越多,我希望他能成为我的唯一,可现实很残酷,他说他爱我,却永远也无法娶我进门。”
迷迭香(下)
她讲到此处停下了,目光飘忽地微怔,似在追忆当年的夙缘,嘴角还是淡如百合的浅笑。
忽然之间,她问我:“小毓,我很坏是吗?”我讪讪看着她,不知如何作答,勉强笑道:“感情之事,一向很难说清对错的……”
她笑着摇头,“这是你安慰我的借口,也是我曾经放纵自己的借口,其实感情的事很简单,复杂的是人心罢了。凡事都有是非黑白,爱情也不例外,除了两情相悦和一厢情愿,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灰色地带,而我和杨定之就处于这片灰色地带,怎么说都好,还是见不得光的。
“我和他在一起两年,他对我的宠爱有增无减,那时我的确很幸福。偶尔我也会考虑下将来,想到最后却是无果,渐渐我也懒得自寻烦恼了。我们的事他毫不遮掩,经常公然带着我出席各种场合,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与他的关系,想来他家里的人也早有耳闻,我没有愧疚,相反还隐隐得意,这是我向另一个女人示威的最好机会。那个我从未谋面的女人,我把她当成我最大的敌手,只想着怎么能给她致命的打击,就像鬼迷心窍了般,后来我才知道,自己当时有多残忍无情。
“直到有一天,杨太太白雅惠终于登门造访,她是忍无可忍了吧。跟她面对面我总归有点心虚,不敢直视她,她倒是很平静。最让我锥心的是她是挺着大肚子来找我的,看那样子就快临盆,而我对此一无所知,杨定之从没有跟我提起杨家的点滴。没有责骂,没有痛哭,她只是凭心静气地与我倾谈,而且完全站在我的立场处处替我着想。
“她说她愿意退出,成全我和杨定之,但是杨家的人极力挽留,连杨定之也不同意离婚,她要杨定之选择,要她或是我,杨定之的答案是两个都要!她不想他为难,大度地要我进门做小,杨定之却拒绝,因为杨家有一条很奇怪的家规,男人在外面怎么风流快活都好,就是不能将外面的女人娶进门,杨家的媳妇都是精挑细选,出自名门望族,杨老爷对妻子百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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